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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晓娜没料到这个回答，笑容僵在嘴角。
“我明天要去听一个讲座，对我很重要的讲座。”江凌予随口编了个理由。
江凌予没正脸出镜，相机只录下了她穿着限定黑色镶边露背裙的侧影。
这就好比一个吃了半辈子肉的人突然说要当个素食主义者一样。
萧风霖：“就知道你俩憋不出什么好屁，浪子回头我容易吗我。”
不管是出于对难产妻子的愧疚也好，还是老来得女的喜悦也好，江方毅过度溺爱这孩子了。
奶奶去世，丧葬的规模却没有江凌予想象中那样宏大。
几个跟她同行的年轻男女此刻正满心憧憬着未来五天四夜的冰岛行。
江凌予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太好了，你终于不再流通于市场了。”
江凌予粗略扫了一下花上放置的卡片，基本都是老江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晓娜姨。”江凌予礼貌性问好。
“老江，我能不回去吗？”
答应来送老人家最后一程也做到了，江凌予实在不想继续待在这沉闷的地方，跟她爸说跟几个朋友去吃个饭，江方毅没拦，只让她不要玩的太晚。
“哪个教授的？”电话那头问。
那头江方毅继续说道：“回来送你奶奶最后一程，好不好？”
放在角落，毫不起眼，若不是它淡粉的颜色与周围一片素色格格不入，压根不会被注意到。
一目了然。
“你来真的？”江凌予不可置信的问。
俩人一唱一和的。
江凌予从小就对这种自然科学不感兴趣，无趣且无聊。
“早去早回，路上小心，不许喝酒。”
江凌予“噗嗤”笑出了声。
见江凌予不信，周筱荷夺过萧风霖的手机，翻到联系人一列：“真的，我一开始也不信，直到看见这个。”
江方毅脱下黑色西装外套罩在江凌予身上，轻拍了下她的肩，示意她喊人：“跟你晓娜姨好久不见了吧，光跟我念叨你呢。”
氛围已经烘托到这，江凌予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她这就没话说了。
说这话时江凌予刚一脚迈进机场的大门。
对面的江凌予和周筱荷同时出声。
江凌予想不明白，放着盛都那样的一线城市不住，为什么偏要守着一个连四线小县城都算不上的地方图什么。
况且只要有她爸在，江凌予永远都不需要自力更生，她要做的，只有享受人生，就像她过去的二十多年的每一天一样。
萧风霖很享受这种被人敬仰的感觉，半个身子侧躺着在椅背，左腿曲在右膝上，眯眼瞧着两人。
好像上次见面还是在江凌予的升学宴上，这么算，有三四年没见过了，确实算挺久。
萧风霖觉得此刻自己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光环，简直像个正人君子，于是不屑地反问道：“这还有假？”
说这话的人叫萧风霖，高中时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换女朋友的速度在才英一骑绝尘。
所以真要靠自己养活自己，那她早晚饿死。
一行人虽就莫名被爽约一事感到气愤，却也在听到那句“下次去玩我机酒全包”的时候露出了释然的笑。
江凌予挂了电话，侧身瞥一眼窗外，这才发现天都黑了。
江方毅倒是乐呵呵的，没觉得这回答有什么不妥，眯着眼瞧他的女儿，宠溺的摸了下江凌予的头发，说：“在我这她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江凌予蹙眉收回了视线。
江凌予敛了笑容，淡淡回了句：“暂时还没有成为大人的打算。”
车内一共坐了三个人，都是江凌予在才英国际的同学。
那男生好像也姓林。
无关紧要的人她一向不往脑子里记。
丧葬仪式开始时，天空渐渐有雨星飘落，本就沉闷的空间更显压抑。
历任女友的联系方式被删了个精光，曾被萧风霖戏称为辉煌战绩的勋章被其一一摘去。
周筱荷话没说完，被一旁上菜的服务员打断：“您好，菜上齐了，慢用。”
江凌予愤愤的跺了下脚挂了电话，扯过行李，带着满腔怨气，顶着一行人发懵的注视，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江凌予闻言皱了眉，正想着如何反驳，江方毅一个问句抛了过来。
白晓娜微微叹了口气。
萧风霖斜斜下巴，半起身端着茶壶给对面两人依次倒上茶水，不紧不慢道：“人一旦对某个地方有了感情，便和这块土地产生了羁绊，从情感角度讲这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绪，俗称念旧。”
