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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陵一把将文照扶住，双手已有些微微颤抖，他连声道：“好，好好。”他一时哽咽，竟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
文照贴心地替老师挡住旁人的视线，待陆陵悄悄拭去眼中泪水，才让开身来，让何朔、陈潜等人一一上前叙旧。旧友久别重逢，彼此自然满怀激动，可碍于此时外人众多，暂时也只能寒暄了事，倒是虞泽笑盈盈地走上前来，拱了拱手，“陆公，多年未见，咱家在此恭喜陆公升任太尉。”
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正如周梧所说，平头老百姓哪儿懂得什么今文古文，既然他们不懂，文照就用最简单生动的方式告诉他们，今文经学派都是一群坏蛋，古文经学派才是好人。
文照双手抱臂淡笑道：“放心吧，我不但不阻拦你作弄周梧，我还另送你一份大礼。”她抬眼望向身前的茫茫雪原，“今文经学派，就要倒大霉了。”
乐玄一脸诚恳坚毅，“周盛之再美貌，终究是个男人，长明，到底正经成亲生子才是正道，不可过分沉湎于断袖之情中。”
《微臣》
道德、学术、舆论，古文经学派至此全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眼见大局已定，陆陵向皇帝呈上了自己回京担任太尉以来的第一封正式上书，要求废《公羊》而立《左氏》。
乐玄接过柳枝，哈哈一笑，“我是个习武的粗人，讲不来你们文人的好听话。”他用力一拍文照的肩膀，认真地道：“长明，我晓得你年纪虽轻，却是个颇有手腕的厉害人物，如今洛京城中今古文经学两派斗得你死我活，你搅在其中，一定要小心……若真不慎中招，也不要紧，来凉州便是。”乐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别的不敢说，你只要在凉州，有我乐玄护着，便无人敢动你！”
·
“玄策兄无需多礼。”文照一把将乐玄扶住，“于我而言，无论是凉州人、并州人、司州人还是其他各州人士，都是大宁百姓，我身为大宁官员，理当为天下百姓而竭尽全力。”
皇帝大笔一挥——准。
感觉莫名吃了大亏的文照心情复杂，回到家中看见自己房间里头突然出现的周棠更是吓了一跳，随即莫名心虚地道：“你怎么来了？”
查到现在整件事其实已经清楚明了，但是因为那三个杀手已暴毙在流放途中，死无对证，且此二人并未与马燕直接沟通，也没有通传信件，仅凭他们二人的口供并不能置一个乡侯于死地。
此时冬雪消融、东风缓缓，柳枝发新叶，文照站在护城河畔，折下柳枝一条，递与即将远行凉州的乐玄。
文照：“？”我怎么就走歧途了？
“会有转机的。”文照掷地有声地道：“如今洛京城内今古经文两派斗法斗得厉害，今文经学派失《公羊春秋》如失一臂，他们绝不会甘心就此服输，如今并州战乱平定，其他各州无有动乱，他们想要找回场子，一定会在凉州行事——凉州出现危机的时刻，或许就是凉州迎来转机的时候。”
送走了乐玄，文照一路慢慢骑马回府，她回想起乐玄口中所描述的那个艰苦贫寒的凉州，心头一时思绪万千，只是想着想着，最终又不免想到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上。
不知是否是文照的错觉，在提到周棠的名字时，乐玄的脸色微微变幻了一瞬，他有些迟疑地道：“长明，有些话或许不该由我来说，只是你我一见如故，我实在不忍见你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洛京城中风云变幻，城外却无波无澜。
那头皇帝姜望按照计划召戏班子进宫，亲自点了一曲《胡娘子告状》，一折戏唱罢，皇帝神色凝重，道这世间不该如此黑白颠倒。
文照：“……”
“玄策兄这话我记下了。”文照笑道：“说不定有朝一日，咱们真能在凉州相见。”
那俩人亲眼瞧见银针在接触自己的饭食后骤然变黑，双双吓得屁滚尿流，他们心知肚明这是上头要灭自己的口，再也不对学派抱有救自己出去的希望，登时倒戈相向，将事情的全过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净。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文照道：“玄策兄此一去凉州，你我不知何时方能再见，千万保重自身。”
在并州受风霜磋磨四五年，也将陆陵执拗刚硬了一辈子的倔脾气磨平了几分，此刻再见仇雠，竟也心平气和。陆陵也向虞泽略略拱手，“虞常侍，久违了。”
陆陵顺利归京，基本宣告了今文经学派一系列阴谋诡计的破产。
