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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照的目光只是淡淡从这三人身上掠过，转而看向身后那名浑身止不住发抖的女子，“夫人，行凶之人已经抓到，今文经学派的人知道我们有所防备，想必不会再来行刺了。夫人此时若后悔，还来得及。”
何朔更是气得手抖，文照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正好自家女儿也中意，他是有些将文照招作自家女婿的心思的，如今一听未来准女婿险些死在政敌的暗杀之下，当即冷声道：“马燕还能受谁的指使，不是周淮就是周梧！好哇，他们这般歹毒，我们若不能灭了他们的威风，从此也别在洛京城里混了！”
说起来只是一件小事，今文经学派某官员在一次庙会中相中了某古文经学派官员的妻子，那今文派官员色迷心窍，竟不顾那小娘子再三申诉自己已经嫁人，当众调戏之，小娘子受惊尖叫，引来了自己的丈夫，两人大打出手，古文派的那名官员年轻力壮，将那今文派的官员打瘸了一条腿。
“竟有此事？！”
马燕眼巴巴地看着周梧，“长公子，您看如何？”
来报之人迟疑着道：“可是长公子，洛京城里都已经传遍了，为着此事，人人都道咱们今文经学派跋扈……”
周梧正站在池边喂鱼，闻言不耐地蹙眉，“这种小事也要我来亲自处理吗？”
《微臣》
周梧将手中鱼食全部抛下，马燕又适时递上打湿了水的丝帕，周梧一边仔细擦手，一边淡淡道：“听起来倒也可取，只是交给谁办比较好呢？”
此事至此原该结束，毕竟是那今文派官员无理在先，奈何近来今文经学派仗着马燕大胜之威，格外的气焰嚣张，加之有心人蓄意挑唆，那今文经学派的官员竟一纸诉状将那古文经学派的夫妻俩告上洛京尹府。当日庙会围观众人也纷纷站出来为那今文派的官员作证，说是那小娘子有意勾引再先，其丈夫瞄准时机蓄意殴打在后，此事实实在在是一桩“仙人跳”。
那古文经学派的小官怜惜爱妻，不忍其受杖责之苦，要求独自承担八十杖。洛京尹府的衙役丝毫没有放水，于是八十记杖责还未打完，那小官便已咽了气。
周梧暗自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道：“教你那三个手下把嘴巴闭严实了，只要不把你供出来，洛京尹那边我自有办法。”顿了顿，周梧冷声道：“他们若不肯，便教他们多想想自己的家人。”
文照问：“何公，咱们该如何出手呢？”
此道圣旨一下，如一石破天惊。
在场古文经学派众人纷纷大惊失色。
大家彼此在朝堂上彼此争执攻击是一回事，背地里刺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是纯粹的不讲武德、龌龊卑鄙的下三滥手段。
今文经学派自然得意狂欢，高呼“陛下终究还是眷顾我等”，古文经学派这边则已暴跳如雷，纷纷为文照感到不平。
周梧淡淡扫了马燕一眼，不置可否，“那依将军所见，该如何行事啊？”
“不敢不敢！长公子照旧唤我小燕便是！”马燕腆着笑，搓了搓手，道：“此事倒也简单，苦主家只剩一个小妇人在闹腾，既如此，将她杀了偷偷往哪儿一埋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古文经学派的人也拿不出证据说是咱们的人干的，用不了三五日，百姓们自然就将此事忘了。”
于是，这桩从调戏斗殴开始牵涉愈来愈大的案子，似乎戛然而止了。
痛失夫婿，那小娘子哭断了肠，在洛京尹府门前长跪不起，痛斥朝廷不公。按照洛京尹府的行事风格，原该将那不知好歹的小娘子也拖下去暗地里打死了事，可不知为何，却再无人出头，洛京尹竟由着那小娘子在大门前哭了三天三夜，今文经学派的所作所为也因此迅速传遍了整个洛京。
所有人都隐隐约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没有人敢明说。
马燕不敢再擅动，哭着跪求到周梧面前，“求长公子救我！”
古文经学派众人连声附和，“对！再让他们继续作威作福下去，咱们只怕连立锥之地都要没有了！”
“是！谨遵长公子吩咐！”
而蹊跷的是，在那三个人犯流放后不久，竟在一夜间纷纷暴毙。
马燕期盼地看着周梧。