“爷早不看了，看多了伤身，”萧风霖对周筱荷翻了个白眼，“小比喜欢文学，想找点共同话题，所以抽空读了几本她
除了，一束康乃馨。
这话江凌予不爱听。
湘青本就是个小城，三人驱车绕城转了一圈才终于寻觅到个入得了眼的餐厅。
《夏带雨林》
副驾驶的周筱荷一听这话坐不住了，晃着脑袋身子往前凑了凑，微张着口，一副要爆大料的样子。
江凌予撇了下唇角：“你整天满世界找女朋友还有空见我？”
周筱荷跟着比了个大拇指：“我替那些没来得及被你伤害的女生向你致以诚挚的感谢。”
是问句但是肯定语气。
江凌予转着杯子把玩，喃喃道：“真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一辈子待在这，这地方有什么好的？”
江凌予一怔愣，随即想起前两天看到韦伦教授要去隔壁学校做讲座的消息，想着江方毅估计也不认识这号人物，报了人家的名字。
*
这十二字箴言，江凌予听的耳朵要起茧子。
“拜拜喽老江！”
通讯录里只静静躺着一个名字。
江凌予踩着细高跟走了过去，视线刚落到一个“林”字，身后传来江方毅唤她的声音。
叫什么名字来着？
江凌予风风火火的钻进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
自打记事以来，她对这个奶奶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队伍最左侧，一个扎着脏辫高挑的英非混血美女正用相机记录着自己的视频素材，夸张的手势搭配一口流利的伦敦腔，短短几天，在YouTube已积累数万粉丝。
太荒唐，太扯了。
“但他是物理教授，凌予，你什么时候对物理这么感兴趣了？”
“你刘叔叔跟他是不错的朋友，你想听他的讲座，不是什么难事。”
“不像是—”
江凌予点点头：“你没这么有文化。”
现场来的人也不多，多是一些还能叫的上名字的叔叔阿姨，不过门口摆满的各类花束倒表明知晓这场葬礼的人数目庞大。
“谢谢，”周筱荷接着说，“不像是能从你嘴里听到的汉字。”
明明此刻大厅阳光普照，穿梭其间的各国友人皆是喜笑颜开，一行人却敏锐的察觉到旁边的低气压。
江方毅曾不止一次劝过老太太，甚至已经物色了一处极佳的适合老人安度晚年的住所，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就差老太太点个头，然而老太太却执意不肯，说什么活着人要住这，死了也要埋这，总之不会离开这。
“吼。”
两人拆台拆的措不及防，萧风霖默不作声挪正了椅背，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下，撇嘴道：“书上看的。”
大概是因为她对去世的人没怎么有感情。
江方毅低首鞠躬，虽然听不到他的呜咽声，江凌予却能感受到他的身躯因压不住悲痛而小幅震动。
白晓娜打量了下江凌予，笑吟吟的说：“凌予啊，上次见你还刚上大学，再见都要大学毕业了，是要步入社会自力更生的大人了。”
周筱荷则直接问出了口：“你不是只看少儿不宜的□□吗？”
“我说江凌予，自从你出国以后见你一面可比见美国总统一面还难啊。”
江凌予抛了个疑惑的眼神，意思是“你还读这么有哲理的书呢”。
袭来的一阵凉风灌进袖口，吹的江凌予瑟缩了下脖子，抱着臂小步挪到江方毅旁边，“爸。”
话没说完，江方毅出声打断：“很有名的教授。”
“这家伙要从良！”
气氛一时尴尬。
约莫是老太太生前的意思，喜欢低调点，清净点。
混血举着相机从队伍最左侧移到最右侧，挨着让同行的伙伴漏脸打了个招呼。
啜泣声陆陆续续传来，而后演化成哀痛的悲鸣。
她面相并不友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尖酸刻薄，是小孩子不愿靠近的。性子也冷，不爱说话，跟江凌予说过为数不多的话基本都是数落她的，年纪小时训她调皮淘气没个女孩样，年纪稍长时又训她不爱学习将来没出息，还总拿屋里一个年纪相当的少年跟江凌予比成绩。
服务员领着几人在一处靠窗的位置落了座。
现在学的服装设计，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最多维持一周，兴趣就溜走了。而兴致过了，学的动力也就没了，所以即使临近毕业，她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说是初学者也不为过。
“所以，爸，我真没—”
晚上江凌予打了个国际长途。
江凌予歪头蹙眉思索了几秒，没想起来。
点完餐，江凌予单手托着腮，侧额斜视透明玻璃窗外一排排昏黄的路灯，再往远一点看，便能看见相隔不远处一幢幢破旧的居民楼，跟老太太住的那幢很像，楼体表面是倒垂的电线，杂乱无章，还镀着一层油腻腻的烟渍。
