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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醉游走在大街上,好似孤魂野鬼。

    而另一边,被棠醉抛下的白吟酌没惊动任何人,自己凭着尚存的力气回到房间,胡乱翻出些止血药和工具,跌坐在床边,打算自己简单处理下伤口。

    “醒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了口,却还是被棠醉搪塞了过去。

    同为男人,林淮肆对他的心意再清楚不过,而在他离开晟都前,林淮序也明里暗里对他多番敲打。

    而白吟酌却不似白令仪那般情绪激动。

    倘若有一天棠醉能够读懂。

    于是,棠醉只让白翎给锦婳捎了信去,随即动身出发。

    会是谁呢——不如用我的命来打个赌吧。

    林淮衿离开晟都已经几年时间,分别的时日里,二人只是定期有书信沟通,但却从未谋面。

    棠醉似是猜到林淮衿的选择,话音刚落便递给林淮衿一只手,助他笨拙地上马。

    他抬起右手,覆在自己左胸的伤口上,脑海里是他陷入昏迷前,不断回放的场景。

    为了方便行事,棠醉依然是一身男装,快马加鞭而来。

    而这次晟都出事,九晟帝被刺杀且昏迷的消息刚传入泠苏,还不待林淮衿收拾东西出发,那边又说镇关王回都主持大局、九晟帝已无大碍的消息便又传了回来。

    他的额头上已然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唇色也开始发白。

    其实林淮衿考虑的并非自己在三哥哥心中是否颇具文采,而是那句诗本身。

    可毕竟是隔了几年未曾相见。

    “林淮衿!”

    屋里没有点灯,白吟酌摸着黑起身,顺手推开了窗子,从一条缝隙里,窥见外边的天色,以判断现在是什么时辰。

    “喜欢啊,自然是喜欢的——我还拿给了三哥哥看,他还夸你有文采。”

    “是啊——你不是在纸鸢上题了诗吗?”

    据说人濒死的时候,脑海中会闪过最重要的记忆。

    他与棠醉一同回到晟都接受封赏——那时他因为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而在大殿之上断然拒绝了九晟帝的赐婚,又因为她

    “你别自己闷头胡思乱想,我和白吟酌什么都没有。”

    当时因着白吟酌莫名其妙的表白,吓得棠醉直接溜了,连纸鸢都没来得及拿。

    *

    跑到哪里去都能听到白吟酌的名字,实在让棠醉一阵气恼。

    起身时,才注意到林淮衿身后跟着的八抬大轿,大概是专门为了迎接自己所备。

    林淮衿与她是双生子,或许他更能理解自己的心情。

    他没觉得疼。

    只是他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心心念念的妹妹竟然有时间和心思来寻自己,着实让林淮衿开心了好些天,一直盼着棠醉出现。

    她不想以公主的身份回到皇宫,弥州那边也有锦婳帮忙打点,她现在只想放空。

    “林淮衿,你还是闭嘴吧。”

    这便是南北相隔的时日里,二人唯一的联系。

    他了解棠醉——性格大大咧咧的她虽然足智多谋又文武双全,但在情爱之上却是一窍不通。

    棠醉淡淡地望了他几秒,没有丝毫留恋,甚至没给他一个眼神,便大摇大摆从将军府正门离开了。

    白令仪抱着胸,一步一步走到白吟酌面前站定,冷酷的声音从白吟酌头上飘了下来。

    但这个心思被林淮肆发现了。

    棠醉直来直去的个性,因着对上白吟酌那个混蛋,倒是改变了一些。

    房门随即被打开,来人抬手点起了盏微弱的烛光。

    “怎么想着这时候来泠苏寻我了?信里也没有多言……二哥哥现下如何了?三哥哥在晟都主持大局吗?”

    提起那只纸鸢,便绕不开白吟酌。

    现在想想还真是不值得,居然把林淮衿送给自己的礼物落在那个混蛋手里,他肯定毫不客气地把纸鸢处理掉了,连个残尸都没留。

    林淮衿的语气里流露出不可置信,棠醉想给他点信心,还特意重复地肯定了一遍。

    林淮衿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棠醉,只能猜想关于白吟酌和九晟公主的传闻是确有此事,棠醉不愿意提,大概只是女孩子害羞。

    只是她并没有任何快感,反而心痛。

    “现在清醒了吗?”

    而因着他这个细微的动作,也惊动了门外守着的人。

    “你方才是在寻死吗?为了九晟公主?”

