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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易暄的声音冻得我直打颤，但还是听他的话将外裤脱了，只留下一条内裤。
膝盖上的痂掉得有些早，露出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处。我哥瞥了一眼，就下了决断，“又手贱了？”
“现在知道痛了？当时不觉得痛？”
池易暄问我：“他们打的？”
不是、不是，我哥的一连串反问句骂得我不敢多言。他黑着脸将医药箱搁到洗手池上，撞出一声剧烈的“咣”。
他摸着摸着，表情变得困惑，将手指拿到眼前，从指尖上搓出点粉。
都过去两周了，真要是有感染早就进医院了，池易暄却还是要做这些无用功。
“……好。”
“不一起洗吗？”
我捂着被他拧过的耳朵，余光小心翼翼去瞥他，看清他的表情时，不免一愣。
池易暄从箱子里拿出酒精棉片和药水瓶，蹲在我面前，撕开一包棉签。
“都脱了？你要做什么？”
“下次不会了。”我诚恳地认错，“下次肯定第一个去找你。”
“拉钩。”
“还要加班啊？”
他阴沉着脸，给我的膝盖消完毒、上完药，再和菜市场挑选猪肉的阿姨们一样，握住我的小腿，先检查正面，再掰到反面，怕有遗漏的地方。一旦找到伤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出酒精棉片往上一按，疼得我“哇哇”直叫。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无奈扶额，深吸一口气，好像在平复上升的血压，“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池易暄咬牙切齿地瞪着我，好像恨极了，要从我身上咬一块肉下来才能甘心，可他的眼眶却红了，从眼角染到眼尾。
我立即在凳子上坐下。
起身刚要脱裤子，听见我哥叫我：
我“哎哟喂”地叫着，一边肩膀都提了起来：“痛、痛！”
“什么？”
“你怎么突然想着今天去问？”
“回封邮件就好。”
我们平时不开这排灯，刺眼睛。我尽力斜过头，朝身后的镜子看去，忽然发现自己背上有一大片淤青。
“……你又不知道我躲起来了。”我咕哝一句。
我披了件外套，将卫生间的门往外拉开一条缝。客厅里黑漆漆的一片。哥在哪里？我轻手轻脚地往外走，打算溜进卧室拿条内裤就回来，走到房门口时却发现池易暄在里头。
“怎么可能？”
“你涂什么了？”
“你平时不是很牛逼吗？为什么不还手？”
他不会。
“你是怕我报警，还是怕我找黄渝的麻烦？你是怕我小题大做吗？”他问我，“你是怕我骂你吗？”
注视了许久，他放下手里的棉签，一把拧住我的耳朵。
楼道的声控灯坏了，跺了两脚，踩出回声，最先点亮我们所处的四楼，渐次到一楼。从楼梯拐角处往下看，弯弯绕绕的楼梯扶手弯折成蜗牛壳的螺旋。
爬到六楼家门口，钥匙插进锁孔之前，池易暄将手电筒举高，先撕掉了门上新贴的小广告。
他不会告诉我，他会躲起来，伤好才出现。那么我也应该这样做，我应该学习像他一样解决麻烦、处理问题，站到他面前时让人挑不出瑕疵，就算是长大了。
我朝驾驶座伸出左手小拇指，池易暄瞥了我一眼，搭在变速杆上的右手抬高，勾住了我的小指。
“怎么了？”
换下皮鞋后，他将油汀推进卫生间，功率调到最大档。
我松开捏着运动裤松紧绳的手，回过头，看到池易暄眉心紧锁。
“所以你一发现就去问他了？”
池易暄拉着我走到洗手池前，将镜子上方的一排白炽灯全部打开。
“没有，今天才去问了他。他说你受伤了。”路灯将池易暄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应该早点去问的。”
他不由分说将我额角的碎发往后撩，“你这叫蹭了下？”
“怎么不可能？”
池易暄盯着我的背看了一会儿，扭头出了卫生间。
“不是……”
我操。我们家的被子确实一直都是我哥在叠。
他一下就被我气笑了，“我能不知道你躲起来了？你把你哥当傻子？”
第97章
我重又在矮凳上坐下，膝盖上的伤口已经被涂上了深色的药水，小腿转到背面，这样的斑块还有不少，都是池易暄给我涂的。涂药的时候他拿根棉签，画画一样在我的皮肤上轻轻打转，又痒又刺痛。我突然意识到洗了澡的话，是不是就把他刚才帮我涂的药水给冲掉了？
“……”
“你躲起来我就不会担心？”
