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雨和阳光之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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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的情况倒是还好，至少卡卡瓦夏的命运算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寥草的手写字）

    她说道：“那更好。哦还有，你的眼睛太有标识性了，暂时先戴我的墨镜挡一挡。”

    这本日记竟然写得比我最初所想的还要厚，我将它装订成书，并希望把它作为游历后的礼物，再赠予他人。

    “我待会儿还有工作要处理，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你得留在投资部的办公室等我忙完。办公室的座机旁边有张奇力罗鱼鲜食馆的菜单，最下面是联系电话，你想吃什么就打过去。对面记得我的座机号，会直接送过来的。”

    来到埃维金氏族领地的第二日，太阳很毒辣，需要遮面。

    不过……若是他还继续光明正大地顶着那个名字的话，可就跟贴脸嘲讽别无两样了。

    原本的一瞥，就这样变成了正大光明的瞵视，直至与卡卡瓦夏来回观看四周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两人的口角看似只是口水大战，但实则帮助我良多。

    ……

    那双源自埃维金人血脉的双眼，甚是瑰丽和独特，仿佛是不可多得的炫彩极光。

    而淮枝现在就敢肯定，自己与其在今后的工作上会蛮合得来的。

    那团一晃而过的赤红云霞，在淮枝引领卡卡瓦夏离开审讯室的时候，就被发现已然消弭于清澈的空中。

    卡卡瓦夏一愣，把他漂亮的眼睛眨了又眨。

    淮枝将停留在卡卡瓦夏身上的目光移开，善意地做出告诫：“有关这起欺诈案的后续情报暂时还不会对外公开，但也是迟早的事，等你的身份一经公开，盼着置你于死地的人只会变得更多。到那时，辗转在这个虎视眈眈的圈子里，可要小心别留下什么惹人诟病的把柄。”

    尽管卡卡瓦夏的腰背笔直，但这么一比较，对方还是比她矮一些的。

    还没有学习过职员培训中商务礼仪课的小骗子，却又自觉懂得要给人留下好印象，这副样子还怪可爱的。

    我将谨记于心。

    卡卡瓦夏胸有成竹地回道：“看来我要提前做好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啊。而关于名字，也许我已经有想法了。”

    多一位朋友，就少一位敌人。

    祝你事业有成之余，仍能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一隅的生命力：它永远在搏动、永远浪漫。

    卡卡瓦夏非常识趣地点头，听话地要死。

    虽是同窗，但他在校内兼修的学科诸多，是各大系校友们争相抢夺的跨系天才。我和他能熟络起来纯属基于巧合，只因与其数学系的师妹都活跃在校内的辩论队中，且常常借此看到这对师兄妹间的思想碰撞（说是普通争执也不为过）。

    淮枝接下卡卡瓦夏的话，徐徐说道：

    就连淮枝，也没能逃过因注视其而走神的命运。

    被翡翠突然委托在近期监管卡卡瓦夏的事情，也就不全然都让她感到焦头烂额了。

    更别提这里可是等级、权利分明的公司内部。要是彻底惹毛了有话语权的哪位，使其不顾情面地掀翻这盘由钻石码起的桌后，想来收拾他就是易如反掌的。

    她很乐意见到这种结果。

    也许是营养不良吧，总之真的太瘦了。

    

    能保下他这人就已经很不赖了。

    淮枝轻轻叹气，希望这人是真的明白自身的处境。

    而淮枝记得有个生活在雪国的民族，他们偏爱将极光唤作「灵魂在天空跳舞」。而埃维金人的瞳色就大抵给他人如此的感觉，那里凝缩着一股持之以恒的精神，又如美梦般惹人沉沦。

    我不解，并深感不安。

    此外，埃维金的拉拿——也就是他们的酋长——引领我去看了茨冈尼亚盛产的绿松陨石，以及由其打造而成的首饰。

    “自由……嗯，多谢。”

    是的，为一个国家拟定宪章草案绝非易事，哪怕同行者良多，我仍然感到不堪重负，并认为自己需要、又必须熟知当地的民情、民生、文化与冲突等等……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想到最符合、最适合茨冈尼亚未来联合国的宪章。

    他们此刻正在血海与厮杀中“欢庆”母神的诞辰。

    察觉到的卡卡瓦夏，立刻展露出笑容，语气温和：“有什么事吗，淮枝？”

    当我将自己的困惑说给同窗后，他所回复我的，就是开篇的那句话。

    同窗说于他无用，不收！

    也许哲学生是这样吧——总是乐于从他人的观点中，发现些什么古怪又匪夷所思的切入点。但思想本该如此，哲学本该碰撞。

    这天是埃维金人在新历年首日会举办的「卡卡瓦」祭典。

    真有礼貌，还这么可爱。

    耳边只有公司员工们的对话声，与来自遥远天外的阵阵雷鸣。

    借曾与本人共修于银河自由大学、哲学系的同窗（我想他多半会耻于这样被我记载，因此便不透露他的真名）所言，作为这本随笔日记的开端。

    被招待去试穿了姑娘们亲手编织的织物，花纹繁复，色彩亮丽。我额外选购了两条与这颗星球同色（蜂蜜黄）的织物——披肩与地毯，准备在回到公司为我们准备的住所时，就立刻寄出。披肩是送给学妹的，地毯送给同窗，希望他们都能喜欢这种织物。

