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忠诚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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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芬里尔却觉得尴尬极了。

    “芬里尔。”

    诺拉正思考狩猎家族的试探，手指不自觉握紧芬里尔的胳膊。

    芬里尔慢慢把头低下，用鼻尖试探地碰诺拉的头发。

    中央广场上也多了许多孩子。学校进入祭神假期，他们戴上立着鹿角的帽子三三两两出门玩。

    他为什么对爱丽丝，这个看上去就很开朗很活泼的小姑娘有这么大的敌意？

    怎么回事？他闷闷地想，和诺拉贴得近，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他浑身滚烫，遮掩着自己，心绪凌乱，手里还要慌忙翻动诺拉的小皮箱。

    她转头，看见芬里尔很大一只，窝在身边狭小的座位上，因为诺拉冷落他，不断和陌生人说话而不开心。

    诺拉有些惊讶，领主弟弟这种级别的巫师，怎么会亲自来狼镇这样的小地方，只是为了接她和芬里尔两个待选巫师吗？

    爱丽丝解释说：“倒也不是全为了你们，年末祭神节要到了，兽息堡照例要到各城市神殿巡视，大概是为了那个吧。不过保罗很少做这种任务的，他在悬岛理事会有职务，平常很忙，这次来还真是荣幸呢。”

    诺拉笑出声，“那又怎么样？你是我的小狗呀，这算什么大事，为什么吓到了？怎么，害羞吗？”

    芬里尔慌乱地退开，喉结滚动，离开座位，在廊道里蹲下身，喘了口气。

    不是那位傲慢的红发男性，他不允许侍神家族的平庸血脉和他呼吸同一舱室的空气，因此叫这位巫师带他们乘坐这艘小艇。

    她从飞艇的小窗往下望去，祭神节前夕的狼镇很有活力，到处都是穿着鲜艳的行人，商贩流动，魔动列车的班次增加，运载着异地的居民往来。

    这种情况和诺拉其实很像，她父亲也是主神家族的旁支后代，神血稀薄，只空留“阿波罗”的姓氏，和一个可能觉醒的幻梦。

    诺拉朝芬里尔仰起脸，把自己发冷的手指贴在他胳膊上取暖，低声说：

    诺拉忽然转过脸，仰头看他，张口要说话：

    诺拉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翘起来了，她解释：“你给我的感觉和……那位红发的先生很不一样。”

    在这艘全然陌生的魔动飞艇里，只有这个女孩身上有他熟悉的气味。

    诺拉乘魔动飞艇离开狼镇时向下望去，看到一对青年男女在广场钟楼下接吻。祭神节礼花落在他们头上，像是女神的祝福。

    爱丽丝继续热情地问：

    “你不是狩猎家族的巫师吗？”诺拉不动声色地接着她的话往下问。

    “她身上，有那个红头发巫师的味道。”

    “已经离开城市范围，我用咒语设定好航线了，接下来它可以自己找到兽息堡的方位。”这位女巫向诺拉解释。

    最重要的，刚才小小的占卜里出现的朦胧男声，是保罗。

    狼镇神殿的常驻巫师虽然也在天上飞来飞去，但大多乘扫帚，好一点的会乘坐飞毯，像魔动飞艇这种昂贵的交通工具，狼镇巫师们买不起，诺拉自然也没见识过。

    “看来您对魔动飞艇很熟悉？”诺拉自然地和她交谈起来，她感觉爱丽丝是个好相处的巫师。

    纤长冰冷的手指陷在芬里尔的体温里。黑色衣料下面，皮肤上金色纹路一明一灭，闪动在无人知晓处。

    “芬里尔，你姓什么呀？你和诺拉是什么关系呀？感觉你们很熟诶，你也是艺术家族的吗？”

    只有这一句话，男声。之后画面逐渐从诺拉眼前淡去，眼前的爱丽丝变得清晰。

    翻了半天也没翻出来，诺拉伸手，冰冷的手指碰到了他的皮肤，芬里尔吓得把手缩了回去，一本占卜书掉在地上。

    爱丽丝笑了，她又友好地聊了聊兽息堡最近的天气，三五句之后，说需要去确认一下魔动飞艇的魔力供给情况，回了驾驶舱。

    诺拉正在思考是哪里不太对劲，芬里尔忽然伸手，滚烫的掌心让诺拉打了个寒战。

    爱丽丝张了张口，又笑说：“差不多吧，我当时住在兽息堡的郊区，就没有被接进城里。”

