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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带我出来的。】

    书的主人一笔一笔,在泛黄的古页上,娓娓道来自己的旧事。

    成耀皱眉:“圣人学府的后山。不是严禁外人擅自闯入吗。”

    【沙漠的太阳很有意思,它一天要经历三种颜色:早上升起的时候是红色的,像一个火球。等拂晓渐破,就变了白色。而时至黄昏,落到地平线的最后一刹,黑太阳就出现了。】

    施溪低笑一声:“你想多了。”离开云歌,这对苦命鸳鸯开心不起来的,乱世之中,只有大国国都是最安全的地方。

    【……自年幼握笔开始,我便每天都要花上三个时辰练字。】

    【我曾问过母亲,她是怎么和父亲相识的。而她弯下身抱起我,想了很久很久,最后只记起:那一晚大漠的风格外大,把驼铃声传得很远,还吹落了她粘很久的花钿。】

    我好像,本来就生活在传奇中。】

    施溪换了个能聊下去的话题:“小孩,刚刚穿粉色衣服的是不是你姐姐。”

    “是不是你姐姐拿你当工具人,骗侍女说带你出来玩,实则与情郎私会,私会完后还把你忘了。”

    施溪一愣,没想到这小孩那么好骗,几句话就对自己敞开心扉。罗焕生眼巴巴跟他分享自己的话本。

    施溪:“你跟踪你姐姐啊。”

    成耀脸上多了点哀痛之色,他抬起手捧住罗槐月的脸,嗓音依旧是温柔地说:“槐月,你别再任性了,就凭你我,连云歌都出不去。”

    施溪不想回去御花园,找了块临水的石头坐下,把手探入水里洗手。

    他黑黢黢的脸上,闪过一丝羞赧,可还是继续扬着下巴,神色那么笃定。

    罗焕生愣了愣,眼睛亮晶晶的,再一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只是拿桃枝划水,声音懒散说。“哦,那就祝你姐姐抗旨逃婚,私奔成功吧。”

    【有一次,我临摹的时候开小差,用笔沾染墨水,悄悄在宣纸角落画了个黑太阳,被老师发现了。老师告诉我的爹娘,他们很生气,撕了这页纸,罚我一天一夜不准吃饭。我饿得饥肠辘辘时,哥哥偷偷跑过来,从窗户外给我递来一块糕点。

    云歌篇【小说家】的

    罗焕生终于点头。

    在这话本背后,他察觉到了一股【小说家】术士,强大莫测,几乎接近圣者的恐怖气息。

    前朝一对爱侣不顾世俗反对,违抗父母之命,私奔出逃,只求比翼双飞。最后感动上苍,有情人终成眷属,恩爱终老。

    于是我把这些年观察到的新奇变化都告诉了哥哥。

    【为什么要告状。】

    【在我被困于高楼的那段幼年岁月里,除却练字,第二用来打发时间的就是看书。

    【到底怎样才称得上是传奇?】

    手指触碰到这本薄薄的册子时,施溪的第一感觉是燥热,仿佛手指伸进了荒漠的沙中,被蝎子蛰了一下。可高温与疼痛转瞬即逝,拿在手里,它又是一本再简单不过的书了。

    罗焕生不赞同,眼巴巴跟他讲。

    耳膜轰鸣,呼吸颤抖,心跳声跃到嗓子眼,一下一下,与大漠的风中驼铃一起,在命运里悠长响彻。】

    一个一个强大的都跟传奇里的仙人一样。

    罗焕生弯着身体,还真耐心地用桃花枝地给施溪讲了一遍这个故事。

    施溪是真的觉得他可怜了,出生就克死父母,亲哥冷漠讨厌他,亲姐恋爱脑无视他。就这样,这小孩还整天乐呵乐呵的。

    罗焕生继续用树枝划。

    明天重逢,明天重逢,让我先引入第一个小bossqaq

    不知道施溪哪个词触动了他。他很开心,像是找到了知己,探头探脑见四顾无人,把湿漉漉的花枝放下,擦干净手,慎重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书籍泛黄微卷,显然是有些岁月了,而且缺封少页的。

    施溪:“一直点头摇头不累吗,坐哥哥……呃坐我身边来。”

    其实哥哥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他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厉害的。】

    罗槐月眼中流露出一丝倔强的光亮:“出得去!成耀,我知道一处地道,直通云歌城外!”

    施溪:“你姐姐就放任你在旁边,听她与男人私奔的事,不怕你告状吗。”

    施溪吓唬他:“天子作媒,她私奔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忤逆圣上,你们全家要被关进牢里。”

    施溪刚听完罗槐月的八卦,就这么见到了本人,颇为惊奇,没想到这位名动云歌的仙姝还是个恋爱脑。

    哥哥顿了顿,而后跟我保证:等以后进锟铻,我会和他们一样厉害的!

    施溪辨认出是一句话。

    男孩吓一跳,可能是不善与人交流,他迟疑半天,才很小心地摇摇头。

    “?”