    淮枝用手指指向自己的脖子给对方看，继续说：“要不要挡一下？”

    笔挺的黑色西服反而显得他身形消瘦，抬手跨步间，裤腿与袖口通通褶皱不断，飘荡荡地留出了很多未被填充上的空隙，如蜂蜜般的金发也只是被稍作打理了两下，并不心灵手巧的淮枝对此表示爱莫能助，两人在面面相觑的片刻后，相继选择认输，所以看起来依旧乱糟糟的。

    并对我的信仰宣誓——保证后面出现的所有内容，皆为本人亲身经历的真实故事。

    今日，晴，多风多沙。

    ……

    今夜，有雨，有极光。

    淮枝走在前面，哒哒踩着高跟鞋。

    ——摘录于《卢弥儿拟宪章草案时的所见所闻：置身于雨和阳光之间》

    “我把我的一生献给真理。”[1]

    ……

    但至少此时的卡卡瓦夏是焕然一新的样子。除了那领口的边缘处，仍能让旁人清晰注意到的一串「商品编码」。

    自打淮枝成为社畜，她在工作场所下就已经很少能碰到卡卡瓦夏这类人了。他无疑是颗还没有经历过商业化加工、纯粹的宝石胚子，目标或说是方向也很单纯和明确。

    淮枝随便地摊开手给他看，反问道：“怎么不可以？这是你的自由。”

    听那些员工们说。

    淮枝忽然想到在开启读心时，有听到保安中的某位怀疑没人给卡卡瓦夏饭吃。想到此，她不由得多看了后者一眼，随即在心里把此事给记下。

    不过她心中的第一反应其实是——

    绚烂的极光早已被云雾吞没。

    “见闻理应分享。”

    随后缓慢地摇头说道：“……谢谢好意，不用了。我觉得这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埃维金人与他们的仇敌——卡提卡人展开了血战，我还未来得及去卡提卡的地盘实地考察，殊不知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面对自天上而来的暴雨与血流成河的对抗，我难以安眠。

    这么一想。

    历时一年之余，我的工作终于暂告一段落了，正将要回到银河自由大学。

    外界多说他们口蜜腹剑或佛口蛇心。

    但以我个人所经历的见闻而言，事实绝非如此。

    遂，将本书赠予师妹。

    穿过横在耳朵上的墨镜腿，在视线失去渐变镜片的遮挡后，此刻再来看卡卡瓦夏，淮枝眼中看到的色彩则就是截然不同的。

    卡卡瓦夏似是而非地点点头，话音落到尾声时逐渐飘渺，他在尝试攫取这段对话中所蕴含的潜台词，而在思考之余，仍不忘将道谢牢牢地挂在嘴边。

    他说完这段话后，眼底倏然升起一丝的闪躲，商量的口吻中带有迟疑：“可以吗？”

    获得翡翠认可的少年也已解下镣铐、穿上新装。

    在我受邀远行到边缘星球，即茨冈尼亚-Ⅳ的前夕，我与同窗借此展开过一场简短的对话。

    被喊到的淮枝也不尴尬，下意识地回以了个轻飘飘的微笑。

    这里被大地与群山包罗，天生丽质的埃维金人仿佛是忙碌于织物与宝石间的蜜蜂，在辛勤地、孜孜不倦地产出着这个氏族眼中的宝物（蜂蜜）。

    至于究竟能爬到什么级别，当然是要全看卡卡瓦夏的本事。

    话说到此处时，淮枝微顿了两秒，随后继续说：

    “好，我知道了。”

    使注目者不自觉地陷入其中。

    总之，于她而言也是没有威胁性的未来下属、同事，或上级。

    兔子急了敢咬人。

    “还有就像翡翠姐说的那样，你该为今后的新名字做考量了，「卡卡瓦夏」这个名字，不该出现在星际和平公司里。”

    -

    茨冈尼亚的绿松陨石会呈现出绿色的斑点，犹如银河中的小行星，鲜艳、纹理清晰，放在市场上大概是产量稀有、价格较高的一种宝石。很遗憾，我对这方面的了解不多。

    「化圆为方」这个曾出现于历史中的几何学难题，在此时被映射到了现实中。

    而这个消息注定是瞒不过其他高层的，届时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身份，但也都不过是看在钻石的面上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等着在今后挑卡卡瓦夏的过错而已。

    至少看着小漂亮时，会让人心神愉悦。

    她把不留痕迹的余光投向身侧的玻璃窗，从其中清楚地打量起自己与卡卡瓦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