“我不想你担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韩晓昀家？”我收回手，好奇地问。
谎言被人戳破，我脸颊一阵发烫。
“说了叫你脱衣服。”
“你不能第一个来找我吗？”
道你有很多可靠的朋友，可是遇到这种事，我希望你可以第一个来找我。”
我以为这样做就能朝他靠近，没想到会让他觉得自己被推离。
“好。”
“我看看还有哪儿有伤。”
“拉钩。”他说。
池易暄愣了一下，张嘴就开始骂我：“没好全你涂什么东西？你想它发炎？你觉得自己身体好，特牛逼是不是？”
他站在洗手台前洗手，水流声哗哗。我在油汀旁的矮凳上坐下，背对着他脱下外套与毛衣。油汀刚通电没多久，卫生间的寒意尚未被驱散，我将凳子拉得离油汀近了些，面向它烤了烤手。
“……应该是吧。”
他的眉心微微皱起，又很快展平，好像吃了颗子弹，瞬间吃痛，却又得轻伤不下火线地爬起身，好体面地迎接生活的下一次痛击。
他不言语，目光落向我背后。我不明所以，就要转向他，他却快步走到我身后，让我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
我的心碎了。我想去摸他的眼角，他却偏过头，拍掉我的手，好像要将自己藏起来。
“我工作完再洗。”
他掀起眼皮，目光森然，抬手就往我肩膀上锤了一拳。
“好。”我同样要求他承诺我，“如果你碰到不高兴的事，你也得第一个来找我——无论什么事。”
情绪展露不过半秒，我却看出他很受伤。
我不敢说话。
我说怎么前段时间睡觉都会背痛，还以为是睡地板的缘故。
“如果不是韩晓昀，你能知道吗？”
“哎哟，真没什么事。”
我们俩居然谁都没有意识到应该先洗澡再上药，可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他，怕他又要被我气晕了。他要求我洗澡，那就洗澡吧，刚要拧开花洒，却又想起来没拿换洗的干净内裤。
“坐下。”
我心里一跳，酸水直往外冒。我当然想要第一个去找他，以前我在学校受了欺负，我都去找他，鼻青脸肿地往他们班门口一站，他的同学们齐齐转过头来，看到是我后又齐刷刷地看向他。
“你是不是诈我！”
“对不起，哥，你别伤心。”
“白意。”
“你还能去哪儿？”一个反问句将我噎了回去。
池易暄留给我沉默的背影，整理好医药箱后快步出了卫生间，将门甩上。
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他会第一时间来找我吗？
我心中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当时就该在CICI把他们打死，这样就不会惹他伤心。
“去洗澡吧。”
池易暄拎着医药箱回来了，“把衣服都脱了。”
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去洗澡还是等他回来，抓了抓后脑勺，决定走到更为暖和的油汀旁站着。
“哥……”
检查到后背时，淤青像一块地图版块，好在它已经变成了黄色，代表着快好了。池易暄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一言不发地站在我背后。
我捂着肩头，身体向后躲，被油汀烫到，“我错了！哥，再不抠了！”
“累了吧？你先洗。”
他喝道：“去洗你的澡！”
“抠、抠、抠！多大了还他妈抠！”
我们的指头勾在一起，像块打结的锁。
“你怎么不打回去？你傻啊！你不是很能打吗？为什么不打回去？”
“我知道错了！哥……”
池易暄语气一顿，声线突然抖了抖，“你是傻逼吗？”
“我上班之前叠了被子，晚上回到家里被子都没被掀开过。”他用力握住方向盘，骨节发白，“白意，你平时什么生活习惯我会不知道？”
“疼吗？”他问。
“就是蹭了下……”
“额头还肿着，叫没事？”
“很久没看见你了。”他说，“有点想你。”
池易暄踩下油门，调转车头朝家的方向开。
“什么疼吗？”
“不要再有下次了。我希望你每天都健健康康、高高兴兴地回家。”
然而在我们之上的五楼与六楼却无动于衷。池易暄拿出手机手电筒，走在我前面照明，光落在灰色的水泥台阶上晕成淡淡的一片。
我在学校走廊里扯着他的袖管，怂恿他去帮我报仇，现在却干不出来了。我迫切想要长大，成熟的模版是他，所以我问自己：
他将手掌盖在我的后背上，可惜淤青比他的手掌面积要大，盖不住。