何朔一摆手，“此刻他们春风得意，咱们暂且避其锋芒，需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周梧看着眼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恨不能一脚将他踹死，然而马燕是如今今文经学派中唯一握有军功、兵权之人，他不能随意舍弃。周梧忍了又忍，勉强笑起来，“马将军这是作甚？你我是一家人，我自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文照从人群中漫步而出，一声令下，“抓活的。”
周梧说尽快，马燕丝毫不敢耽搁，当天晚上就命手下前去解决那个提出问题的人。
陈潜一听，当然立即追问：“那马燕暗中作甚？长明你且说来，老夫定为你做主！”
那三个手下总算没有辜负马燕的期盼，纵使被打得皮开肉绽，也咬死了是和胡氏的夫君有私仇，与马燕无关。而洛京尹那边承受不了来自周梧的压力，采纳了那三个杀手的口供，以杀人罪判了他们三人流刑，此案就此了结。
文照作欲言又止状，在陈潜的连声逼问下，才“无奈”地说：“那马燕不知是否是受谁指使，竟在我等前去并州的路上命人暗夜行刺，亏得我还算有点子功夫在身上，这才逃过一劫，否则别说什么亭侯，便是这条小命都难保住。”
周梧捻了一撮鱼食随手抛下，漫不经心道：“平头百姓的脑子里只想得到自己明天吃什么，哪里懂得什么今文古文——定然是古文经学派的人在背后引导筹谋。”
马燕讨好周梧不成，反倒把自己卷了进去。他原本就因为功劳不能服众而备受争议，此刻再摊上了意图将苦主灭口的罪名，一时名声在洛京城臭不可闻，最近洛京人讽刺对方都说“你真是比马燕还马燕啊”。
数十名好手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那三个杀手捆成了粽子，丢到文照跟前。
“后悔？后悔什么？”那女子雪白的脸上簌簌落下泪来，她全身战栗不已，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可她目光坚定，一字一顿地道：“我只后悔自己力弱，不能救我夫君性命。他为我而死，我为他拼却此身又何妨？我，绝不后悔！”
这个合适的时机很快就出现了。
“长公子若不弃，小燕定将此事办成！”马燕立即毛遂自荐。
既然无人明说，文照便出手挑破了这层窗户纸。
“我虽未亲眼目睹，可只听得长明是孤身入太行，游说左达、刺杀韩仪，便知其中是如何的凶险、如何的艰难，这般拼命搏杀，也不过是个亭侯，食邑八百户而已！而那马燕，冢中枯骨尔，连战连败，只是跟在长明屁股后头捡漏，便捡了个食邑两千户的西乡侯来，这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大鸿胪府，一向不喜党争的陈潜也气得翘胡子，用力拍着桌案怒斥。
周梧这才施舍了一个笑脸，将丝帕重新丢回马燕手上，“尽快。”
说书先生们都话本子她是早就写好了的，早前就开始排练的戏班子如今也勉强拿得出手了，于是大宁朝第一出折子戏《胡娘子告状》正式公演，一经问世，便轰动了全城。
“不过死了个小官。”
“混账东西！他一旦登门致歉，岂不是坐实了咱们的罪责！白白将把柄往古文经学派的人手上递！”在旁作陪的马燕抢先呵斥，又转而对周梧绽开笑脸，“长公子，您说是不是？”
洛京尹向来是只滑不溜手的老狐狸，见此事扑朔迷离，又涉及两派党争，当即哼哼唧唧地发起旧病来。他称病不出，洛京尹府的诸多差事就落在副手头上，好巧不巧那副手是今文经学派的门生，于是惊堂木落定，判了那古文经学派的小夫妻蓄意谋害，各自杖责四十。
文照疲倦地笑笑，低声道：“陈公，终究是今文经学派势大，咱们又如何能与之比肩？我此番远行，能保住性命，已属万幸，那马燕他暗中……哎，不说也罢。”
三个杀手拔腿欲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原本漆黑的院中霎时间燃起无数火把，熊熊火焰将整座小院照得恍如白昼。
翌日，那名长跪在洛京尹府门前的小娘子身后多了三个被捆成猪猡的黑衣男子，她跪下，高举诉状，“妾身胡氏，状告前将军、都乡侯马燕！其命人对妾身暗下毒手，试图灭口……”
“可如今洛京城里物议如沸，咱们就置之不理么？要不要让那官员登门致歉……”
马燕心头顿时大定，“是！长公子，小燕这就去办！”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终于也传到了周梧的耳朵里。
三个蒙面的黑衣杀手悄悄潜入小院，推开房门，举起刀子就往高高耸起的被子上猛扎——然而刀尖刺破锦被，却并未刺穿任何人的躯体，其中一个杀手猛然掀开被子，发现被子里 裹着的只是一个枕头！
