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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将那把花束塞了进来,本就脆弱的花瓣在挤压下溅出暗紫色汁液,顺着包装纸滴在浅色的衣料上,格外突兀。

    顾宛凌心中讶然,不多看,敛了眼静静立于一旁。

    “周悯近来表现如何?”

    “每种花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花语。”

    文殊亭捏着镜架的手不自觉用力,答非所问:“二十八年了。”

    侦察员乍一开口,嗓音还微微发着颤,她强抑下惶恐,“禀告陛下,是前日那名信息素罪犯作案现场收来的。”

    顾宛凌点头示意,秦泽文鼻腔内应出一声,目光漫不经心掠过那只银盘,原本虚焦的视线忽地定住,迸出冷锐的光。

    蒋逢玉面如土色起身,收拾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时再次看见那团暗紫色的干涸斑点,手指一顿,凑近了眼前细细地看。

    G.

    她裹紧了身上沾湿的衣物,瑟缩着重新站回路边,有意走远一些。

    片刻后,她抬起手,轻轻拈起银盘角落处散落的红色礼带。

    顾宛凌扬手道:“过来。”

    二十八年过去了,记得的人寥寥无几,真相、谎言、鲜血、眼泪,全部一并掩埋在时间这座焚炉内。

    蒋逢玉有些不适,退了两步就要走,那男人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伸出,递了条毛巾来。

    蒋逢玉一惊,回头向那家花圃望去,看见个弯着腰不知捣鼓什么的身影,正是那男人没错。

    秦泽文神色未变,通身气势却渐渐释散,压得那侦察员咬紧牙关。

    蒋逢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兴致缺缺,眼见着黑漆漆的路尽头冒出两束明亮的灯光,提在嗓子眼那口气才慢慢坠下去。

    蒋逢玉正蹲在路边检索信息,冷不丁被溅了一头一身的脏水,她跳脚起身,朝着驶远的车尾恶狠狠竖了根手指。

    皇家警署,审讯室外。

    男人点头,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小店今日提供花茶。”

    银绿色涂漆的计程车缓缓滑行至她身前,蒋逢玉拉开后座车门正要进去,手臂却被大力拉住,那只手的温度凉得她牙关发颤。

    KM新品发布会三楼展摊上那个怪人。

    他的手被压出一道红痕,蒋逢玉推阻不及,只好收下那束合该直接丢进垃圾桶的花,无视窗外幽魂鬼影一样的男人,匆匆朝司机道:

    绸缎柔凉,色泽鲜亮,窄长一端,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渍,如今已经干涸,隐隐散出臭气。

    她无语回头,心道看来单纯就是个怪人。

    谁遗憾,谁落败,早该忘了。

    “送你。”

    无人理睬。

    啊,想起来了。

    顾宛凌闻言心中微骇,冷硬的面部线条柔缓下来,浓眉一凛,“陛下无需担心。”

    开玩笑,一个做beta腺体移植的怪人,谁敢喝他的茶。

    秦泽文颔首,率先迈步离开。

    校外车只能停在门口,蒋逢玉抓着那把残破的花束下了车,进校走了一段后看见了垃圾桶。

    她这一晚本想着提前蹲点,熟悉一下路线,也找找看觅夫人是哪位,谁料沿着德莱曼大道从头走到尾,沿途商铺店主也问过,没一个人认识觅夫人。

    长发男人反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蒋逢玉站在路边等车,下过雨后夜风带着微凉的寒气,吹在身上隐隐发冷,她缩了缩脖子,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肩膀上忽然传来陌生的触感。

    她按下前座隔离面,确保司机不会听见这场对话,而后低低开口:“秦恭言没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陛下、首长,晚上好。”

    那男人自顾自说起来,“你知道店里卖得最好的是哪一种吗?”

    蒋逢玉飘飘然出了宿舍,脚步有些发虚,心情却好得出奇,她迈进实验楼,在操作间外遇到了余敏易。

    在时间还充分的情况下如果都找不到提示线索,很难保证能在明晚短短十分钟内完成任务。

    蒋逢玉用力抽回手,眼神中带着警戒:“你在这里做什么?”

    搞什么,难道是幽灵。

    顾宛凌闭着眼,单手揉了揉额角穴位,沉沉叹出一口气。

    “不是,谁这么缺德啊!”

    她泄了气,蹲在街边再次检索‘觅夫人’相关词条,猝不及防被脏水浇了一身。

    蔡今颐似乎跟她提过一嘴,说给余敏易安排了夜间实验,估计他昨晚留在这里通宵了,这会正

    “是这个哦。”

    顾宛凌侧目望向他,细细数过他眼尾皱纹,沉稳的面孔罕见地露出些疲态。

    秦泽文嘴角轻扬,垂下眼中冷淡深色,“有你这句话,我才肯放心。”

    德莱曼大道是精品商业街,沿途宽大橱窗遍布,大多售卖珠宝、成衣、高档乐器之类的,凌晨过后纷纷闭店,只剩为数不多几家夹缝内生存的小店亮着微弱的光。

    蒋逢玉收回眼看向他,“你是开花店的?”