    这般思虑着,林淮衿心里便更加不是滋味了。

    有时林淮衿惦念得紧,便催促着棠醉在写信时一同附上几张她近期的画像,也算得心满意足。

    每次他都老老实实扶在棠醉的腰上,将她的衣料抓得紧紧的,生怕棠醉一时兴起提了速,再将他甩下马去。

    他与棠醉在松渔、在扶芳——她一口一个亲热地唤自己嫂嫂,她所有的眼神流转在自己身上,她环着自己立于马上冲出重围。

    肉/体麻木了,可心却空了。

    棠醉循着声音望去,也瞧见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男人,笑意盈盈地拿着把扇子向自己挥手。

    二哥哥身体状况还不稳定,三哥哥的痛苦与她相比也只是有过之而不及。

    他与棠醉在荔水的战场上并肩作战——她为白漪的死而悲痛欲绝,她以为自己是断袖而刻意回避自己,她的慌乱和手足无措,看在自己眼中都那般生动可爱。

    似是感觉到身后之人的阴郁之气,棠醉不想自讨麻烦,便随口解释了一句。

    白吟酌没有答话,甚至只看了白令仪一眼,便没再抬头。

    左右一合计,他也只是捎了家书回晟都,安安分分地待着泠苏,并没有其他表示。

    从晟都到泠苏山高水远,但因为棠醉这次是孤身前往,少了许多拖累,她又从皇宫中牵出匹好马,一路途径驿站不停更换坐骑,抵达时间比预估还要早上一些。

    林淮衿早就笑得合不拢嘴,自然答道:“自是要同你一处。”

    “我当然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啊……听闻你在净慈寺时,那个新任命的将军——好像姓白吧,他是不是总去寻你?这怕是不太合规矩吧……”

    林淮衿不懂骑术,但偏偏爱与棠醉同骑,自小便是如此。

    “你要与我同骑,还是继续坐你那稳稳当当的轿子回府?”

    只是当下,自己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真的?”

    而蒙在鼓里之人,唯有棠醉一个。

    “就算你为她而死,她也不可能原谅你——酌儿,你还看不清现实吗?你们二人,绝无可能!”

    但隔得远远的,林淮衿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宝贝妹妹。

    棠醉说得轻巧,却全然没觉察身后的男人微微一怔。

    那只纸鸢上所题诗句,不过是他的一点点私心。

    棠醉本来还咧开的嘴角不由收敛了些弧度,在林淮衿看不见的前方,她倒是反问起来。

    虽然伤口已无大碍,但毕竟失血过多,还是让他觉得有些疲惫,更何况那是贴近心脏的位置。

    如此思虑着,她突然很想去趟泠苏,探望下久未谋面的五哥哥。

    棠醉没再给林淮衿一个回答——她向来好话不说第二遍,多说了几句解释给他听,已经是她难得的让步了。

    “对了棠棠,早些时候托锦婳带去给你的纸鸢你可还喜欢?春天时候你正在晟都吧,那时候天气好,风景佳,想你闲来无趣,便亲手做了那只纸鸢。”

    再加上林淮衿是文人,又不懂得骑马,马车连夜奔波,就算到了晟都也不顶事。

    棠醉在林淮衿面前生生勒马而停,笑着弯腰同他击了一掌。

    “棠棠——”

    林淮衿扁了扁嘴,抓着棠醉腰间的手下意识收了收。

    *

    白令仪的话极为冰冷,甚至

    他想问,却不敢问。

    而他手中握着的,正是棠醉不知何时赠与他的碧玉流苏牙白折扇。

    白吟酌用牙齿配合着撕咬下一块布料,随便撒了点金疮药便往自己胸口上按,似乎还故意加大了力度,仿佛这样就能唤醒他的疼痛感。

    偏之毫厘,险些丧命。

    她需要考虑如何应对这个已然暴露了身份的敌人。

    白吟酌再次醒来时,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不知嫂嫂是驸马》

    白吟酌没躲开,生生感受着刀刃在自己心口剜开,连带着棠醉对自己的感情一起破碎。

    他与棠醉的第一次相遇——她女扮男装,将男扮女装的自己按在床上,一人分饰两角,用一处巧妙的“活春宫”使二人脱险。

    此举实在太过刻意,他很难不去遐想。

    林淮衿知道棠醉是一贯不爱浪费口舌的性格,也不屑于撒谎,她既然这样说了,那便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倘若有一天棠醉愿意回头看看他。

    “三哥哥夸我?”

    他身着银白色飞肩束腰长袍,其上以银线绣着精致的青竹纹样,腰间以白玉佩双股编织银流苏长绦相束,发间配以松叶银簪,如瀑的乌发倾泻而下。

    白吟酌轻笑一声,胸脯微震,干脆头一仰靠在床沿边,将一只手搭在眼睛上,顿时陷入黑暗。

    棠醉心底一阵无语,但又不能表现出来让林淮衿觉察,便附和着他。

    “你不是向来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吗?今日见着我,不先问问我的近况,倒是关注起朝中之事来了。”

    不过这都是林淮衿没有机会知晓的。

    她提前便捎了口信去泠苏,林淮衿听说棠醉要来,早就满心欢喜地等在泠苏边界迎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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