] 白晓娜没料到这个回答，笑容僵在嘴角。
“我明天要去听一个讲座，对我很重要的讲座。”江凌予随口编了个理由。
江凌予没正脸出镜，相机只录下了她穿着限定黑色镶边露背裙的侧影。
这就好比一个吃了半辈子肉的人突然说要当个素食主义者一样。
萧风霖：“就知道你俩憋不出什么好屁，浪子回头我容易吗我。”
不管是出于对难产妻子的愧疚也好，还是老来得女的喜悦也好，江方毅过度溺爱这孩子了。
奶奶去世，丧葬的规模却没有江凌予想象中那样宏大。
几个跟她同行的年轻男女此刻正满心憧憬着未来五天四夜的冰岛行。
江凌予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太好了，你终于不再流通于市场了。”
江凌予粗略扫了一下花上放置的卡片，基本都是老江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晓娜姨。”江凌予礼貌性问好。
“老江，我能不回去吗？”
答应来送老人家最后一程也做到了，江凌予实在不想继续待在这沉闷的地方，跟她爸说跟几个朋友去吃个饭，江方毅没拦，只让她不要玩的太晚。
“哪个教授的？”电话那头问。
那头江方毅继续说道：“回来送你奶奶最后一程，好不好？”
放在角落，毫不起眼，若不是它淡粉的颜色与周围一片素色格格不入，压根不会被注意到。
一目了然。
“你来真的？”江凌予不可置信的问。
俩人一唱一和的。
江凌予从小就对这种自然科学不感兴趣，无趣且无聊。
“早去早回，路上小心，不许喝酒。”
江凌予“噗嗤”笑出了声。
见江凌予不信，周筱荷夺过萧风霖的手机，翻到联系人一列：“真的，我一开始也不信，直到看见这个。”
江方毅脱下黑色西装外套罩在江凌予身上，轻拍了下她的肩，示意她喊人：“跟你晓娜姨好久不见了吧，光跟我念叨你呢。”
氛围已经烘托到这，江凌予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她这就没话说了。
说这话时江凌予刚一脚迈进机场的大门。
对面的江凌予和周筱荷同时出声。
江凌予想不明白，放着盛都那样的一线城市不住，为什么偏要守着一个连四线小县城都算不上的地方图什么。
况且只要有她爸在，江凌予永远都不需要自力更生，她要做的，只有享受人生，就像她过去的二十多年的每一天一样。
萧风霖很享受这种被人敬仰的感觉，半个身子侧躺着在椅背，左腿曲在右膝上，眯眼瞧着两人。
好像上次见面还是在江凌予的升学宴上，这么算，有三四年没见过了，确实算挺久。
萧风霖觉得此刻自己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光环，简直像个正人君子，于是不屑地反问道：“这还有假？”
说这话的人叫萧风霖，高中时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换女朋友的速度在才英一骑绝尘。
所以真要靠自己养活自己，那她早晚饿死。
一行人虽就莫名被爽约一事感到气愤，却也在听到那句“下次去玩我机酒全包”的时候露出了释然的笑。
江凌予挂了电话，侧身瞥一眼窗外，这才发现天都黑了。
江方毅倒是乐呵呵的，没觉得这回答有什么不妥，眯着眼瞧他的女儿，宠溺的摸了下江凌予的头发，说：“在我这她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江凌予蹙眉收回了视线。
江凌予敛了笑容，淡淡回了句：“暂时还没有成为大人的打算。”
车内一共坐了三个人，都是江凌予在才英国际的同学。
那男生好像也姓林。
无关紧要的人她一向不往脑子里记。
丧葬仪式开始时，天空渐渐有雨星飘落，本就沉闷的空间更显压抑。
历任女友的联系方式被删了个精光，曾被萧风霖戏称为辉煌战绩的勋章被其一一摘去。
周筱荷话没说完，被一旁上菜的服务员打断：“您好，菜上齐了，慢用。”
江凌予愤愤的跺了下脚挂了电话，扯过行李，带着满腔怨气，顶着一行人发懵的注视，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江凌予闻言皱了眉，正想着如何反驳，江方毅一个问句抛了过来。
白晓娜微微叹了口气。
萧风霖斜斜下巴，半起身端着茶壶给对面两人依次倒上茶水，不紧不慢道：“人一旦对某个地方有了感情，便和这块土地产生了羁绊，从情感角度讲这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绪，俗称念旧。”
“爷早不看了，看多了伤身，”萧风霖对周筱荷翻了个白眼，“小比喜欢文学，想找点共同话题，所以抽空读了几本她
除了，一束康乃馨。
这话江凌予不爱听。