    什么神经病都给她遇上了。

    【天生一对,绝对契合。】

    这当然也是胡编的,但说自己有病通常都比没根据的直白拒绝更有效。

    “我在这里开店。”

    她弯腰坐进车内,车窗原本是开的,她示意司机关上,窗户一点点升上去,剩三分之一时一只苍白细长的手忽地卡住缝隙,他弯下腰来,一口白牙露得阴气森森。

    是张半合的卡片。

    司机按了按喇叭,低声吆喝了起来,蒋逢玉抽回手,不耐道:“不好意思,我真的要走了。”

    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后不远处那家昏黄的小店,蒋逢玉循着手指看去,说是店,其实跟流动摊面也没区别。

    奇异的香气徐徐飘来,清幽淡雅,似乎有让人放松下来的魔力。

    蒋逢玉抹了把脸,自暴自弃把掌心污水随手抹在还干燥的后背衣料上,心道出门前还是应该看看黄历。

    她怔怔看着来人,分明眼熟得很,长发挽成松垮的马尾,一副装模做样的假笑面孔。

    一块长长窄窄的门牌上不知道要写几家的招牌,什么玉石鉴定、文物修复、古衣打样,最下面落着行不起眼的小字。

    蒋逢玉莫名觉得后颈发凉,抬手将那张卡片也扔了,扫了电车开回宿舍。

    蒋逢玉脚步一滞,迟疑着走近捡起,隽秀字迹映入她眼底。

    顾宛凌朝那侦察员挥了挥手,重新转身立于窗前,扶着窗沿的手有一瞬间轻抖。

    顾宛凌没说话,车子飞速驶过几条街区外,她轻声道:“说得也是。”

    蒋逢玉摇头婉拒,只说车快到了。

    “宛凌,”那女人侧过身,窗外微弱光亮投在她高挺的鼻梁上,半明半暗,她神色莫辨,出口的话似有亲近之意,“你我是一家人。”

    秦泽文紧紧盯着银盘,侦察员将它托得更高些,几乎呈在她面前。

    这半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总是混沌中惊醒,反复几次后,天际隐隐冒出微薄的亮光。

    不远处物证间的感应门徐徐拉开,军靴硬底踩在光滑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步调,侦察员捧着装满琐碎物件的银盘快步走出,视线捕捉至窗边二人,毕恭毕敬地抬手、顿足、行礼。

    二人同坐后部,中间却隔了一段距离,谁也不靠近,谁也不越界。

    “周悯…我一向当作女儿训导,有功必赏,有错则罚。”

    她隔着一段距离将花束稳稳地丢进去,抬脚要走,余光却看见什么东西半道掉了下来。

    “这线索也太不到位。”蒋逢玉嘀咕,“光说个觅夫人,也不告诉我要干嘛。”

    星期八花圃。

    蒋逢玉一吓,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拳头已经下意识地挥出去了。

    侦察员年纪尚轻,这是头一回见到大人物,冷不丁被叫过去,虽手稳腰直,额角颈后却不由自主冒出了冷汗。

    男人抓着一束包装简陋的蔫巴花束递来,茎软叶黄,也不知道他这店究竟是怎么在这地段开下去的。

    蒋逢玉抬手推了推他,“谢谢,我对花粉过敏。”

    夜间有雨,司机一时不慎,重重压进低矮街道边的积水坑内,车身微晃,掀起一片脏污水幕,他忙按下通讯仪,向后座两位道歉。

    那男人却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在蒋逢玉并不回话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罗列了十来种花,从本名、花科、形状说到别名和都市传闻。

    礼带的尾部绣着个斜体字母,她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粗粝指纹蹭上柔软布料,秦泽文定定地看着,浓黑的瞳孔印出赤红色。

    儒雅低缓的男声响起:“我在警署外。”

    文殊亭摘下半框镜,链条坠着镜架搭在颈间:“事情办得怎么样?”

    “去帝联大。”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侦察员猛地喘了一口气,将托盘稳稳收回,垂着头听她淡淡道:“这支礼带,是哪里得来的。”

    “储君坚毅耐劳,”身穿赤青色板正操练服的女人面容严肃,“有大将之风。”

    顾宛凌应过,收拾东西迈出警署,上了外道那辆刻有法部标识的车。

    她转头欲道别,那男人却不知何时不见踪影。

    “不必替她说好话。”隐于黑暗中的女人身形微动,缓步向窗边靠去,“她在军中根基尚弱,又心高气傲惯了,没少闯祸。”

    顾宛凌沉吟道:“将相关物件全部整理出来,我亲自审察。”

    皮肉碰撞的钝响传来,她的指骨陷进一只冰凉的掌心内,动弹不得。

    执权者才是赢家。

    凌晨已过,通讯器发亮,顾宛凌合上发黄发旧的资料封档,抬手接起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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