“哦……是韩晓昀的遮瑕。”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
] 池易暄的声音冻得我直打颤，但还是听他的话将外裤脱了，只留下一条内裤。
膝盖上的痂掉得有些早，露出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处。我哥瞥了一眼，就下了决断，“又手贱了？”
“现在知道痛了？当时不觉得痛？”
池易暄问我：“他们打的？”
不是、不是，我哥的一连串反问句骂得我不敢多言。他黑着脸将医药箱搁到洗手池上，撞出一声剧烈的“咣”。
他摸着摸着，表情变得困惑，将手指拿到眼前，从指尖上搓出点粉。
都过去两周了，真要是有感染早就进医院了，池易暄却还是要做这些无用功。
“……好。”
“不一起洗吗？”
我捂着被他拧过的耳朵，余光小心翼翼去瞥他，看清他的表情时，不免一愣。
池易暄从箱子里拿出酒精棉片和药水瓶，蹲在我面前，撕开一包棉签。
“都脱了？你要做什么？”
“下次不会了。”我诚恳地认错，“下次肯定第一个去找你。”
“拉钩。”
“还要加班啊？”
他阴沉着脸，给我的膝盖消完毒、上完药，再和菜市场挑选猪肉的阿姨们一样，握住我的小腿，先检查正面，再掰到反面，怕有遗漏的地方。一旦找到伤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出酒精棉片往上一按，疼得我“哇哇”直叫。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无奈扶额，深吸一口气，好像在平复上升的血压，“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池易暄咬牙切齿地瞪着我，好像恨极了，要从我身上咬一块肉下来才能甘心，可他的眼眶却红了，从眼角染到眼尾。
我立即在凳子上坐下。
起身刚要脱裤子，听见我哥叫我：
我“哎哟喂”地叫着，一边肩膀都提了起来：“痛、痛！”
“什么？”
“你怎么突然想着今天去问？”
“回封邮件就好。”
我们平时不开这排灯，刺眼睛。我尽力斜过头，朝身后的镜子看去，忽然发现自己背上有一大片淤青。
“……你又不知道我躲起来了。”我咕哝一句。
我披了件外套，将卫生间的门往外拉开一条缝。客厅里黑漆漆的一片。哥在哪里？我轻手轻脚地往外走，打算溜进卧室拿条内裤就回来，走到房门口时却发现池易暄在里头。
“怎么可能？”
“你涂什么了？”
“你平时不是很牛逼吗？为什么不还手？”
他不会。
“你是怕我报警，还是怕我找黄渝的麻烦？你是怕我小题大做吗？”他问我，“你是怕我骂你吗？”
注视了许久，他放下手里的棉签，一把拧住我的耳朵。
楼道的声控灯坏了，跺了两脚，踩出回声，最先点亮我们所处的四楼，渐次到一楼。从楼梯拐角处往下看，弯弯绕绕的楼梯扶手弯折成蜗牛壳的螺旋。
爬到六楼家门口，钥匙插进锁孔之前，池易暄将手电筒举高，先撕掉了门上新贴的小广告。
他不会告诉我，他会躲起来，伤好才出现。那么我也应该这样做，我应该学习像他一样解决麻烦、处理问题，站到他面前时让人挑不出瑕疵，就算是长大了。
我朝驾驶座伸出左手小拇指，池易暄瞥了我一眼，搭在变速杆上的右手抬高，勾住了我的小指。
“怎么了？”
换下皮鞋后，他将油汀推进卫生间，功率调到最大档。
我松开捏着运动裤松紧绳的手，回过头，看到池易暄眉心紧锁。
“所以你一发现就去问他了？”
池易暄拉着我走到洗手池前，将镜子上方的一排白炽灯全部打开。
“没有，今天才去问了他。他说你受伤了。”路灯将池易暄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应该早点去问的。”
他不由分说将我额角的碎发往后撩，“你这叫蹭了下？”
“怎么不可能？”
池易暄盯着我的背看了一会儿，扭头出了卫生间。
“不是……”
我操。我们家的被子确实一直都是我哥在叠。
他一下就被我气笑了，“我能不知道你躲起来了？你把你哥当傻子？”
第97章
我重又在矮凳上坐下，膝盖上的伤口已经被涂上了深色的药水，小腿转到背面，这样的斑块还有不少，都是池易暄给我涂的。涂药的时候他拿根棉签，画画一样在我的皮肤上轻轻打转，又痒又刺痛。我突然意识到洗了澡的话，是不是就把他刚才帮我涂的药水给冲掉了？
“……”
“你躲起来我就不会担心？”
“我不想你担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韩晓昀家？”我收回手，好奇地问。