文照静默片刻，“我身在尚书台，却从来不知道凉州的境况竟是这般恶劣。”
不是，她跟周棠有那么明显吗？
于是胡娘子一案重审工作顺理成章地展开，在陈潜的主持下，当日替今文经学派那名官员作伪证的一群人通通被逮了回来，在衙役们的一通大记忆恢复术后，纷纷哭爹喊娘地改口，说是今文经学派那官员以及洛京尹副手威逼加利诱，迫使他们不得不诬陷胡娘子夫妇云云。
效果很显著，马燕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名声彻底烂了个稀碎，连带着今文经学派在民间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陈潜是何等人物，岂能被他们轻易糊弄过去？他假作放松警惕，松懈了大牢的防卫工作，实则暗中命人严加看管，果然在某一日犯人的饮食中查出了砒霜。
但这俩人也知道轻重，无论如何拷打也只肯说到这里，坚称此事只出于自己的私仇，与今文经学派的高官们无关，至于那刺杀胡娘子的三个杀手，自己也是丝毫不知情。
文照：“……”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乐玄叹了口气，道：“我还记得我尚且年幼时，西羌和北戎在每年入秋后会来袭扰二三次，再长大一点，他们每一季都会来抢掠三四次，等我长到能拿刀杀敌后，他们几乎是隔三差五就会来杀人抢掠。我们全家人只能每晚都枕着刀睡觉，有时吃饭吃到一半，西羌人或是北戎人就突 然来了，全家人不分男女老少，拿起刀就要厮杀搏斗，打完一场，将敌人杀退后，饭食上早已溅满了血，也分不清究竟是敌人的血，还是亲人的血。”
这件事一开始确实只出于简单的个人恩怨，但彼时今古文经学两派已水火不容，那今文经学派的官员心中不忿，便联合同学派的洛京尹副手，稍加搅弄，害死了胡娘子丈夫一条人命。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满洛京皆知，他们心中惶恐，便向上头求助，随后便是马燕派三个杀手灭口被抓一事。
待陆陵转向他人问好寒暄时，虞泽悄悄一撞文照的胳膊，低声道：“喂，文长明，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可别忘了。”
律法不能惩治马燕，但舆论可以。
“洛京的官老爷们哪里乐意管凉州的事儿呢？”乐玄讽刺一笑，“他们巴不得一脚将凉州和所有凉州人踹开，让我等自生自灭呢。”
文照微微一怔，问：“玄策兄能讲讲凉州的情况吗？”
文照及时更新了《陈公传》，以陈潜的视角还原了整个审案过程，几乎是指名道姓地说出马燕就是那个派遣杀手试图灭胡娘子口的人，并且马燕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真正下棋的人潜藏于今文经学派那顶巨大的保护伞之下，无人能动。
“也不止我一人。”文照微笑道：“还有周盛之、陈廷尉，还有我的老师陆太尉，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人，我们都会为此而不懈奋斗。”
乐玄感慨叹道：“若世间如长明这般的士人多一些，如马燕那般的虫豸少一些，大宁朝局又怎么会衰败到如今的地步？”
于是这整件事的罪魁祸首，那名调戏今文经学派的官员和洛京尹副手锒铛入狱，这俩人见了陈潜便如小鸡崽子见老鹰——嘴硬腿软。一开始还死扛着，硬说是刁民诬告，后来经过一顿收拾，又哭哭唧唧地承认是自己调戏胡娘子不成在先，被胡娘子丈夫揍瘸腿后怀恨在心，这才串通洛京尹副手打算给胡娘子丈夫一点颜色看看，谁曾想他如此不中用，竟一下死了。
乐玄怔了一怔，用力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来到洛京，拼尽了全力想要改变凉州人的命运。”乐玄眼中是抑制不住的颓废与失望，“可惜，我终究没能成功。”
乐玄眼眸骤然一亮，他躬身朝文照诚恳行礼，“若真有那一日，还请长明及时告知于我，纵使为凉州拼尽此身，我亦心甘情愿。”
文照：“玄策兄，走好吧您嘞！”
“凉州是个好地方，有最香甜的瓜果和最醇厚的葡萄酒，草原上跑着望不到头的牛羊，你来了一定喜欢！”乐玄笑着说道，神情却忽地一僵，又长叹一声，“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自我长大后，凉州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啦。”
