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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在乎?

    “他胆大包天,没有朕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他被怒气蒙蔽了头脑,但说着说着就觉出不对来了。

    圣上已露疲态,一听咯吱声响便以为福公公走进,缓和着面色:“朕乏了,将烛火灭了。”

    来人正是雍王。

    来人一动不动,就站在那里,地上投下了黑影。

    “陛下正处于盛怒之中,急切了些,殿下多多担待。宫门已落匙,殿下还是在宫中歇下,明日再走吧。”福公公接过绢帕递给他。

    那人动了,一直走到圣上身旁,这才抬起头来,挂着笑:“皇兄安好啊。”

    “当年先太子逝去,你压住风声,不叫人知晓,但是却没想到梁旭川会派人相告,沈巍最后还是赶回了盛京。你害怕啊,你怕他终有一天得知真相会杀回来替先太子报仇,所以你登基后找到先帝出谋划策下了一道圣旨,幽州节度使沈巍无召不得出幽州,永镇幽州。”

    圣上目眦欲裂,不管不顾的往下扔着能扔动的一切:“闭嘴,闭嘴,闭嘴——”

    他看着老态的圣上,眼中满是不屑:“先太子是被你活活烧死的。”

    “梁老夫人一生刚正,练出来的孩子也有他们梁家的风骨,丹心许国。梁温信了,大殿之上请命自遣幽州丰泽县,成为七品中县令。你想看他们争斗,想看他们两败俱伤。”

    “但你失败了,死的只有梁旭川,因为他不听话。他没有听你的吩咐两人除掉,反而帮沈巍整治幽州内乱,你怕了,你怕他们二人合谋,于是不顾一切的便派出了人刺杀,沈巍被梁旭川救下,那一场刺杀中只有梁旭川死了。”

    雍王也不恼,看着他丑态毕露:“其实恨你的不是我,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巍。”

    他迎上去,讪讪地低声问道:“陛下和殿下说了什么?”

    圣上慌了神,那软枕砸他:“胡言乱语,一派胡言,朕的皇位名正言顺。”

    太子走后,御前的人被挥退大半,只留了一些守夜的。

    “朕是天子,真想要谁死谁就得死,朕没错。”

    紫宸殿内,涎香飘渺。

    “皇兄啊,你真是不聪明。先太子与沈巍从小一块长大,感情深厚,形同亲兄弟,当年你害死先太子就该想到会有如今这一日了。”

    太子脚程很快,监国期间他就住在宫中。

    李恪摸了摸额头上的血,自嘲道:“父皇令孤即刻出宫,监国一事就此作罢。”

    “你畅快又不畅快,因为你又想到了梁旭川的父亲,他重病在身早已缠绵病榻,但朝中他的学子不在少数,你又怕了,于是叫人透了信给他们,那样孤高清傲的人死于亲生儿子的逝去。一切都被掩盖,除了不能动的沈巍再也没有威胁你的存在。”

    天色破晓之际

    圣上胸口发痛,含糊说道:“我儿得知你此番行事,定会将你镇杀。”

    李恪视线落在他的额上:“陛下如何了?”

    “晋王倒确实是个淡泊名利,忠心耿耿的人,但你不信,你非得折了他的羽翼,将他困在盛京。先帝去后你便将我遣回定州,无召不得入京,你所做的这一切不都是因为害怕嘛。”

    “朕登基二十余载,从没有人敢欺蒙于朕,他李恪也是因着朕才有如今殊荣,没了朕,他什么都不是。朕不过是一时身体抱恙,特设他监国,他可好将所有朝政隐瞒,这是要蒙蔽朕耳啊。”他撑着身子半坐在床榻上,身子气的发颤,还是气不过,言语失了偏颇,“逆子——”

    福公公亲眼见着他走进去,也亲眼见到他带伤走出。

    圣上向来看不起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皇弟,如今他擅自入殿,自然也没有好脸色:“你来干嘛?福安呢?”

    守门的官兵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不发一言。

    福公公见到他的身影连忙上前:“殿下金安。”

    但可以预料的是,明日宫闱上下必定满是风雨,说他失了圣心之类的。

    “探花出身本应入翰林院,却被你暗中派人告知她父亲死因,你胡诌出来的死因,你派人跟她说她父亲死于幽州节度使沈巍之手,如今正是她报仇的良机。”

    “你明明知晓她是女儿身,头顶欺君之罪,但你不在意,因为你很快便又想出了对付沈巍的法子。”

    他想要站起身来,下肢却无力,只是狼狈的摔下床榻,落在雍王的脚边。

    福公公目光冷然,但声音却透着担忧:“陛下要注意龙体,太子殿下未必不是担忧朝政琐事扰了您去,才有所隐瞒。”

    没有人应声,御前值守的人低垂着头,仿佛与世界隔离了一般。

    瓷杯坠地碎裂的声音骤然炸开,福公公跪在地上,额间流下血来。

    “沈巍带走了卫云颍,再也没有踏入盛京一步。但你又心生忌惮,这时你想起了当年给沈巍报信的梁旭川,你以他妻子腹中胎儿为要挟,将他秘密送到幽州除掉沈巍。说的好听,要为他加官进爵,但却只是为了满足你一己私欲,你想要将他们两人都灭了。”

