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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配送费越来越低，我还要养两个小孩！……”
“就是平常那些地方。”
咚咚咚，敲门声更急了。
“哥！”
急促的敲门声变缓了，我哥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顺着我的指缝间往耳朵眼里钻，过了一会儿音调变低了，像从深井里冒出来的气泡，一串儿一串儿地鼓。
池易暄却像没听见似的，走进来盯了我一眼，随即环视四周，当他看向卧室里的情景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去上班了，晚上见。”
店老板是名中年男人，抽着烟正在网上打麻将，看都没看我就问我买什么。
“不是，我的身份证和学生证都给你看过，我不是警察。”
我在门厅换上鞋，推开家门，临走之前回头看，看到我哥呆立在客厅，欲言又止，眼神很错愕。
“一般。”
他踉跄着后退，失去重心摔在地上，池易暄弯下腰提起他的衣领，又是一拳下去。
脚下的地砖看起来很久没有清洁过，灰色的鞋印交错着印在上面。两旁开着美甲店与格子铺，唯一一家稍微亮堂点的是家美容院，门口摆着还未更换下来的促销广告牌，上面的活动日期写着去年。
“我看你的衣服脏了，所以……”
医生的鼻子歪了，眼镜掉在地上，碎了。
“哥！哥！”
“啊！！”
池易暄到最后都没松开手，蜷起的手掌里是
“我说了没有！你听不懂人话啊！”
我刚在电脑桌对面的简易折叠椅上坐下，门口便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力度之大像要把门击穿。
位于地下步行街尽头的店铺极不起眼，目测不过四、五平米，收银台就占去了一半面积，柜台后摆着不知名的烟和酒。
“现在小区保安都不让我们进，还送什么啊？最后都是我们承担损失。”
我没有再问妈妈的情况，但我知道她的病情会变重是因为我没能成功杀死敌人，这是我的罪过。我不能让我哥一个人承担所有。
我朝步行街的尽头走去，越往里走，空店面越多，门口挂着沾灰的铁锁，玻璃门上贴着转让的联系方式。
听了一阵，心乱如麻，我没和他们闲聊，很快就将车骑走了，骑到三公里外的步行街停下。
“说话！是哪位？”
“你动我的东西做什么？”
池易暄被他推着向后退了半步，随后两只腿像是生了根，牢牢扎进地里，无论医生如何推搡他都纹丝不动。
这道男声刺穿了我的耳膜。医生将门稍稍拉开一条缝，我看到那条细细的黑缝一下就膨胀开——
第103章
“没有！”我推开他往外走，他不依不饶追上来，“是不是啊？你和哥说啊——”
我哥的神情很快就变了，眉毛拧成凶恶的倒八，脸庞一瞬间就涨红，心脏仿佛将他全身的血液都泵进了脑袋。
“跟你有什么关系？”
医生冲到他身边将他往门外推，“滚！滚出去！”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哥，不忘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
我摇头说不知道。
当我看清他手里拿着什么时，我头皮一阵发麻。
从步行街出来，接了两单就回家了。今天回去得早，难得和我哥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我胸口仿佛被人狠狠锤了一拳，一时间喘不上气，胃中欲呕。我头也不回地往房间外跑，跑进卫生间将自己关起来。池易暄很快就追了上来，在门外敲，我躲在淋浴间里捂住耳朵，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紧带。
“还行。”
他招呼我坐下，自己走到客厅的电脑桌前坐下，捧起盒饭，按动一下鼠标，暂停的电视剧就又播放起来。刚拿起一次性筷子，几粒米落在大褂上，他蹙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用食指将饭粒弹出老远。
今天我没让池易暄送我出门，独自去最热闹的街区转了转。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出了太多地沟油新闻，转了好一阵都没有接到单。我骑到商业街旁歇脚，今天聚在这儿的同行格外多，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平台新出的规定。
“是吗？行情怎么样？”
我扑上去，试图将他从医生身上拽开。