文照叹道：“朝廷越是不肯在凉州下功夫，凉州的环境就越恶劣，凉州人就越少，西羌和北戎就越张狂……这完全是一个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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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照贴心地替老师挡住旁人的视线，待陆陵悄悄拭去眼中泪水，才让开身来，让何朔、陈潜等人一一上前叙旧。旧友久别重逢，彼此自然满怀激动，可碍于此时外人众多，暂时也只能寒暄了事，倒是虞泽笑盈盈地走上前来，拱了拱手，“陆公，多年未见，咱家在此恭喜陆公升任太尉。”
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正如周梧所说，平头老百姓哪儿懂得什么今文古文，既然他们不懂，文照就用最简单生动的方式告诉他们，今文经学派都是一群坏蛋，古文经学派才是好人。
文照双手抱臂淡笑道：“放心吧，我不但不阻拦你作弄周梧，我还另送你一份大礼。”她抬眼望向身前的茫茫雪原，“今文经学派，就要倒大霉了。”
乐玄一脸诚恳坚毅，“周盛之再美貌，终究是个男人，长明，到底正经成亲生子才是正道，不可过分沉湎于断袖之情中。”
《微臣》
道德、学术、舆论，古文经学派至此全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眼见大局已定，陆陵向皇帝呈上了自己回京担任太尉以来的第一封正式上书，要求废《公羊》而立《左氏》。
乐玄接过柳枝，哈哈一笑，“我是个习武的粗人，讲不来你们文人的好听话。”他用力一拍文照的肩膀，认真地道：“长明，我晓得你年纪虽轻，却是个颇有手腕的厉害人物，如今洛京城中今古文经学两派斗得你死我活，你搅在其中，一定要小心……若真不慎中招，也不要紧，来凉州便是。”乐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别的不敢说，你只要在凉州，有我乐玄护着，便无人敢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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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策兄无需多礼。”文照一把将乐玄扶住，“于我而言，无论是凉州人、并州人、司州人还是其他各州人士，都是大宁百姓，我身为大宁官员，理当为天下百姓而竭尽全力。”
皇帝大笔一挥——准。
感觉莫名吃了大亏的文照心情复杂，回到家中看见自己房间里头突然出现的周棠更是吓了一跳，随即莫名心虚地道：“你怎么来了？”
查到现在整件事其实已经清楚明了，但是因为那三个杀手已暴毙在流放途中，死无对证，且此二人并未与马燕直接沟通，也没有通传信件，仅凭他们二人的口供并不能置一个乡侯于死地。
此时冬雪消融、东风缓缓，柳枝发新叶，文照站在护城河畔，折下柳枝一条，递与即将远行凉州的乐玄。
文照：“？”我怎么就走歧途了？
“会有转机的。”文照掷地有声地道：“如今洛京城内今古经文两派斗法斗得厉害，今文经学派失《公羊春秋》如失一臂，他们绝不会甘心就此服输，如今并州战乱平定，其他各州无有动乱，他们想要找回场子，一定会在凉州行事——凉州出现危机的时刻，或许就是凉州迎来转机的时候。”
送走了乐玄，文照一路慢慢骑马回府，她回想起乐玄口中所描述的那个艰苦贫寒的凉州，心头一时思绪万千，只是想着想着，最终又不免想到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上。
不知是否是文照的错觉，在提到周棠的名字时，乐玄的脸色微微变幻了一瞬，他有些迟疑地道：“长明，有些话或许不该由我来说，只是你我一见如故，我实在不忍见你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洛京城中风云变幻，城外却无波无澜。
那头皇帝姜望按照计划召戏班子进宫，亲自点了一曲《胡娘子告状》，一折戏唱罢，皇帝神色凝重，道这世间不该如此黑白颠倒。
文照：“……”
“玄策兄这话我记下了。”文照笑道：“说不定有朝一日，咱们真能在凉州相见。”
那俩人亲眼瞧见银针在接触自己的饭食后骤然变黑，双双吓得屁滚尿流，他们心知肚明这是上头要灭自己的口，再也不对学派抱有救自己出去的希望，登时倒戈相向，将事情的全过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净。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文照道：“玄策兄此一去凉州，你我不知何时方能再见，千万保重自身。”
在并州受风霜磋磨四五年，也将陆陵执拗刚硬了一辈子的倔脾气磨平了几分，此刻再见仇雠，竟也心平气和。陆陵也向虞泽略略拱手，“虞常侍，久违了。”