    等这两人走了,他也没走。

    施溪:“嗯?什么故事?”

    我什么杂书都看,但最钟情那些脍炙人口的传奇:诸子百家横空出世的少年天才,亦或民间那些凄艳哀婉的红尘风月。

    寒月寂寂,流水潺潺,洗到一半,施溪感觉有人在看他。他把身体压低,穿过一簇桃花枝,在溪对面的草丛里,对上一双乌黑安静的眼睛。一个小孩,一个差不多九岁的小孩。施溪的手指浸在冰凉的溪水中,瞬息之间,就对上了他的身份。嚯,看来他运气不错啊,罗家那么多人就一个九岁的小屁孩最好忽悠,没想到还给他抓单了。

    施溪耐着性子,微微一笑,以他现在的模样,就跟月下神女似的,善良地问:“那是迷路了吗。”

    成耀愣住:“还有这种地方。”

    罗焕生讲完这段佳话,点头。

    罗焕生继续摇头。

    很快,罗焕生就头顶好几片绿叶,爬了过来,坐到溪水边。施溪开门见山:“到底什么情况?你一个小孩怎么会出现在这。”

    【所以,我看了三万天的假象。】

    【大抵天下所有与爱人奔逃的少女都是这样的吧。

    如此浓烈的爱,也成了少女怀春的豆蔻枝头梦。

    施溪自然不会拒绝。

    罗槐月重重点头:“对,那地道在圣人学府的后山,明日你参加完院试后,就来后山找我。”

    施溪用手拨开桃花枝,主动笑问:“你在干什么?跟人玩捉迷藏吗?”

    哥哥表情复杂地看着我,紧接着第二天,他就帮我换了个房间,还告诉我真相。

是倾倒众生,如今眼噙泪珠,咬紧红唇,连任性都多了分娇媚。

    “嗯!成耀你最好了!”

    施溪想什么,笑笑:“这样,也算是一段新的传奇佳话了。”

    施溪不想打破他的天真,没有点评。

    *

    【不用怕,他们会来找我的】

    我说:他们好厉害啊。

    静夜下,罗焕生期待地抬头。小孩皮肤很白,睫毛又长又黑,迫不及待想要和施溪成为书友。

    罗焕生捡了根木头,在水上划划写写。

    施溪心领神会,翻过书封,将它摊开在膝上,看了起来。他以为这会是那种云歌人手一本的八卦杂谈,讲什么逆徒爱上师尊之类。却没想到,这书是一本自传。

    罗焕生惊呆了,瞪圆眼睛,可能是生平第一次见施溪这样聪明的的人。他小鸡啄米似点头,头上的落叶都掉了好几片下来。

    【对!】

    哥哥说,那不是黑太阳,是沙漠的海市蜃楼。】

    执笔者的字迹非常漂亮,清隽秀婉、笔锋流丽,完全是大家之风。

    成耀站在阴影里,眼神中掠过晦暗之色,不过思虑半天。他又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对他的青梅竹马深情说:“好,明日我会去找你的。槐月,我们谁都不管,私奔到乡野,就做一对普通又简单的夫妻。”

    罗槐月得意说:“这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终有一日,年岁渐长,连他年轻的容颜都忘却,却依然会记得那晚上妆时的忐忑,和相见时破泪的笑。

    哥哥问我,黑太阳是不详的征兆,我为什么要在纸上画它。

    【给你看】

    【我小的时候身体很差,生于大漠却闻不得一点沙尘,于是只能长长久久待在那栋高楼里,透过一扇很小的窗,看天上日升月落。】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失落和孤独,哥哥开始频繁地齐国鎏京城内,有自动载人的木龙和可以上下浮动的活梯,说墨家机关大师造出的鸟都会说话,还说,双壁城内的祭司们能操控四时、呼风唤雨。

    【所以逃出去就好了】

    我毫不怀疑点头:嗯,哥哥也会和他们一样厉害的。

    【她开心就好了】

    施溪了然。

    而我的父母也是流传大漠的佳话。

    “成耀,你带我走吧!我们私奔好不好!我们谁都不要管,私奔到民间,找一处乡野,舍弃功名利禄,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男耕女织的生活。”

    罗焕生脸上浮现出纠结神色,估计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情况算什么,又摇头。

    我的哥哥是少年天才。

    这段与天下为敌、轰轰烈烈的爱情传奇,传遍大街小巷,羡煞了无数人。

    罗焕生继续写。

    罗槐月喜极而泣,扑了过去,把脸靠在成耀怀里,露出幸福而甜蜜的笑来。两人又在无人的角落卿卿我我了好一会儿,互诉完衷肠才走。

    施溪好笑,提醒他:“你在开心什么,你都被人丢在这里了。”

    罗焕生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清澈的困惑来。

    但施溪只看了一行,就顿住了,眼神一寸一寸变冷。

    【卫国民间有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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