“对。”我从背包里拿出文件夹递过去，“体检报告我带来了。”
“前几天还听说有兄弟被保安打伤了。”
对方终于回应了他。
“你他妈谁啊？”
这条步行街地段一般，没什么大品牌入驻，私人小店居多。我摘下头盔，夹在腋下，拿出手机看了眼接头人上周发给我的地址。
我看到他高高举起左拳，狠狠打进了医生的脸。
医生痛苦地大叫，被打得脑袋都向后歪了歪，如果不是有脖颈连接，我怀疑池易暄那一拳可能会让他的脑袋像皮球一样飞出去。
“怎么他妈是黑的……”他喃喃道，继而提高音量，“谁啊？”
池易暄听不见，他像头暴走的公牛，掐住医生衣领的手臂上青筋直跳，不管不顾就要向前扑。我手脚并用，强行将他从地上拖拽着拉出一段距离。
他笑了一声，让我不要担心，说我做的是好人好事。
“缺钱。”
“哎啊！——”
一居室被他们改造成手术室，原本用作卧室的房间内摆着一张简易的手术床，装着黄色药水的玻璃药瓶挂在不远处的伸缩支架上，我猜测那东西一会儿就要打进我的静脉里。
男人接过去，一页页翻动着，将它们拍照保存，然后斜过眼打量我，咬在嘴里的烟头在他说话时跟着颤了颤。
我按照他发给我的指示走进步行街，乘坐东南方向的扶手电梯，进入地下二层。
“规定又变严了，就是要压榨死我们！”
池易暄没再来打扰我。脚步声由远及近，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他在地上躺下了，与我只有一步之遥。
“这周六钱就能拿到手，我会把交易地址发给你。”
唯独这名联系人承诺我当天到账，一个小时就能完成交易。
门缝下原本有一道黑影，是他的脚，堵住了门外的光，将它劈成两半，现在黑影消失了，光又连成了一道。我哥离开了。
“快递。”
我报上自己的网名，他这才放下鼠标，转过头来看向我。
接头人的联系方式是我从公共男厕所的隔间板上拍下来的，黑色记号笔写下了一串QQ号。加上他以后，他要去了我的身份证，询问了我的年龄、身体情况，聊了好几天才告诉我在哪里碰面。
“去哪些地方了？”
“我记得你是二十六？”
没想到地下还有商铺，没有窗户便全靠LED灯照明，天花板低得我稍稍伸手就能摸到。
我骑到二单元门口停下，绿色的防盗大门年久失修，脱漆生锈，一拉就开了。我爬到三楼，按响了302的门铃。
打扫完卫生，准备拿睡衣去洗澡，推开卧室房门，看到池易暄背对着我站在墙根的脏衣篓前，手里拿着一件荧光色的衣服。
“他妈的，你是警察？”
其实我没想过要和他见面，隔板上其他小广告上的联系方式我都加过，贷款、微商，什么都有。有些人聊了没几句就要我买票去哪个省和他们汇合，听着很像传销。
夜的帷幕落下了。今晚我依旧睡的沙发，我将脸与身体转向靠背，一动不动佯装自己睡着了。
门推开后，迎接我的是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医生，他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方眼镜，开门以后说他还在吃中饭，等他吃完就可以开始。
“你干什么？！”
我用力推开他，推得他向后踉跄，摔倒在地上，两只手撑着地面，抬起头失神地看着我，五官像拼图在打转，拼凑出欲哭的表情。
医生吓了一跳，放下盒饭问我是谁。
送了两小时的外卖，眼看就要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我将电瓶车龙头一拐，径直开进一片老式小区。
他不明所以，小跑到门前，将右眼贴到门镜上。
今天是周六，我起得比平时早，池易暄不用上班，所以没有跟着我出门。
池易暄回过身来，飞速抓过我的手，好像怕我会逃跑。他十分用力地握住我，紧张地问：“白意，你这些天都带着刀出门了吗？”
没再说话，我们之间好像再找不到共同的话题。吃完饭我匆匆去洗碗，厨房里逼仄，只容得下我一个人，我将那扇生锈的铁窗往外推，推了约莫两寸就没法再往外推，卡在那里了。
这里和我与我哥住的地方很像，路两旁种了高大的梧桐，上下楼得爬水泥楼梯。
“你又看见他了吗？”
房间变成真空，沉默如同黑洞。我知道他失眠了，因为我听见他在我身后翻来覆去地滚。
“我看你之前一直没来，怎么改变想法了？”
池易暄一言不发，抬起的拳头像上了发条，一刻也无法停止。
池易暄捧着饭碗，夹了口菜，“你今天工作怎么样？”
·
池易暄狠狠一脚将房门踹开，踹得它飞速弹开，撞向墙壁。医生一下就退出好多步。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
他缓缓转过头来，医生似乎被他的表情吓到，强装镇定：“再不滚我报警了！”
我很少从他脸上看到如此恐惧的表情，他的脸色煞白，像是看到了索命的鬼，眼珠因为惊恐而向外鼓，像是要掉出来。
·