陆陵顺利归京，基本宣告了今文经学派一系列阴谋诡计的破产。
文照静默片刻，“我身在尚书台，却从来不知道凉州的境况竟是这般恶劣。”
不是，她跟周棠有那么明显吗？
于是胡娘子一案重审工作顺理成章地展开，在陈潜的主持下，当日替今文经学派那名官员作伪证的一群人通通被逮了回来，在衙役们的一通大记忆恢复术后，纷纷哭爹喊娘地改口，说是今文经学派那官员以及洛京尹副手威逼加利诱，迫使他们不得不诬陷胡娘子夫妇云云。
效果很显著，马燕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名声彻底烂了个稀碎，连带着今文经学派在民间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陈潜是何等人物，岂能被他们轻易糊弄过去？他假作放松警惕，松懈了大牢的防卫工作，实则暗中命人严加看管，果然在某一日犯人的饮食中查出了砒霜。
但这俩人也知道轻重，无论如何拷打也只肯说到这里，坚称此事只出于自己的私仇，与今文经学派的高官们无关，至于那刺杀胡娘子的三个杀手，自己也是丝毫不知情。
文照：“……”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乐玄叹了口气，道：“我还记得我尚且年幼时，西羌和北戎在每年入秋后会来袭扰二三次，再长大一点，他们每一季都会来抢掠三四次，等我长到能拿刀杀敌后，他们几乎是隔三差五就会来杀人抢掠。我们全家人只能每晚都枕着刀睡觉，有时吃饭吃到一半，西羌人或是北戎人就突 然来了，全家人不分男女老少，拿起刀就要厮杀搏斗，打完一场，将敌人杀退后，饭食上早已溅满了血，也分不清究竟是敌人的血，还是亲人的血。”
这件事一开始确实只出于简单的个人恩怨，但彼时今古文经学两派已水火不容，那今文经学派的官员心中不忿，便联合同学派的洛京尹副手，稍加搅弄，害死了胡娘子丈夫一条人命。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满洛京皆知，他们心中惶恐，便向上头求助，随后便是马燕派三个杀手灭口被抓一事。
待陆陵转向他人问好寒暄时，虞泽悄悄一撞文照的胳膊，低声道：“喂，文长明，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可别忘了。”
律法不能惩治马燕，但舆论可以。
“洛京的官老爷们哪里乐意管凉州的事儿呢？”乐玄讽刺一笑，“他们巴不得一脚将凉州和所有凉州人踹开，让我等自生自灭呢。”
文照微微一怔，问：“玄策兄能讲讲凉州的情况吗？”
文照及时更新了《陈公传》，以陈潜的视角还原了整个审案过程，几乎是指名道姓地说出马燕就是那个派遣杀手试图灭胡娘子口的人，并且马燕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真正下棋的人潜藏于今文经学派那顶巨大的保护伞之下，无人能动。
“也不止我一人。”文照微笑道：“还有周盛之、陈廷尉，还有我的老师陆太尉，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人，我们都会为此而不懈奋斗。”
乐玄感慨叹道：“若世间如长明这般的士人多一些，如马燕那般的虫豸少一些，大宁朝局又怎么会衰败到如今的地步？”
于是这整件事的罪魁祸首，那名调戏今文经学派的官员和洛京尹副手锒铛入狱，这俩人见了陈潜便如小鸡崽子见老鹰——嘴硬腿软。一开始还死扛着，硬说是刁民诬告，后来经过一顿收拾，又哭哭唧唧地承认是自己调戏胡娘子不成在先，被胡娘子丈夫揍瘸腿后怀恨在心，这才串通洛京尹副手打算给胡娘子丈夫一点颜色看看，谁曾想他如此不中用，竟一下死了。
乐玄怔了一怔，用力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来到洛京，拼尽了全力想要改变凉州人的命运。”乐玄眼中是抑制不住的颓废与失望，“可惜，我终究没能成功。”
乐玄眼眸骤然一亮，他躬身朝文照诚恳行礼，“若真有那一日，还请长明及时告知于我，纵使为凉州拼尽此身，我亦心甘情愿。”
文照：“玄策兄，走好吧您嘞！”
“凉州是个好地方，有最香甜的瓜果和最醇厚的葡萄酒，草原上跑着望不到头的牛羊，你来了一定喜欢！”乐玄笑着说道，神情却忽地一僵，又长叹一声，“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自我长大后，凉州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啦。”
文照叹道：“朝廷越是不肯在凉州下功夫，凉州的环境就越恶劣，凉州人就越少，西羌和北戎就越张狂……这完全是一个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