谎言被人戳破，我脸颊一阵发烫。
“说了叫你脱衣服。”
“你不能第一个来找我吗？”
道你有很多可靠的朋友，可是遇到这种事，我希望你可以第一个来找我。”
我以为这样做就能朝他靠近，没想到会让他觉得自己被推离。
“好。”
“我看看还有哪儿有伤。”
“拉钩。”他说。
池易暄愣了一下，张嘴就开始骂我：“没好全你涂什么东西？你想它发炎？你觉得自己身体好，特牛逼是不是？”
他站在洗手台前洗手，水流声哗哗。我在油汀旁的矮凳上坐下，背对着他脱下外套与毛衣。油汀刚通电没多久，卫生间的寒意尚未被驱散，我将凳子拉得离油汀近了些，面向它烤了烤手。
“……应该是吧。”
他的眉心微微皱起，又很快展平，好像吃了颗子弹，瞬间吃痛，却又得轻伤不下火线地爬起身，好体面地迎接生活的下一次痛击。
他不言语，目光落向我背后。我不明所以，就要转向他，他却快步走到我身后，让我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
我的心碎了。我想去摸他的眼角，他却偏过头，拍掉我的手，好像要将自己藏起来。
“我工作完再洗。”
他掀起眼皮，目光森然，抬手就往我肩膀上锤了一拳。
“好。”我同样要求他承诺我，“如果你碰到不高兴的事，你也得第一个来找我——无论什么事。”
情绪展露不过半秒，我却看出他很受伤。
我不敢说话。
我说怎么前段时间睡觉都会背痛，还以为是睡地板的缘故。
“如果不是韩晓昀，你能知道吗？”
“哎哟，真没什么事。”
我们俩居然谁都没有意识到应该先洗澡再上药，可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他，怕他又要被我气晕了。他要求我洗澡，那就洗澡吧，刚要拧开花洒，却又想起来没拿换洗的干净内裤。
“坐下。”
我心里一跳，酸水直往外冒。我当然想要第一个去找他，以前我在学校受了欺负，我都去找他，鼻青脸肿地往他们班门口一站，他的同学们齐齐转过头来，看到是我后又齐刷刷地看向他。
“你是不是诈我！”
“对不起，哥，你别伤心。”
“白意。”
“你还能去哪儿？”一个反问句将我噎了回去。
池易暄留给我沉默的背影，整理好医药箱后快步出了卫生间，将门甩上。
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他会第一时间来找我吗？
我心中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当时就该在CICI把他们打死，这样就不会惹他伤心。
“去洗澡吧。”
池易暄拎着医药箱回来了，“把衣服都脱了。”
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去洗澡还是等他回来，抓了抓后脑勺，决定走到更为暖和的油汀旁站着。
“哥……”
检查到后背时，淤青像一块地图版块，好在它已经变成了黄色，代表着快好了。池易暄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一言不发地站在我背后。
我捂着肩头，身体向后躲，被油汀烫到，“我错了！哥，再不抠了！”
“累了吧？你先洗。”
他喝道：“去洗你的澡！”
“抠、抠、抠！多大了还他妈抠！”
我们的指头勾在一起，像块打结的锁。
“你怎么不打回去？你傻啊！你不是很能打吗？为什么不打回去？”
“我知道错了！哥……”
池易暄语气一顿，声线突然抖了抖，“你是傻逼吗？”
“我上班之前叠了被子，晚上回到家里被子都没被掀开过。”他用力握住方向盘，骨节发白，“白意，你平时什么生活习惯我会不知道？”
“疼吗？”他问。
“就是蹭了下……”
“额头还肿着，叫没事？”
“很久没看见你了。”他说，“有点想你。”
池易暄踩下油门，调转车头朝家的方向开。
“什么疼吗？”
“不要再有下次了。我希望你每天都健健康康、高高兴兴地回家。”
然而在我们之上的五楼与六楼却无动于衷。池易暄拿出手机手电筒，走在我前面照明，光落在灰色的水泥台阶上晕成淡淡的一片。
我在学校走廊里扯着他的袖管，怂恿他去帮我报仇，现在却干不出来了。我迫切想要长大，成熟的模版是他，所以我问自己：
他将手掌盖在我的后背上，可惜淤青比他的手掌面积要大，盖不住。
“哦……是韩晓昀的遮瑕。”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