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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温自己也不清楚,但心里却总觉得漏掉了什么:“许是进展太顺,我猜错了也不一定。”

    一碗又一碗,将符老头送的汤喝精光。

    他动身去了窗子旁,从革带上取下一柄镶了宝石嵌着银丝的巴掌大小的匕首放在窗沿,光线映照下熠熠生辉。

    苏瞿白给她夹了肉包子:“吃点干的,汤喝多了不顶饱。”

    梁温将刚练好的字放到一旁:“找我有事?”

    她不想晒太阳了,起风了,吹得她眼睛疼。



    “那就祝你金榜题名,以后做个好官。”这里没酒,梁温便倒了碗清茶给他。

    梁温将笔尖蘸墨递给他:“干嘛过两日,我看你现在就挺闲,这里纸笔皆有,不如现下就写了。”

    梁温嗯了一声,将桌案上的书本摆放齐整,才随苏瞿白出了门。

    她饮完,苏瞿白便为他盛满。

    梁温早就看见他了,但她没理会,难得今日的阳光足还不晒,就这么舒舒服服的待一会儿,感觉浑身都松软下来。

    符老头笑得更欢了:“这是我儿子,符文华,是个读书人,几年前刚考取了举人。他很钦佩县令您的,说以后也想和您一样当个好官,惩歼除恶,还世间清白。”

    “嗯?”苏瞿白这倒是不知。

    “见过县令。”很是规矩的拱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模样周正。

    那铺子老板上了年岁,混浊的眼睛却带着笑,黄黑的脸上浮出一道道的褶。

    “嗯,拿来给你防身。你不通武艺,又时刻危险缠身,这个精致小巧一些,拿来给你防身正好。”

    “我瞧着你很是喜欢。”苏瞿白递给她木筷子。

    苏瞿白在一张小桌上落座,张口便要了两屉肉包子。

    “何事?”梁温安静端坐着等着他说。

    午后的日光足,斜斜穿透廊下,探到她的脸上,许是有些晃眼,她轻倚着窗的同时还伸出一只手懒散的佯挡,她眼尾偏挑,眼波流转间睫尾轻颤好似蝴蝶尾翼飘转。

    能给他们做实事的好官。

    梁温沉默一会儿,才将心中猜想道出:“嗯,我总感觉有人在帮我。”

    少了女子的温声软语,明明就是规矩的一声叫唤,怎么从她口中道出,便这般好听。

    真多啊,这还只是能看见的。

    他凑近,拾起一张来:“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苏瞿白沐浴完后,打开柜子看到了里面摆放整齐的衣袍,选了一身换上。

    符老头虽然回了柜台,眼神却一直转向这边,见汤见了底,脸上的笑怎么都遮不住。

    熟能生巧,她练了这么长时间,字迹也不能说是蚂蚁乱爬了,只是每个笔画落下时都很抖,颤颤巍巍的,也称不上好看。

    符文华有些羞赧,低着头偷笑。

    他年龄尚小,一路考中举人已是不俗,以后的成就不可估量。

    苏瞿白摩挲着腰间的革带,不自觉的盯着她看,他未束发,发尾湿漉漉的披散着,偶有水滴坠在脖颈间,顺着皮肤隐入衣领。

    苏瞿白……他唇齿间默默呢喃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

    梁温看他皲裂的手指被烫红,伸手接过蒸屉放在桌上:“您识得我?”

    他一瘸一拐的走着,昏暗的烛火下才看清来人样貌,激动的眼角泛起泪光:“梁县令,是您啊?”

    “我不是喜欢汤。”梁温往柜台那边看去,没瞧见人,只看见昏暗的角落里有些光亮。

    她将窗子阖上,苏瞿白却还站在原地。

    符老头是真的喜,黄黑色的脸上都能看出激动的红晕来:“知道,知道。草民有幸在公堂外见过您的样子,县令是个好官,帮我们除了张家夺回了田,我们心中都记得您呢。”

    梁温晒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移向他:“苏瞿白,你站够了没有。”

    是真的起风了,他披散的头发被吹得乱作一团,苏瞿白扔掉指尖被蹂躏许久的嫩叶,有着一层薄薄的茧的指腹沾上了绿色的汁液。

    “嗯,一定。”他接过劣质的碗一饮而尽。

    梁温还没动,苏瞿白改变策略:“走吧,市集角落里开了一家包子铺,我尝过味道不错,今日我请你。”

    梁温也不在意,坐在他对面,看着铺子老板利落的给他们拿了两屉包子。

    他缓缓站起身,一手攥着只剩下一点蜡油的灯烛,另一只手捧着破旧的经书,听了铺子老板的话赶忙吹灭烛火,往梁温这边赶来。

    不应该拉她入局的,但他不拉,她也得入,身处其中,迫不得已。

    苏瞿白见她喜欢便也跟着勾唇:“时间太急,只能找到这个。刀鞘花里胡哨的,等闲下来,我给你找一把更好的。”

    桌上的烛火越发暗了,蜡油滴落在桌上冷却凝结。

    脸上虽然依旧淡淡的,但苏瞿白却觉得她在笑。

    随后又道:“有进步,等过两日我再给你写些新的,你照着临摹也不单调。”

    符老头也怕打扰到他们,送完汤便一瘸一拐的走了,但脚步明显轻快许多。

    苏瞿白看她袖口处的皓白手腕内侧有颗不显眼的红痣,抬眼落在她脖颈锁骨微突处,那里也有一颗红痣。

    梁温看他衣衫朴素,问道:“打算什么时候下场?”

