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雅利洛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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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卫们随着长官一齐停下，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各有各的疑惑。戍卫官也在疑惑，但疑惑中更多的是凝重，视线从地面摔碎的木块缓缓上移，看见了被关在塔里，正于破开的窗口遥望他的我。

    看守女人的铁卫刚要走，另一个报信的铁卫又来了，报的是大守护者的信。

    我意识到什么，接话道：“那你的答案呢？”

    《[崩铁乙女]百岁老人猎艳记》

    连大守护者都放弃寻找……他们到底去了哪？

    看着他那副为难的表情，我感到有些好笑，从而也有了温柔的余裕，将餐盘推到他面前，哄道：“总之，试着吃吃看吧，你就会知道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很可惜，我有。”我拿出了上一顿的食物，因为知道了最新消息后心情不佳，便正好一口未动，“戍卫官先生，请告诉我这里面都有什么？”

    我当着他的面，若无其事地拾起一枚果子，将其连着“毒药”一齐放入口中，“不过大守护者、包括她那藏在暗处身份不明的军师，都还是太小看我、或者太不了解塔伊兹了。”果实吞下，我面不改色，“对于我的孩子来说，这点东西只是味道特殊的小零食而已。”

    这大守护者东一出西一出的，完全搞不懂她到底要做什么。原本还想在这里徐徐图之，可状况瞬息万变，走和平路线便如同龟缩不出、坐以待毙。

    戍卫官猛地抬起头。

    闻言，我这才冷然一笑，“被你们强行关在这儿，却只是扔个东西而没有直接杀人逃走，你们都该好好感谢我的善良。”

    “塔伊兹……？”杰帕德喃喃道。在一个被存护信仰完全覆盖的城市上，和一个不专读寰宇史的居民谈论早死透了的祸祖，多少有点对牛弹琴。

    门外的铁卫听到动静，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女士，里面发生了什么？”

    而对于这样的病，适当发泄出来往往比忍耐更有效。于是在强烈破坏欲的促使下，我直接一脚踹到了窗户的木板上。因为使尽了力气，鞋跟直接卡进窄缝里，让原本还算牢固的木板裂开。

    我的默然并不能止住他的话头，他马上又抛出另一个类似指控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扔木板？你没想过可能会砸到人么？”

    看着他这样子，我的怒气又减小几分，竟觉得他有些可爱。这也是我的老毛病了，无论情况有多紧急特殊，都会被某个我所欣赏的小细节所吸引，然后对其凝视。

    长官瞟了他一眼，他马上端正神色，“我绝对没有偷看！”

    “下来。”他半是劝告，半是命令，“你那样很危险。”

    说完，戍卫官顿住。他似乎察觉到了些许异样，让那坚固的石墙中出现了细窄的裂痕。

    我一手抓着铁栏杆，一只腿从间隙里探了出去，然后是第二只腿，就这么几乎整个人挂在窗台上，还很有闲心地晃了两下腿，仿佛只是小孩坐摇椅。

    事情脱离掌控范围内，我开始焦躁，指尖不停地点着椅背。

    他纠结一阵没能纠结出个所以然，最后只是故作淡然地把信纸折成小方块，放到了抽屉里。那里本应存放对戍卫官而言很有意义的事物，比如子弹、军令、装着家人照片的怀表。可他一时心烦意乱，竟把这点给忘了，让那无意义的回信白白占了个位子。

    即便脑子里充斥着种种怨怼，但我也很清楚地意识到，我又要犯病了。

    我将手放在了他脑袋上，没有揉弄，只是这么放着，感受金色的头发被手指压下，而后在手心慢慢蓬起。

    ……

    “你……”他刚说一个字，又好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把我放了下来，这才继续道：“你想做什么？”

    “就如侦察兵所说，失踪了。”

    “长官，她给你回信了！”铁卫眉飞色舞，献宝似地把回信递了过来。

    恰巧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了口哨声——那群铁卫跑着跑着又到高塔附近了。这声音使我愈发地烦躁，烦躁中带着厌憎。

    看着走神的男人，我无意揣测他忽地陷入怎样的思考，只是抛出一个事实：“但是呢，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应当是会极大程度降低人行动力的药……也许有麻醉的成分。”

    “……铁卫的职责是遵从大守护者的命令。”

    ‘谢谢你为我考虑。但如果最后那句题外话能当面跟我谈的话，我会更喜欢你的，戍卫官先生。’

    那领头人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往我附近跑？是想用他们的热闹衬托我的孤寂么，是觉得我现在还不够烦恼么？

    “没有，裂界里面的铁卫已经调走了。”

    但只要看见被我踹开的木板，那么此时也不得不疑心，那细细的铁栏杆是否也会被掰断，然后让重获自由的人毫不犹豫地往下跳——现在的我看起来就是这么不太正常的样子。

    我仍旧没回答，只是贴着墙慢慢蹲下，目光看向别处。

    “大守护者继续派人去找了么？”