我冲到他面前，夺回我的马甲，以及那根用细绳绑在衣服内里的水果刀。
] “配送费越来越低，我还要养两个小孩！……”
“就是平常那些地方。”
咚咚咚，敲门声更急了。
“哥！”
急促的敲门声变缓了，我哥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顺着我的指缝间往耳朵眼里钻，过了一会儿音调变低了，像从深井里冒出来的气泡，一串儿一串儿地鼓。
池易暄却像没听见似的，走进来盯了我一眼，随即环视四周，当他看向卧室里的情景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去上班了，晚上见。”
店老板是名中年男人，抽着烟正在网上打麻将，看都没看我就问我买什么。
“不是，我的身份证和学生证都给你看过，我不是警察。”
我在门厅换上鞋，推开家门，临走之前回头看，看到我哥呆立在客厅，欲言又止，眼神很错愕。
“一般。”
他踉跄着后退，失去重心摔在地上，池易暄弯下腰提起他的衣领，又是一拳下去。
脚下的地砖看起来很久没有清洁过，灰色的鞋印交错着印在上面。两旁开着美甲店与格子铺，唯一一家稍微亮堂点的是家美容院，门口摆着还未更换下来的促销广告牌，上面的活动日期写着去年。
“我看你的衣服脏了，所以……”
医生的鼻子歪了，眼镜掉在地上，碎了。
“哥！哥！”
“啊！！”
池易暄到最后都没松开手，蜷起的手掌里是
“我说了没有！你听不懂人话啊！”
我刚在电脑桌对面的简易折叠椅上坐下，门口便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力度之大像要把门击穿。
位于地下步行街尽头的店铺极不起眼，目测不过四、五平米，收银台就占去了一半面积，柜台后摆着不知名的烟和酒。
“现在小区保安都不让我们进，还送什么啊？最后都是我们承担损失。”
我没有再问妈妈的情况，但我知道她的病情会变重是因为我没能成功杀死敌人，这是我的罪过。我不能让我哥一个人承担所有。
我朝步行街的尽头走去，越往里走，空店面越多，门口挂着沾灰的铁锁，玻璃门上贴着转让的联系方式。
听了一阵，心乱如麻，我没和他们闲聊，很快就将车骑走了，骑到三公里外的步行街停下。
“说话！是哪位？”
“你动我的东西做什么？”
池易暄被他推着向后退了半步，随后两只腿像是生了根，牢牢扎进地里，无论医生如何推搡他都纹丝不动。
这道男声刺穿了我的耳膜。医生将门稍稍拉开一条缝，我看到那条细细的黑缝一下就膨胀开——
第103章
“没有！”我推开他往外走，他不依不饶追上来，“是不是啊？你和哥说啊——”
我哥的神情很快就变了，眉毛拧成凶恶的倒八，脸庞一瞬间就涨红，心脏仿佛将他全身的血液都泵进了脑袋。
“跟你有什么关系？”
医生冲到他身边将他往门外推，“滚！滚出去！”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哥，不忘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
我摇头说不知道。
当我看清他手里拿着什么时，我头皮一阵发麻。
从步行街出来，接了两单就回家了。今天回去得早，难得和我哥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我胸口仿佛被人狠狠锤了一拳，一时间喘不上气，胃中欲呕。我头也不回地往房间外跑，跑进卫生间将自己关起来。池易暄很快就追了上来，在门外敲，我躲在淋浴间里捂住耳朵，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紧带。
“还行。”
他招呼我坐下，自己走到客厅的电脑桌前坐下，捧起盒饭，按动一下鼠标，暂停的电视剧就又播放起来。刚拿起一次性筷子，几粒米落在大褂上，他蹙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用食指将饭粒弹出老远。
今天我没让池易暄送我出门，独自去最热闹的街区转了转。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出了太多地沟油新闻，转了好一阵都没有接到单。我骑到商业街旁歇脚，今天聚在这儿的同行格外多，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平台新出的规定。
“是吗？行情怎么样？”
我扑上去，试图将他从医生身上拽开。
“对。”我从背包里拿出文件夹递过去，“体检报告我带来了。”
“前几天还听说有兄弟被保安打伤了。”
对方终于回应了他。
“你他妈谁啊？”