    “幽州民风淳朴,市井贸易繁荣,晚上很是热闹,梁县令不想去与民同乐吗?”

    苏瞿白目光炯炯:“你就是那个好官。”

    他在廊下倚靠着凭栏,斜眼看去便与探出窗外的梁温对上了目光。

    梁温将匕首收进袖中,跟他说起正事:“军饷被盗案一事,加快进程吧,我不想再拖了。”

    两人缓步走过繁华热闹的市井,最尾端的街角处开了一家不太显眼的包子铺,一根竹竿上挂了块破布,上面写的符记包子四字倒是洒脱飘逸。

    “那你还一直给我盛。”梁温喝汤喝了半饱。

    苏瞿白接过却没落笔,而是将笔直接放下。

    苏瞿白推门而出,院子里依旧无人,元宝应该也被她调去了院外。

    符老头认死理,他就觉得梁县令那么好的人就值得最好的,所以他将自己身上最好的奉上:“县令,您尝尝,这是刚炖好的豆腐汤,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您凑合吃。”

    梁温没动,他叹口气:“整日闷在这县衙内院,人都憋傻了。出去换换气也是好的,别成天跟个老顽固一样,只会无趣的闷在书房。”

    他捻了捻,有点黏。

    苏瞿白再望去时,只有几分细碎的剪影还能瞧见。

    “嗯,孙家主君已经秘密赶往幽州了,不出我所料,过两日便会找你。剩下的,会很快的。”苏瞿白侧过身,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下,他伸手揪了那棵野桃树新长出来的嫩叶,语气沉沉的。

    梁温还真饿了。

    落日的余晖完全消散,街上各户门前点了灯笼,行人不减反增,街边支着许多小桌,香气扑鼻而来。

    梁温推了晚膳,坐在桌案旁一遍又一遍练着枯燥乏味的字迹。这么久过去,她临摹的还是苏瞿白给她写下的那些字。

    嘎吱一声,梁温以为是元宝来点烛了,就没太在意,半晌过去没有动静才停笔望去,来人是苏瞿白。

    符老头趁着这个空档端来一盘子嫩豆腐汤,奶白奶白的盛在普通的白瓷汤盘里,不算多贵重,却胜在一份心意。

    梁温有点喜欢这个精致小巧却又危险的东西:“刀刃真利,谢谢。”

    苏瞿白给她盛了一碗,梁温直接递到唇边大口喝着,许是没放多少盐,咸味儿不明显,倒是豆腐确实很嫩。

    为民谋利,清正廉洁的好官。

    梁温闻言看他:“不知道,也许他们只是喜欢好官。”

    《她也不想欺君》

    这一趟,来的值。

    还挺好满足。

    “他们很喜欢你。”苏瞿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梁温和他撞上视线,他便示意还有,梁温笑着摇头。

    指腹轻轻划过刀刃,刃尖锋利,割破了她指腹的皮,并未见血。

    “文华,快来,快来见过县令。”他朝着柜台后招手,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冒出。

    梁温撇开视线不看他,沉默的拿筷吃着包子,皮薄肉厚,好一个良心人。

    梁温被吸引了视线,纤细的手拿起匕首把玩:“给我的?”

    这家铺子与别的不同,摊子铺的小,店面也不显眼,烛火格外昏暗,实在算不上一个好地方。

    梁温没等他回话,径自挺直腰板收回身子。

    “现在有事。”他睫毛投下剪影。

    梁温将匕首从鞘中拔出,利刃泛着冷光,刀身只有一掌长。

    两人倚窗凭栏,携着暖意的风拂过,发梢的碎发吹得来回晃动,苏瞿白洇湿的发终是干了。

    “来年春闱便赴京。”符文华说起这个眼里都放光,昏暗的环境下显得人越发精神。

    她不常出府门,除了处理公务基本不见旁人,丰泽县大多数平民百姓都只知县上的新任县令姓梁,但不见其人。

    待他走近时,梁温注意到了他的腿,没多看便收回视线。

    梁温将利刃归鞘,细细品鉴着:“不用,这个就很好,别的我还不一定喜欢。”

    “多想一步总是好的。”苏瞿白依旧背对着她:“梁温,如果有一日你真的遇上危险,别迟疑,先救自己。”

    梁温闻言嗤笑一声:“既然我入了这个局,就注定群狼环伺,怎么可能没有危险缠身。”

    梁温没什么顾及,她反倒有点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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