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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雁,我是怎么病了?我只觉得头疼,竟记不清了。”林墨试探性地问道。

    粉白轻纱帐,幽香檀木床。鹅黄雪缎被,淡紫软云裳。

    “姑娘,雪雁知道夫人仙逝后姑娘十分痛心,但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呀。姑娘这些日子一直魂不守舍的,今儿个竟失足掉到荷塘里了。说来也是雪雁失职,竟没有保护好姑娘,请姑娘责罚。”雪雁说着便低头跪到了地上。

    林墨看着他慈爱的神情,不禁心中一阵悸动。

    林如海宠溺地摸摸女儿的头,心下欣慰。

    潮来了,汹涌的潮水,后浪推前浪,簇拥着冲过来,声似雷霆万钧,势如万马奔腾。大海霎时间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战场,海风吹着尖厉的“号角”,海浪似乎是千万个英勇的战士,向海岸猛烈地进攻着,发出隆隆的呐喊。一排排海浪撞在岸上,溅起一片片浪花。

    林如海一愣,随即知道女儿已是答应,于是又喜又悲,好一会才答道:“也就在下月了。”

    她投入海的怀抱,像一条美人鱼,欢快地、优美地游向远处。

    雪雁虽有疑惑,但乖巧地应着拿来了。是一面铜镜,十分光滑,除了影像比玻璃镜子稍微暗些以外,实在是清晰得很。

    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继而门被推开,一个清隽的身影走了进来。

    “我是谁?”林墨喃喃道,“这是梦么?我竟成了她么?黛玉?黛玉!天呐!”

    虽然林如海有些疑惑“黛玉”似乎变得开朗和成熟许多,且所知甚广,然而也并未多想,只认为女儿自己在家看书多的缘故。林如海并非迂腐之人,时而也把女儿扮成男孩模样带出府玩耍,故而林墨在这几日也见识了扬州古城的繁华,领略到那绵柔的吴侬软语和隽永的风土人情。而在林府书房内,林墨也恶补了许多关于这个朝代的记载,该朝代名为“禹”,当今皇上名号为“宏羲”,确实是一个无可考的朝代。

    林如海又从衣袖内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黑色椭圆状玉石,用银丝线穿着,交给林墨。林墨手握那玉,只觉一阵清凉舒心的感觉渗入心脾。仔细一看,阳光照耀下那玉石里隐隐有一朵芙蓉的模样,一花瓣一茎叶都清清楚楚,流光溢彩,十分逼真。

    这一日,林如海将林墨带至书房,并未如往常一样和她一起研习诗句,而是让她坐下,自己在另一旁亦坐下,便郑重其事地嘱咐了许多话,多是关于贾家的种种,及黛玉去后应留意之事,让她一一记下。之后又拿出一叠银票,交予林墨道:“你外祖母家不比家里,凡事都要小心,万不可委屈了自己。虽然你年幼,又从不沾手银钱,但今时不同往日,吃用打赏,都是要用到的,有备无患。这里有一万两银票,本想交予那船上的家人,但如今为父还是让你自身带着方是稳妥。”

    “唉!”一声长叹。镜中人儿亦是秀眉紧锁。

    林墨看林如海不舍的神情,也有些触动,想到林如海如此思虑,也实在不失为一位好父亲。只是既有缘相聚,又将分离,心中也不舍,于是问道:“爹爹,外祖母家的船几时到?”

    林墨的前生,此时只能称为“前生”了,虽生在现代,却极爱那清雅的、无可替代的古典才情。而如今,自己穿越至此,命运的捉弄也罢,眷顾也罢,重要的是自己,梦回古代之后,该如何生活。

    林如海心中自是喜悦,含笑坐到床前,柔声问道:“玉儿可大安了?爹爹听说你今早竟掉到荷塘里去了?你从小身子娇弱,可有何处不适?”

    心里一急,嗓子一痒,不由地猛咳出声。旁边打盹的小丫头即刻醒了,看着林墨正咳得厉害,忙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待咳嗽好了些,又忙轻按她躺下,一边为她盖好被子,一边稚声稚气地说道:“姑娘还病着,万不要受凉了,还是好好歇息罢。雪雁该死,竟睡着了,请姑娘责罚。”

    林墨一时百感交集。

    林如海看女儿神色如常,也放下心来,叹了一口气,又道:“玉儿知道,爹爹已年近不惑,又无续室之意,你又多病,如今——为父愈加不放心了。你年纪尚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扶持,本来爹爹也不舍得离你,然而思及将来,还是决定让你外祖母接你进京抚养。爹爹每日政事繁忙,对你实在疏于照料啊。”

    林墨的真身本是二十二岁年纪,刚刚大学毕业,父母皆在英国多年,自己从小和祖母相伴。暑假一个人去三亚自助游,孰料晚间游泳遇到海潮竟导致时空错乱。那么现代的自己呢?只是一个失踪人口了吧。祖母早在一年前病逝,国内的自己已是孑然一身。国外的父母和自己感情淡漠,只是每月定期汇款过来罢了,也不知何时才会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不存在了。

