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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尽可能讲道理:“我是一个新人。资历、履历、能力,都不足以满足贵方的要求。若是贵方重视这篇系列报道,想更好地推广音乐制作幕后的故事,我愿意协助贵方,选题报给组里,推荐更优秀、更合适的人选给你们。”

    李斯特倚着高脚凳,拨一下麦,柔声道:“感谢你们,照亮今晚的黑夜。”

    “余非凡是不是也唱的这首?”

    有没有那样一种可能。

    分不清多少技巧多少真心,说的话也叫人听不懂。许欣心不喜欢这样稀里糊涂的,也不想再和他搅合下去。她生硬道:“为什么回去?我还以为,是李斯特老师有话要和我说……”

    “……怎么又秘密贴纸?”

    她以前是和他一样痛恨狗仔的,但四年过去,她被社会痛打好几顿,也和当初有很大的不同。

    第二张叫「X.X.X」,更特别一点。

    棕色的苦糖气泡摇晃滑了一圈又落回去,只在拉环口留下了一点痕迹,没像她想象中那样失控狼藉。

    她走完最后两档阶梯,站定不动了。

    李斯特伸长手,开了罐的可乐被他撂到台阶上,砸出一声轻响。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许欣心满背冷汗涔涔。

    “呀,那好像有点尴尬哈哈。”

    “坏消息是,部门里再提出的采访申请又被拒了。”她语速飞快,“好消息就是……!”

    比如现在,她是真的很想拿手机出来,狠狠按下快门,记录下眼前的惊爆一刻。

    听着组长爆珠弹子一样往外迸的溢美之词,许欣心懵住了。

    不要命啦,简直就是在发疯。

    “采访的工作,我也会尽己所能做好。”她补充道,“这个机会很宝贵,我很珍惜,也很感谢你们。”

    无奈身前身后两个人都过分紧绷,不能理解她此刻不着调的心绪。

    “明明不想当狗仔搞偷拍,被抓到的时候都要哭鼻子了。可是却有胆量……”他不留情,戳破两人间纸糊的伪装,“在这里,和我讲条件。”

    “跑不掉啊。”许欣心微叹口气。

    环绕音箱里不期然回响一道多情声线,疯狂的尖叫声和欢呼声爆开,几乎掀掉许欣心的天灵盖。

    两次偷拍,一次退组,底气是什么,至今为止她又利用了什么。真的有那样纯然无辜,从头到尾都一无所觉吗。

    但听到「秘密贴纸」的歌词,她忽然不确定了。

    江风起潮,重重拍打船舷。话到这里,许欣心哑了声。

    璀璨如宝珠的江景在她眼前徐徐展开,灯火倒垂在望不到头的江水,风吹透被烤得焦热的她。呼吸几口沁着凉意的新鲜空气,她沿甲板踢踢踏踏走了两圈,手机突然响起一道铃声。

    她过分亢奋,许欣心有点怕。

    余非凡站着,扯出三角形的第三只顶点。二男一女,身份地位悬殊,人物关系另有隐情。舞台是会员制的豪华客轮,月黑风高夜,正是偷拍的好时节。

    门里的人一板一眼咬着字唱,许欣心立在门外,一知半解听了半副歌词。

    忽然就有点想笑。

    “你跟他走。”他冷声道。

    左右打量这两个风险未知的不定时炸弹,她跳身出来,看懂自己所在的这一幅画面有多么劲爆。

    十几分钟后李斯特回来,时间差拉得很开,不会引发任何怀疑。

    总之绝对不可以一起走。

    许欣心很懂得自己在说什么。她慎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平稳:“我认真思考了你说的话。你说得都对,是我没有注意分寸。以后我会小心留意的。”

    他手中扣着那听无糖可乐,长指发力,“喀拉”一声扯掉拉环。

    反而是,被李斯特绕进去,偏离了她本来想达成的目标。

    船身一震,在江上沉重迟慢地转舵。许欣心扶住栏杆,被逼到悬崖边的窘迫随之退潮。

    “他们很欣赏你!黄经纪给我写邮件,说很看重你拟的采访提纲,希望你继续跟进「音乐家日记」的摄制,为后续飞行客串的音乐家来宾写一系列采访文章……”

    摁掉电话后有点乱,她没回包厢,在甲板上停留了好大一会儿,从头理了理情况。

    “你能拒绝我吗?有办法拒绝我吗?”

    他慢条斯理:“抱歉,也许是我表达得不够明确。”

    “……得了吧。”他转道去拿可乐,轻飘飘放过了她。

    ……

    “那……我就先回去了?”总觉得不放心,许欣心拿不准地问他,“还是你先……?”

    他声调变了,不似来时的冷淡,反而放缓放低,显出百转低回的柔情。

    她折身往回下舷梯,走进船舱,余光陡然瞥见一道黑色身影。

    “下定决心了吗?有勇气放弃很不容易才能拿到的新工作?”