    今日圣上本好好躺在殿中休息,结果殿中伺候的内侍多嘴说了句晋王远赴河西之事,这下露了马脚,没顶住压力,将外面发生的大事一并说了出来,如此才有了现下圣上震怒一事。

    “嗯。”李恪来时已弄清此番被召见的缘由,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皇兄,你从来都是这样懦弱无能却阴狠暴戾的人。”

    “皇兄,二十多年前的因,如今开出了果,你不冤啊。”

    夜深,厚重的宫门落匙,巡逻的守卫来来往往。

    雍王嗤笑了声,将脚踩在他的胸膛,俯身低头:“终日打雁,却也得防备被雁啄了眼。明日一早,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拱手弯腰,脚下的力度却越来越大,挣扎无果。

    御前值守的人一动不动,就当作从未看见。

    “沈巍许诺于我,他替我夺权篡位,我也他杀你报仇。”

    福公公起身应到,低垂着头出了殿门。

    “你们?”他有些不敢置信,大声朝外喊道:“来人,来人——”

    一道身影穿插走近,与福公公交换了视线,他走至殿门前,伸手推开。

    “他担心圣体,我看他巴不得朕直接一睡不醒,从此天地再无管束,他也能如愿坐上朕这个位置。”

    待深入,排在最后的人低头觑了眼,宫道上除了他们并无旁人,他放轻脚步转身入了别地。

    李恪甩袖而去,他是真的有些累了,不想再计较这些,也不像深思其中之意。

    “后先帝崩逝你趁机登基为帝,又渐起杀心,为了制衡沈巍,你将他的妻子留在宫中,名义上是想念皇妹,实际上就是将人幽禁。她自小身体                                                孱弱,当时还怀有身孕,你却硬叫人出席宫宴以至于小产。”

    雍王看了眼外面,再也忍不住痴笑起来:“天该亮了,皇兄也该上路了。”

    “李恪吗?放心吧,他现在自顾不暇。皇兄当年豢养私兵五万,而今我豢养私兵十万,也算是多亏了你的教导。”

    “当然有,因为真正豢养私兵、贪污敛财、结党营私的人是你,先帝身体每况愈下,你的野心昭然若揭,再也等不下去。你本欲逼宫却被前左相拦住,联合起来将罪名压在先太子身上。事发突然,先太子来不及应对,百口莫辩,被囚禁在宫中,而当夜你便给太子的膳食下药迷晕,后一把火烧了宫殿。”

    “陛下震怒,殿下言语行事还需注意一些。”

    “皇兄急什么?皇弟什么都没说呢,就这般急于给我定罪。”雍王上前一步,俯视他。

    “皇兄,你的存在就是错。”

    “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他费力的想要逃,却被紧紧踩在脚下。

    “你到底想做什么?朕扪心自问对你不薄,虽不喜你但也不曾苛待逼迫,今日你如此行事也不怕传出去落了个乱臣贼子的名声。”

    “先太子之事你真的没有插手吗?不见得吧,先太子当年被污蔑豢养私兵、贪污敛财、结党营私,其中真的没有你的手笔吗?”

    “先太子是多么光风霁月的人物,若他登基为帝,我二话不说俯首称臣。但你一个先帝不喜之人,若非当年晋王与我皆被调遣而出,这皇位岂能由你来沾染。”

    宫门落匙已久,此时又因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一句话而大开,太过匆忙,只来得及备上狭小的马车。

    福公公头垂的更低了:“陛下息怒。”

    圣上怒目而视:“将李恪召来——”

    圣上闷咳,胸膛起伏:“他人呢?怎么还没到?去催。”

    “相安无事过了十几年,你以为你早已将过去遗忘,却没想到殿试之上出现了熟悉的面孔,梁旭川之子梁温。”

    “福安是你的人?”他对上雍王挂着笑的脸,不再叫喊,“好啊,朕竟不知你有如此野心,御前值守的人净都是你的。”

    “福公公自是在殿外守着,皇兄怕什么?”

    “沈巍再也忍不住了,直接闯入盛京,你震怒想要降罪于他时,边关戎狄来犯,你需要有人替你镇守江山。于是冠冕堂皇的将李云颍——不,现在叫卫云颍小产的罪责怪于你的嫡妻,身为皇后当场被掌掴,威严何存。”

    月光倾泻,夜色笼罩的墙透着黑青,一连四五个太监低垂着头从宫门口走过,渐渐失了身影。

    圣上又要怒了:“你杵在那里干什么,耳朵聋了还是腿脚瘸了!”

    《她也不想欺君》

    李恪没接:“圣上之言,岂敢不从。”

    雍王拖了把椅子落座,笑涔涔的:“皇兄啊,我与你之间最大的愁怨便是当年夺嫡被你陷害。”

    “臣,恭送陛下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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