这条步行街地段一般，没什么大品牌入驻，私人小店居多。我摘下头盔，夹在腋下，拿出手机看了眼接头人上周发给我的地址。
我看到他高高举起左拳，狠狠打进了医生的脸。
医生痛苦地大叫，被打得脑袋都向后歪了歪，如果不是有脖颈连接，我怀疑池易暄那一拳可能会让他的脑袋像皮球一样飞出去。
“怎么他妈是黑的……”他喃喃道，继而提高音量，“谁啊？”
池易暄听不见，他像头暴走的公牛，掐住医生衣领的手臂上青筋直跳，不管不顾就要向前扑。我手脚并用，强行将他从地上拖拽着拉出一段距离。
他笑了一声，让我不要担心，说我做的是好人好事。
“缺钱。”
“哎啊！——”
一居室被他们改造成手术室，原本用作卧室的房间内摆着一张简易的手术床，装着黄色药水的玻璃药瓶挂在不远处的伸缩支架上，我猜测那东西一会儿就要打进我的静脉里。
男人接过去，一页页翻动着，将它们拍照保存，然后斜过眼打量我，咬在嘴里的烟头在他说话时跟着颤了颤。
我按照他发给我的指示走进步行街，乘坐东南方向的扶手电梯，进入地下二层。
“规定又变严了，就是要压榨死我们！”
池易暄没再来打扰我。脚步声由远及近，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他在地上躺下了，与我只有一步之遥。
“这周六钱就能拿到手，我会把交易地址发给你。”
唯独这名联系人承诺我当天到账，一个小时就能完成交易。
门缝下原本有一道黑影，是他的脚，堵住了门外的光，将它劈成两半，现在黑影消失了，光又连成了一道。我哥离开了。
“快递。”
我报上自己的网名，他这才放下鼠标，转过头来看向我。
接头人的联系方式是我从公共男厕所的隔间板上拍下来的，黑色记号笔写下了一串QQ号。加上他以后，他要去了我的身份证，询问了我的年龄、身体情况，聊了好几天才告诉我在哪里碰面。
“去哪些地方了？”
“我记得你是二十六？”
没想到地下还有商铺，没有窗户便全靠LED灯照明，天花板低得我稍稍伸手就能摸到。
我骑到二单元门口停下，绿色的防盗大门年久失修，脱漆生锈，一拉就开了。我爬到三楼，按响了302的门铃。
打扫完卫生，准备拿睡衣去洗澡，推开卧室房门，看到池易暄背对着我站在墙根的脏衣篓前，手里拿着一件荧光色的衣服。
“他妈的，你是警察？”
其实我没想过要和他见面，隔板上其他小广告上的联系方式我都加过，贷款、微商，什么都有。有些人聊了没几句就要我买票去哪个省和他们汇合，听着很像传销。
夜的帷幕落下了。今晚我依旧睡的沙发，我将脸与身体转向靠背，一动不动佯装自己睡着了。
门推开后，迎接我的是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医生，他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方眼镜，开门以后说他还在吃中饭，等他吃完就可以开始。
“你干什么？！”
我用力推开他，推得他向后踉跄，摔倒在地上，两只手撑着地面，抬起头失神地看着我，五官像拼图在打转，拼凑出欲哭的表情。
医生吓了一跳，放下盒饭问我是谁。
送了两小时的外卖，眼看就要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我将电瓶车龙头一拐，径直开进一片老式小区。
他不明所以，小跑到门前，将右眼贴到门镜上。
今天是周六，我起得比平时早，池易暄不用上班，所以没有跟着我出门。
池易暄回过身来，飞速抓过我的手，好像怕我会逃跑。他十分用力地握住我，紧张地问：“白意，你这些天都带着刀出门了吗？”
没再说话，我们之间好像再找不到共同的话题。吃完饭我匆匆去洗碗，厨房里逼仄，只容得下我一个人，我将那扇生锈的铁窗往外推，推了约莫两寸就没法再往外推，卡在那里了。
这里和我与我哥住的地方很像，路两旁种了高大的梧桐，上下楼得爬水泥楼梯。
“你又看见他了吗？”
房间变成真空，沉默如同黑洞。我知道他失眠了，因为我听见他在我身后翻来覆去地滚。
“我看你之前一直没来，怎么改变想法了？”
池易暄一言不发，抬起的拳头像上了发条，一刻也无法停止。
池易暄捧着饭碗，夹了口菜，“你今天工作怎么样？”
·
池易暄狠狠一脚将房门踹开，踹得它飞速弹开，撞向墙壁。医生一下就退出好多步。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
他缓缓转过头来，医生似乎被他的表情吓到，强装镇定：“再不滚我报警了！”
我很少从他脸上看到如此恐惧的表情，他的脸色煞白，像是看到了索命的鬼，眼珠因为惊恐而向外鼓，像是要掉出来。
·
我冲到他面前，夺回我的马甲，以及那根用细绳绑在衣服内里的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