“不好！中计了！快撤！”
] 文照的目光只是淡淡从这三人身上掠过，转而看向身后那名浑身止不住发抖的女子，“夫人，行凶之人已经抓到，今文经学派的人知道我们有所防备，想必不会再来行刺了。夫人此时若后悔，还来得及。”
何朔更是气得手抖，文照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正好自家女儿也中意，他是有些将文照招作自家女婿的心思的，如今一听未来准女婿险些死在政敌的暗杀之下，当即冷声道：“马燕还能受谁的指使，不是周淮就是周梧！好哇，他们这般歹毒，我们若不能灭了他们的威风，从此也别在洛京城里混了！”
说起来只是一件小事，今文经学派某官员在一次庙会中相中了某古文经学派官员的妻子，那今文派官员色迷心窍，竟不顾那小娘子再三申诉自己已经嫁人，当众调戏之，小娘子受惊尖叫，引来了自己的丈夫，两人大打出手，古文派的那名官员年轻力壮，将那今文派的官员打瘸了一条腿。
“竟有此事？！”
马燕眼巴巴地看着周梧，“长公子，您看如何？”
来报之人迟疑着道：“可是长公子，洛京城里都已经传遍了，为着此事，人人都道咱们今文经学派跋扈……”
周梧正站在池边喂鱼，闻言不耐地蹙眉，“这种小事也要我来亲自处理吗？”
《微臣》
周梧将手中鱼食全部抛下，马燕又适时递上打湿了水的丝帕，周梧一边仔细擦手，一边淡淡道：“听起来倒也可取，只是交给谁办比较好呢？”
此事至此原该结束，毕竟是那今文派官员无理在先，奈何近来今文经学派仗着马燕大胜之威，格外的气焰嚣张，加之有心人蓄意挑唆，那今文经学派的官员竟一纸诉状将那古文经学派的夫妻俩告上洛京尹府。当日庙会围观众人也纷纷站出来为那今文派的官员作证，说是那小娘子有意勾引再先，其丈夫瞄准时机蓄意殴打在后，此事实实在在是一桩“仙人跳”。
那古文经学派的小官怜惜爱妻，不忍其受杖责之苦，要求独自承担八十杖。洛京尹府的衙役丝毫没有放水，于是八十记杖责还未打完，那小官便已咽了气。
周梧暗自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道：“教你那三个手下把嘴巴闭严实了，只要不把你供出来，洛京尹那边我自有办法。”顿了顿，周梧冷声道：“他们若不肯，便教他们多想想自己的家人。”
文照问：“何公，咱们该如何出手呢？”
此道圣旨一下，如一石破天惊。
在场古文经学派众人纷纷大惊失色。
大家彼此在朝堂上彼此争执攻击是一回事，背地里刺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是纯粹的不讲武德、龌龊卑鄙的下三滥手段。
今文经学派自然得意狂欢，高呼“陛下终究还是眷顾我等”，古文经学派这边则已暴跳如雷，纷纷为文照感到不平。
周梧淡淡扫了马燕一眼，不置可否，“那依将军所见，该如何行事啊？”
“不敢不敢！长公子照旧唤我小燕便是！”马燕腆着笑，搓了搓手，道：“此事倒也简单，苦主家只剩一个小妇人在闹腾，既如此，将她杀了偷偷往哪儿一埋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古文经学派的人也拿不出证据说是咱们的人干的，用不了三五日，百姓们自然就将此事忘了。”
于是，这桩从调戏斗殴开始牵涉愈来愈大的案子，似乎戛然而止了。
痛失夫婿，那小娘子哭断了肠，在洛京尹府门前长跪不起，痛斥朝廷不公。按照洛京尹府的行事风格，原该将那不知好歹的小娘子也拖下去暗地里打死了事，可不知为何，却再无人出头，洛京尹竟由着那小娘子在大门前哭了三天三夜，今文经学派的所作所为也因此迅速传遍了整个洛京。
所有人都隐隐约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没有人敢明说。
马燕不敢再擅动，哭着跪求到周梧面前，“求长公子救我！”
古文经学派众人连声附和，“对！再让他们继续作威作福下去，咱们只怕连立锥之地都要没有了！”
“是！谨遵长公子吩咐！”
而蹊跷的是，在那三个人犯流放后不久，竟在一夜间纷纷暴毙。
马燕期盼地看着周梧。
何朔一摆手，“此刻他们春风得意，咱们暂且避其锋芒，需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周梧看着眼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恨不能一脚将他踹死，然而马燕是如今今文经学派中唯一握有军功、兵权之人，他不能随意舍弃。周梧忍了又忍，勉强笑起来，“马将军这是作甚？你我是一家人，我自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文照从人群中漫步而出，一声令下，“抓活的。”
