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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了里面的房间,我将他放下。正要将门锁上时,却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背脊上滑下。我回过头,看见滑落在地的一截内脏,而它的主人——那名科员已经紧紧闭上了眼。

    不过眼下有要事,我很快又转头对阿兰道:“这是我的同伴。你所说的密钥应该在另一个列车成员身上,请跟我们一起去会和吧。”

    他应当不止是身体受伤,脑袋也受到冲击或是发烧了,不然怎么会把这句脆弱可怜的自贬说给我这个陌生人听。

    我听到丹恒和阿兰不约而同地倒吸冷气。

    他的眉头舒缓了些,但仍旧保有警戒,试探道:“既然如此,你应该有艾丝妲小姐的密钥吧?”

    少年启唇,要提出第二个问题,但在那之前,狂躁的嘶吼从后方传来。军团的脚步从不停歇,如塔伊兹育罗斯的子嗣蝗虫过境,很快就从那破开的门里涌出下一波。

    操控权限开启,电梯上升。

    灰发少女心直口快:“这么麻烦?”

    几人轮番上阵,总算是把少年断后的心思打消了,服软地说了声“谢谢”。

    但我知道后者的答案。那唯一残存的烛火,已由我亲眼见证了熄灭。为了                                                避免他无意义的牺牲,我告诉他:“那里已经没有需要你再拯救的了。”

    虽然才刚认识不久,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倒是相熟地像阔别多日的旧友。这也能理解,这样单纯又有趣的女孩子,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

    我强行将他背起,被他全部体重压在身上,走得颇有些费力。

    面对直率之人,我亦回以直率:“你很好看,英气且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和你的名字很相配——”我念出那个优美而简单的字:“——星。”

    少年持着绷带的手攥紧了些,眼中似乎浮现些许焰火。但在空间站耳濡目染,即便为逝去的科员痛心,即便对入侵的军团愤怒,他也很快把这些起伏的情绪压抑下去,迅速地整理了下现状,然后蹙着眉问我:“你是哪位?”

    三月七疑惑地回过头,“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电梯的权限暂时封锁了,请拿出密钥吧。”阿兰提醒道。

    “你……”

    电梯门闭上,启动。得以喘息的星松开阿兰,看着窗外进行深呼吸。阿兰还是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仍尽量站直身体,仿佛就算在上行的电梯里也会有敌人破门而入。

    黑白金属铺就长廊,自窗而入的星光覆上薄毯,这便是驰名寰宇的黑塔空间站给我的第一印象。如果没有墙壁上那些略微氧化的暗红色,那就更符合我的想象了。

    我踏出一步,鞋跟挤着泥泞般的血污,画出一朵凋零的玫瑰。摇摇欲坠的舱门传来撞击声,想必是虚卒的壁刃正刮擦着门板。角落里一名科员惊醒过来,挪动着腿想要远离,却是无济于事。

    三月七拍了下她的肩膀,“这种时候应该谦虚一点吧!”

    察觉到我的注视,灰发少女偏过头,没有任何避嫌地同我直直对视了。她没开口,但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似乎在问我:怎么了吗?

    一柄长枪穿破空气而来。被贯穿的反重子一阵闪烁,最终归于寂静。

    如果是过去初出故乡、小有见闻的我,大抵会像俱乐部里的几位天才一样,心中不会有什么波澜。在智慧或寿命的差距下,普通人类已经快要同蝼蚁居于一个阶层。

    《[崩铁乙女]百岁老人猎艳记》

    丹恒刚要上前一步,阿兰却道:“等一下,为了避免军团侵入主控舱段,我只开启了最上层的电梯口。”

    “如果失去那些资料,我和死又有什么区别?”他气若游丝的声音里充满焦急悲伤,“我不想…继续当一个分数只有个位的肉猪了……”

    这可真是个不善言辞的好孩子。明明自己的身体迫切地需要医疗,却还担心会不会拖累他人,更忧心军团盘踞的舱段里是否还有等待拯救的生命。

    可兴许是我岁数大了,那些被我抛弃的温柔和怜悯又有少许回归这颗心脏。我蹲下身,双手拖住他的腋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我扶着你,跟我离开这儿。”

    少年立刻挡在我身前,欲要提起大剑迎击,“你把门锁上,我出去清理。”

    “你没事吧?”他微微喘气,汗液从棕褐色的皮肤淌下,凌乱的米白发丝露出鼻梁上交叉的泛白疤痕。若不是亲眼所见,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不及我高的少年竟能熟练有力地挥动大剑。

    “我必须优先考虑科员们的安全,麻烦各位多绕一点路……”

    三月七也配合着,“就是啊,我和星两个人不也这么过来了,再加上他们俩,不至于解决不了那些散兵游勇。阿兰你尽管跟着我们,顾好自己就行。”

    这应该就是记载在智库里的黑塔空间站防卫科负责人,阿兰。当真是十分年轻。

    她望了一眼玻璃反射中的自己,然后露出一个笑容,终于开口了:“我也觉得。”声音是和性格不匹配的微微沙哑,倒和那位叫阿兰的少年完全反了过来。

    在三个人言简意赅的责备下,三月七当场表演大记忆恢复术:“啊,我想起来了,在这!”