    片刻,她扭身走开,找到服务生问了方向,穿过通道去到甲板上。

    “不跑了?”李斯特口吻轻佻。

    寓意着谜题的字母,从未公开揭示过的晦涩主题。这张满身谜团的专辑蝉联销量排行榜冠军一整个季度,斩获年度最佳专辑奖项,将被称作天才新人的李斯特推向了通往超级流行歌手的顶点之路,也引发许多粉丝讨论,争相猜测专辑中形象模糊的女主角的真身。

    “对不起。”她退让,毫无责任感地道歉。

    气氛陡然生分,李斯特眼中流过一丝惑色。

    她回神,用十几秒冷静下来,认识到问题似乎解决,却又什么都没改变。

    许欣心:“……”

    就在半小时前,许欣心都不可能疯到把「X.X.X」这三个字母和自己联想到一起。

    李斯特听她说到最后,点点头,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不悦。

    “可能是不爽吧。你记得我们小余说为什么喜欢这首歌吗?”

    这是在做什么?

    他笑:“你竟然这么认真。”

    也有人在黑暗的沙发座里窃窃私语,无孔不入。

    他推门往舞台走,朦胧夜色中躬身俯就,一只手轻轻扶住麦克风。

    李斯特的三张专辑,第一张「The Hours」,第三张「无人区」。

    用了点力气抓住扶手,许欣心低头去看那一听被晃得颠三倒四的可乐。

    她不觉得自己的能力好到这个地步了。

    李斯特闲闲倚在门里,抬眼扫她,看她一步一步走下去。

    他将所有事情都定好了,没什么需要和她商量的。

    “我会说清楚的。”李斯特很有耐心,把她引向自己的主题。

    她习惯性地笑了笑,一副随波逐流任人宰割的态度。

    “……不是的。”沉默片刻,许欣心开腔,试图用玩笑话消解自悬崖坠落的无名恐惧,“其实,我真的是自愿偷拍的……”

    许欣心讶异转眸,却见余非凡插着兜站在电梯间另一头。

    外形优越的年轻男艺人,不论领域不看实力,最吸引的向来都是基数庞大,消费力、影响力和忠诚度都相当惊人的女友粉……

    而且几个小时前,她刚铆足气力拒绝过一次,没心力再来第二次了。

    迫不及待要聊一聊的人,只能是她了。

    李斯特扬起下巴,示意她看身后。

    经纪人和造型师能发现李斯特这一手曲笔,粉丝推敲歌词中每一个单字,就更可能发现文字游戏的秘密。

    他在哪

    许欣心想,李斯特的的确确是弄错了。

    “想过原因吗。”他放软声音。

    李斯特拿那双薄凉的眸子点着她,不出声,不置可否。

    “你也很明白,自己是这个行业里的新人。那么,你真的有立场,站在这里和我谈判吗?”

    “秘密贴纸。”

    试用期还没过呢,黄瑞坤亲口说的。

    在这种情况下,把特定的某个人明目张胆写进歌里?

    这男人不在乎:“走,回去吧。”

    她抽一抽气,微翘的鼻尖泛着点红。李斯特凝眸看她,指尖一动,又克制住了。

    “你说什么……”认真说话的人遭了嘲弄,许欣心再是没脾气,这会也有点气急了。

    李斯特最讨厌听这套官方辞令。他轻嗤一声,无意再继续话题,“随便你。”

    回到包厢,她被甄玲抓住。她从黄瑞坤那里接到了许欣心将继续跟进的消息,挺高兴地和她说后续拍摄的安排。

    “哈哈哈,笑死。什么东西,换我我也气……”

    不知看了多久。

    理清楚思绪,许欣心深吸一口气,稳着声音直奔正题:“……是这样的。「音乐家日记」相关的采访工作,我不想再接了。”

    江上的风有些凉,许欣心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还是无处可去。

    李斯特抬手,扬起下巴灌一口辛甜液体,脖颈线条微动。

    几平米的舞台上,冷光打下,拖出一道颀长身影。

    黄瑞坤和嘉百乐就是仔细琢磨过李斯特写的歌词,所以在见到她时,才能快速对号入座。

    组长的声音喜气洋洋:“欣心,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偏偏他又很有道理。圈子里的生存法则如此,她讲不过他。

    “——Sticker。”

    嘴上说抱歉,气势却居高临下凌人一头,许欣心是没听出来半点歉意。

    想从喉咙里挤点反对的声音出来,但组长的枪林弹雨中,没有她能插话的空隙。

    说多错多,许欣心眨眨眼,决心快刀斩麻。

    “我想想……卧槽?他说的是喜欢MV吧?说人家电影拍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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