周梧说尽快，马燕丝毫不敢耽搁，当天晚上就命手下前去解决那个提出问题的人。
陈潜一听，当然立即追问：“那马燕暗中作甚？长明你且说来，老夫定为你做主！”
那三个手下总算没有辜负马燕的期盼，纵使被打得皮开肉绽，也咬死了是和胡氏的夫君有私仇，与马燕无关。而洛京尹那边承受不了来自周梧的压力，采纳了那三个杀手的口供，以杀人罪判了他们三人流刑，此案就此了结。
文照作欲言又止状，在陈潜的连声逼问下，才“无奈”地说：“那马燕不知是否是受谁指使，竟在我等前去并州的路上命人暗夜行刺，亏得我还算有点子功夫在身上，这才逃过一劫，否则别说什么亭侯，便是这条小命都难保住。”
周梧捻了一撮鱼食随手抛下，漫不经心道：“平头百姓的脑子里只想得到自己明天吃什么，哪里懂得什么今文古文——定然是古文经学派的人在背后引导筹谋。”
马燕讨好周梧不成，反倒把自己卷了进去。他原本就因为功劳不能服众而备受争议，此刻再摊上了意图将苦主灭口的罪名，一时名声在洛京城臭不可闻，最近洛京人讽刺对方都说“你真是比马燕还马燕啊”。
数十名好手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那三个杀手捆成了粽子，丢到文照跟前。
“后悔？后悔什么？”那女子雪白的脸上簌簌落下泪来，她全身战栗不已，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可她目光坚定，一字一顿地道：“我只后悔自己力弱，不能救我夫君性命。他为我而死，我为他拼却此身又何妨？我，绝不后悔！”
这个合适的时机很快就出现了。
“长公子若不弃，小燕定将此事办成！”马燕立即毛遂自荐。
既然无人明说，文照便出手挑破了这层窗户纸。
“我虽未亲眼目睹，可只听得长明是孤身入太行，游说左达、刺杀韩仪，便知其中是如何的凶险、如何的艰难，这般拼命搏杀，也不过是个亭侯，食邑八百户而已！而那马燕，冢中枯骨尔，连战连败，只是跟在长明屁股后头捡漏，便捡了个食邑两千户的西乡侯来，这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大鸿胪府，一向不喜党争的陈潜也气得翘胡子，用力拍着桌案怒斥。
周梧这才施舍了一个笑脸，将丝帕重新丢回马燕手上，“尽快。”
说书先生们都话本子她是早就写好了的，早前就开始排练的戏班子如今也勉强拿得出手了，于是大宁朝第一出折子戏《胡娘子告状》正式公演，一经问世，便轰动了全城。
“不过死了个小官。”
“混账东西！他一旦登门致歉，岂不是坐实了咱们的罪责！白白将把柄往古文经学派的人手上递！”在旁作陪的马燕抢先呵斥，又转而对周梧绽开笑脸，“长公子，您说是不是？”
洛京尹向来是只滑不溜手的老狐狸，见此事扑朔迷离，又涉及两派党争，当即哼哼唧唧地发起旧病来。他称病不出，洛京尹府的诸多差事就落在副手头上，好巧不巧那副手是今文经学派的门生，于是惊堂木落定，判了那古文经学派的小夫妻蓄意谋害，各自杖责四十。
文照疲倦地笑笑，低声道：“陈公，终究是今文经学派势大，咱们又如何能与之比肩？我此番远行，能保住性命，已属万幸，那马燕他暗中……哎，不说也罢。”
三个杀手拔腿欲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原本漆黑的院中霎时间燃起无数火把，熊熊火焰将整座小院照得恍如白昼。
翌日，那名长跪在洛京尹府门前的小娘子身后多了三个被捆成猪猡的黑衣男子，她跪下，高举诉状，“妾身胡氏，状告前将军、都乡侯马燕！其命人对妾身暗下毒手，试图灭口……”
“可如今洛京城里物议如沸，咱们就置之不理么？要不要让那官员登门致歉……”
马燕心头顿时大定，“是！长公子，小燕这就去办！”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终于也传到了周梧的耳朵里。
三个蒙面的黑衣杀手悄悄潜入小院，推开房门，举起刀子就往高高耸起的被子上猛扎——然而刀尖刺破锦被，却并未刺穿任何人的躯体，其中一个杀手猛然掀开被子，发现被子里 裹着的只是一个枕头！
“不好！中计了！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