    但对于列车来说,这样的困境并不是绝境,因为背后总会有可靠的存在保驾护航。我甚至神游天外地想,这次会是姬子小姐,还是□□先生呢。

    见我浑身是血,他欲要抽出绷带为我紧急包扎。我及时解释:“这并不是我的血。”略一侧身,身后逝去的科员便映入他紫红色的双眸。

    随着他转身,我才看见他背后一条硕大的伤口,翻出一层血肉。我不禁出声,“你受伤了,换人吧。”

    “那里有更多的虚卒在徘徊。你本来就有伤,过去等于送死。”

    “哦,对,密钥……”三月七掏了掏衣兜,从上面掏到下面,“唉,我放哪了来着?”

    他打着滑,靠着我的肩膀勉强站住了,却在分岔路口挣扎起来,“不,让我去另一边,我的资料还在那儿——”

    一架战斗无人机出现,告诉我答案是前者。

    由外壳包裹的反重子游弋而至,将能够射出冲击的间隙对准我们。

    借着无人机的掩护,我们迅速窜入电梯。

    虽然并不着急气恼,但想着适当的压力能把不靠谱从少女身上榨出来,我便也有模有样地跟着叹了口气:“唉……”

    “你不必担心会拖后腿。”丹恒道,“封锁电梯权限一事,在主控舱段也可以进行操作吧?”

    我捻了捻手上的血污,感到了淡然的怅然,似看见一朵花凋零。直到那虚卒破了不远处的门袭来,阴影盖住了我身上的星光,我才抬起头,眼里已是一片平静。

    但在我行动之前,另一道洪亮而稚气未脱的声音响起:“小心——”

    用来检测生命波动的仪器,身为防卫科负责人的他亦有一份。为了那虚弱的波动,他不顾上司的劝阻毅然重返危险区域。也许他成功救下了那么一两个,也许他的努力只是白费功夫,但这微弱的波动最后终究也归于无。

    “丹恒。”我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颔首以应。理所当然的信赖,以及一丝欣慰回荡,很适合上演一场温情戏码。

    丹恒当机立断:“走!”

    阿兰没有料到我会突然说这句话。但他理解了我的意思,闭眸片刻后,应道:“嗯,我知道。”

    “喂喂喂……打不过就群殴,是不是玩不起?”三月七发出指控,可惜并不能勾起虚卒不存在的羞耻心。

    “——换我的同伴来。”我说完了这句话。

    “是的。”我点头,“但目前不在我身上。”

    Stelle。

    名为星的少女自觉地和三月七站在一条战线,“相信我们就好。”

    合力之下,一路的敌人被尽数扫平,只是在历尽千辛万苦来到电梯口后,最后一只虚卒竟召唤来大量的援兵,将我们包围起来。

    经历了长期搜救作战和一路奔波,阿兰大概是真的接近力竭了,即使有星在搀扶,跃过门槛时还是不慎牵扯到腿伤,踉跄了一下。我站得比较近,便下意识从另一侧扶住他,引得他又说了次“谢谢”。

    我出示专票,“不用紧张,我是列车的一员。”

    “我行动不便…会拖累你们。”阿兰回道。稍稍结痂的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不仅是背上,就连手脚上都布满伤痕。如此看来,先前挡在我面前实为强弩之末了。

    勇往直前的少年却在这时后退一步,“你们先上去吧。我就留在这里,等你们成功抵达后再封锁权限。”

    “三月……”

    我站起身,“谢谢您出手相救。”

    “走吧。”

    清瘦纤长的黑发青年快步走来,风衣后摆随动作飘动,如同鹰隼尾翼。他拾起那柄名为「出云」的锋利长枪,青绿眼眸望了过来,如湖水般泠泠。

    我笑了笑,“不,你误解了,我是说——”

    兵分两路确实是个很有效率的选择:我与丹恒寻到了失联的阿兰。而三月七呢,她虽然找到了电梯,但不知怎的也找来了一个全新的面孔,一头质朴的灰发下是清澈的金眸,整个人看起来懵懵懂懂,恍如初生。

    “一点小伤而已,没关系。”他执着道,“我不能让手无寸铁之人站在我前面。”

    我即刻俯身,黑紫色的大剑从我头顶堪堪擦过,将虚卒掼于墙上,化作灰烬。

    灰发少女还想说些什么,三月七打断她,“没办法,特殊时期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说着,她拉着星往前走,苦口婆心地低声教导:“这种时候就别计较一点路程了!”灰发少女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星扶了阿兰一路,这时候再让她当苦力就有些不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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