湘青本就是个小城，三人驱车绕城转了一圈才终于寻觅到个入得了眼的餐厅。
《夏带雨林》
副驾驶的周筱荷一听这话坐不住了，晃着脑袋身子往前凑了凑，微张着口，一副要爆大料的样子。
江凌予撇了下唇角：“你整天满世界找女朋友还有空见我？”
周筱荷跟着比了个大拇指：“我替那些没来得及被你伤害的女生向你致以诚挚的感谢。”
是问句但是肯定语气。
江凌予转着杯子把玩，喃喃道：“真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一辈子待在这，这地方有什么好的？”
江凌予一怔愣，随即想起前两天看到韦伦教授要去隔壁学校做讲座的消息，想着江方毅估计也不认识这号人物，报了人家的名字。
*
这十二字箴言，江凌予听的耳朵要起茧子。
“拜拜喽老江！”
通讯录里只静静躺着一个名字。
江凌予踩着细高跟走了过去，视线刚落到一个“林”字，身后传来江方毅唤她的声音。
叫什么名字来着？
江凌予风风火火的钻进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
自打记事以来，她对这个奶奶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队伍最左侧，一个扎着脏辫高挑的英非混血美女正用相机记录着自己的视频素材，夸张的手势搭配一口流利的伦敦腔，短短几天，在YouTube已积累数万粉丝。
太荒唐，太扯了。
“但他是物理教授，凌予，你什么时候对物理这么感兴趣了？”
“你刘叔叔跟他是不错的朋友，你想听他的讲座，不是什么难事。”
“不像是—”
江凌予点点头：“你没这么有文化。”
现场来的人也不多，多是一些还能叫的上名字的叔叔阿姨，不过门口摆满的各类花束倒表明知晓这场葬礼的人数目庞大。
“谢谢，”周筱荷接着说，“不像是能从你嘴里听到的汉字。”
明明此刻大厅阳光普照，穿梭其间的各国友人皆是喜笑颜开，一行人却敏锐的察觉到旁边的低气压。
江方毅曾不止一次劝过老太太，甚至已经物色了一处极佳的适合老人安度晚年的住所，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就差老太太点个头，然而老太太却执意不肯，说什么活着人要住这，死了也要埋这，总之不会离开这。
“吼。”
两人拆台拆的措不及防，萧风霖默不作声挪正了椅背，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下，撇嘴道：“书上看的。”
大概是因为她对去世的人没怎么有感情。
江方毅低首鞠躬，虽然听不到他的呜咽声，江凌予却能感受到他的身躯因压不住悲痛而小幅震动。
白晓娜打量了下江凌予，笑吟吟的说：“凌予啊，上次见你还刚上大学，再见都要大学毕业了，是要步入社会自力更生的大人了。”
周筱荷则直接问出了口：“你不是只看少儿不宜的□□吗？”
“我说江凌予，自从你出国以后见你一面可比见美国总统一面还难啊。”
江凌予抛了个疑惑的眼神，意思是“你还读这么有哲理的书呢”。
袭来的一阵凉风灌进袖口，吹的江凌予瑟缩了下脖子，抱着臂小步挪到江方毅旁边，“爸。”
话没说完，江方毅出声打断：“很有名的教授。”
“这家伙要从良！”
气氛一时尴尬。
约莫是老太太生前的意思，喜欢低调点，清净点。
混血举着相机从队伍最左侧移到最右侧，挨着让同行的伙伴漏脸打了个招呼。
啜泣声陆陆续续传来，而后演化成哀痛的悲鸣。
她面相并不友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尖酸刻薄，是小孩子不愿靠近的。性子也冷，不爱说话，跟江凌予说过为数不多的话基本都是数落她的，年纪小时训她调皮淘气没个女孩样，年纪稍长时又训她不爱学习将来没出息，还总拿屋里一个年纪相当的少年跟江凌予比成绩。
服务员领着几人在一处靠窗的位置落了座。
现在学的服装设计，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最多维持一周，兴趣就溜走了。而兴致过了，学的动力也就没了，所以即使临近毕业，她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说是初学者也不为过。
“所以，爸，我真没—”
晚上江凌予打了个国际长途。
江凌予歪头蹙眉思索了几秒，没想起来。
点完餐，江凌予单手托着腮，侧额斜视透明玻璃窗外一排排昏黄的路灯，再往远一点看，便能看见相隔不远处一幢幢破旧的居民楼，跟老太太住的那幢很像，楼体表面是倒垂的电线，杂乱无章，还镀着一层油腻腻的烟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