    “既如此,玉儿这段时日定要好好陪伴爹爹。”林墨说道。大观园,她是想去的看看的,她也无法拒绝父亲的安排。但是她心下暗念:贾府,她只是过客。林府,才是家。多愁善感的林妹妹,自此转了个性。

    父女俩又谈了许久,因知明日船就到了,于是到夜间竟不忍睡去。

    林墨含泪点点头,十分感动父亲的关心。

    林墨只觉得恍如梦中。心里最后的记忆是自己游向海里,身体周围都是大海的波涛——之后忽然有片柔柔的白光,轻柔地将她层层围绕,而她便在不知不觉中,沉睡在大海深处……

    环顾四周,古色古香,窗外夕阳的余晖投射进来,令屋里的物件陈设都泛着一层淡金色的柔光。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正坐在床边打盹,挽着双鬓,身着淡绿色衣裙,却是古代装束。四周悄无人声,只有偶尔的几声蝉鸣。一切都是那样宁静祥和……只是——这是哪里?

    林如海说道:“这是月寒玉,有祛暑功效,这丝线是冰蚕丝,十分柔韧,是你母亲的遗物,如今给你带去,一是对你身子有益,二也是留个念想。”

    “别去别去,我没事。”林墨慌忙一把将她拉住。她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也不敢弄得人心惶惶。如此一来反而平静,真是物极必反。只是不知这是历史中确有的朝代,还是一个虚幻的平行空间。虽然自己研习过许多朝代的服饰,但是看这装束,竟看不出来,只觉得十分飘逸和华丽。无论如何,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上天安排这一场穿越,也理应不该辜负这份“厚爱”。她实在是一个适应力很强的人。。

    如今,为什么会在这里?纵有满腹疑虑,却又无从分析。赶紧低头看自己,只见淡紫色蚕丝睡衣下,身体似乎变小了。她急忙伸出手来,发现这的确不是自己的手。只见这手,芊芊柔荑,如青葱白玉,然而却极小,如同一个小女孩儿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怪你,快起来吧,地上凉。”林墨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模样,很有些不忍。这动不动就请罪的小模样怪可怜的。原来此时贾敏已逝,那么贾府的人也应该快来接自己了吧。只是按书中记载,黛玉此时应是六岁,如今却又不是,看来时间也已经错乱了。

    或许,命运真有它的奇妙安排。林墨本是一个洒脱的人,如此也就安心将养了。再看这雪雁,杏眼桃腮,颇有江南女子的灵秀。黛玉见她单纯可爱,心下喜欢,便也对她十分和善。

    这身影向远处望去,只看见茫茫的一片,正如天连水尾水连天。这海,无疑凝聚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神秘的生命力。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珠洒落一片,晶莹剔透。

    林墨没有说话,只在心里犯疑:雪雁?这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啊,这是红楼中黛玉的丫鬟的名字!是重名么?还是——穿越了?!想到此处,林墨头脑顿时一阵眩晕。老天!这是真的吗?!她穿进书里了?!!!

    林墨嗓子一痒,竟然想发笑,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压下心里的惊愕、好奇、微微的恐惧、些微的兴奋对雪雁说道:“雪雁,拿镜子来。”

    已是深夜。在这月光皎洁,繁星满天的幽美夜色里,一个纤柔的身影,踏着绵绵的沙滩,沿着海边,慢慢地向前走去。一层层白鲢似的浪花,一次次眷恋地轻拍着金色的沙滩,发出温柔的“唰唰”声……翻滚着蔚蓝的波浪,闪耀着娇美的容光。

    “老爷。”雪雁恭敬的称呼令林墨立刻知道这便是黛玉的父亲——林如海。

    “姑娘,姑娘?”雪雁担忧的声音传入耳中,将林墨硬生生拉回了现实。

    第二日,林如海正问及林墨一切物品是否收拾妥当之时,只听管家林忠过来道:“老爷,姑娘,贾府的人到了。”

    “姑娘,你是怎么了?这可如何是好?姑娘等着,奴婢去喊王嬷嬷来。”雪雁毕竟年幼,看她家姑娘好像魔怔了的样子,快要被急哭了,以为是病糊涂了,于是便要出去叫人。

    “多谢爹爹挂心,玉儿无恙。”林墨如今也只得学着古人的腔调,只盼不要露馅才好。

    只见这林如海年约四十岁上下,温文儒雅,玉树临风,颇有文士风采。林墨初见便十分喜欢和敬重,于是很自然地叫了一声:“爹爹。”

    于是林如海告假数日,专门陪伴女儿,博古论今,吟诗作对,过了好一段风雅舒心的日子。这林府不算大,但也不小,古朴清雅,一草一木皆是自然青翠。有苏州园林的风姿,但是少了人工雕凿的痕迹。最妙是那荷塘,一条白色石桥蜿蜒而过,只见荷叶如翡翠,莲花如仙子,于微风中泛出一抹动人的娇羞,尽是一幅温婉细腻的江南美景图。

    只见镜中有一小女子,年约十岁上下,小小年纪,却是眉如远黛,目若秋水,肌比凝脂,唇似樱颗。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一时间,镜里镜外的人儿都怔住了。

    ……

    那身影呢?似乎早已被海浪包围,再也看不到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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