    “你想暗示我什么？让我拿出证据？”我微微眯起眼，“还是说——你很笃定我根本拿不出证据？”

    杰帕德因为我的动作而顿住了。

    大约半天前，它突然停了亮光，只剩一片死寂。但正因为是一瞬间的事，反而并不像生命体征消失，更像是彻底断掉了信号。

    “怎么，不相信你的大守护者了？”

    杰帕德闭了闭眸，用刀叉将食物放入口中。他并不是被我激将到了，应当只是自己下定决心一探究竟。

    狗屁的前线战事。那裂界本身并不极致凶险，却能让几个身手不凡的人齐齐消失，这么扑朔迷离的案件就这么不管了？

    “是长官让我也来告诉你的……”铁卫犹豫片刻，又多说了这么一句。

    杰帕德走上前，二话不说地将我往下拉。我没反抗，直挺挺地往后倒。他下意识地立马伸手接住我，稳稳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很有几分骑士公主抱的英姿。

    “嗯。”我淡淡应道，却连那戍卫官的脸都没想起来，只是看向自己手中那小小的一块通讯器。

    我是第一次看到他进食的模样，大口大口地，却并不邋遢粗犷，就连咀嚼的声音也很小。可见贵族的礼仪已经根植在他的骨血中。

    我这明褒暗贬的意味太过明显，叫他想听不懂都不行。一时之间气氛冷却下来，他紧紧盯着我，而我连对视的机会都不给他。

    果然，他在信中提那一嘴是正确的——杰帕德如是想着，打开了信。明明女人相比他有很多空闲时间，可这回信上的内容比他写的还少，仅仅一句话：

    杰帕德看着餐盘，似乎在踌躇。

    我等了一会，见他没了下文，便替他补充道：“你还漏了一样东西。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觉得那是安胎药之类的补品？”

    “…目前最重要的是前线战事。”

    我的问题犀利而充满污蔑性。戍卫官大抵感觉我在无理取闹，他深吸了口气，刚要吐出一个“不”字，又被我打断：

    “她曾问我，如若大守护者的命令与军人守护的初衷相违背，那么我究竟会选择哪方。”

    “布洛妮娅不是她的女儿么？就这么放弃了？”

    铁门打开，重重划过地板，带着点急促。

    杰帕德顿了顿，点头应声                                                ：“没错。大守护者给了我药物，让我每餐都加入适当分量，用来滋补你的身体。”

    我斜睨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转着手上那一截木刺，断裂处小刀般剌着皮肤，有一点发痒的痛。

    我看了眼楼底，用仅剩不多的理性确认没人经过后，把木块丢了下去。木块并不很重，但因为高度可观，所以还是发出了沉重响亮的落地声。

    “另外三名外来者躲入裂界，布洛妮娅大人紧跟其后，失去联系三日。大守护者派兵进入裂界调查，只找到了从布洛妮娅大人身上遗落的勋章……”

    听闻这个消息，我靠在椅背上点了两下眉心，这才回道：“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如果有证据证明两者的冲突，我会选择后者。”他答道。

    ……又来了，这才过去多久，她怎么又说起这些不着调的话语？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戍卫官差点没能拿稳这张薄纸。铁卫被他警示，已经站直了身子头也不偏，绝无偷看的可能性，可他还是指腹有点发烫，有种想把纸页揉成一团烧干净的冲动，仿佛是要消灭什么罪证。

    戍卫官发自心底地感到疑惑，一会儿觉得这女人大抵确实是轻浮的，可一会儿想到她的经历又想去宽容她。

    杰帕德看着摆在眼前的餐盘，不太能理解我的含义，但还是将食物名称一一道来。

    银鬃铁卫长期与裂界造物作战，为了减少裂界带来的污染，便都会在军粮中加入适当养护药物。对于他们来说，吃饭时洒上些或是鱼油状或是粉末状的药已是常态，便觉得那安胎药中应当也有这方面的功效。

    “家姐也和你说过类似的话。”杰帕德突然道。

    过了一会，我稍稍平静下来，压下满口炮仗，“我并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想知道我那几个同伴到底怎么样了？”

    我没有理会他，顺着木板裂纹的方向，把其中两块硬掰了下来，发出喀哒一声脆响。尖锐的木刺擦破了我的皮肤，漫出刺眼的血丝，又很快洇在木纹上变得浅淡不可寻。

    “嗯，我知道。不管是对是错都遵守就对了，你们是最忠贞的军人，从不会动一点质疑的念头。”

    他的头发意外地很软，像条大狗。

    见状，戍卫官连百忙都不管了，随口向一帮部下吩咐几句，便踏着军靴大步流星地往高塔的方向走来。

    “什么？”我停止思考，总算分给他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