    不暧昧，也不缠绵，是一个亲切的、关怀的，姐姐一样的吻。

    “叫我爱丽丝就好，我也可以叫你诺拉，对吧？”

    “……保罗。”诺拉也喃喃念出声。

    狗狗的忠诚是最珍贵的礼物。

    芬里尔还是很警惕，只是简短地回答：

    爱丽丝看上去对芬里尔很有兴趣：

    狼镇四角的烟火在白日里不那么显眼，只是细细的一条，往上飘，汇入云里。

    诺拉看着满是敌意的芬里尔，心念一动，在芬里尔手臂的遮掩下，她左手大拇指在中指上轻轻绕圈。

    抬眼一看，是和他们同乘一艘飞艇的狩猎家族巫师。

    《女巫驯狗日志[西幻]》

    她俏皮地一笑，诺拉这才看出来，这位巫师年纪很轻。

    “……我的书。”诺拉续上了后半句话。

    这是古老的仪式，由东境最北部的狼镇开始，一个城市接着一个城市向西南传递，直至兽息堡，意在表明：凛冬已至。

    维达这个姓氏，看来不止是诺拉三姐妹没有听过，连狩猎家族都不知道。

    “多谢您，请问我怎么称呼您？”

    她记得诺拉的名字，却不记得芬里尔的。                                                她从驾驶舱走过来，芬里尔在外面，诺拉在里面，她没有注意这么大块头的芬里尔，只看见了自己？

    “我姓阿尔特弥斯啦，但是和保罗那种比不了。我们家神血很稀薄，好几代都没有过觉醒魔法能力，我算比较幸运的啦，入学选拔的时候拿到了四十五分，分到B级班，只挂过两科，五年就从魔法学徒毕业啦！”

    她一走，芬里尔就凑到诺拉耳边来，小声说：

    芬里尔伸手贴贴她的胳膊，自以为隐蔽地朝爱丽丝投去了驱赶的眼神。

    “舍不得离开家吗？”

    爱丽丝是保罗放过来的眼线。

    原来是这样。

    爱丽丝笑嘻嘻：“当然啦，保罗是个顶顶傲慢的家伙，他是东境领主的弟弟，在狩猎家族里地位很高，而且你看他头发的颜色，他母亲是火神家族的小姐，哼哼，血统可高贵了！”

    大多巫师的相貌会停留在二十五岁左右，直到生命尽头才开始衰老，因此巫师之间单凭相貌很难断定年纪，只能从行为和语言习惯里猜出一点。

    “试探……私生子……查不出来……”

    “我要拿……”

    祭神节将近，大雪也已经落下，狼镇四角点起了火。

    触碰的一方，心脏仿佛摆锤，高高吊起，随呼吸停滞一瞬间，然后重重砸下，撞向肋骨。

    “他们怀疑你是哪个主神家族的私生子，要打探你的身份呢。”

    “你叫什么来着？我光顾着和漂亮的诺拉小姐说话，都把你忘了！你也要去兽息堡啦，想家吗？家里人是不是舍不得你走呀？”

    诺拉在身后探头探脑，问他怎么了，似乎完全没有被刚刚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吓到。

    然后，她摸了摸芬里尔的头发，夸赞了一下丝滑蓬松的手感，回到位置

    “您不需要看着驾驶舱吗？”诺拉有些诧异地问。

    有湿润而柔软的触觉，在额头上轻擦，然后停下，气流滚烫。

    他们派爱丽丝这个年轻活泼的女巫和诺拉芬里尔单独在一艘飞艇里，就是要在到达兽息堡之前把芬里尔的身份摸清，好决定之后怎么对待这位……贵贱不明的待选巫师吧。

    诺拉也觉得新奇，这是她第一次乘坐魔动飞艇。

    就像她给索菲娅的、给莉莉丝的。

    这种不放血，不惊动人，也没有道具加持的占卜只能窥测到一些很模糊、很随机的画面，诺拉指尖摩擦，朦胧的画面在眼前出现，半透明，有一个只能看到轮廓的剪影。

    “我在兽息堡神殿做常驻巫师已经六年了，每天的工作就是开魔动飞艇到处巡逻，当然熟悉啦！”爱丽丝的眉毛扬起来，说话的语气活泼极了。

    说着，诺拉凑了过来，在芬里尔的脸颊上轻轻印了一个吻。

    诺拉想了想：“今年东境有多少巫师入选了？每一个都要你们兽息堡来接吗？”

    不对劲，诺拉想。

    “好，我们慢慢来。”

    诺拉正看得出神，忽然对面有人坐下。

    她心念转动，对爱丽丝说：

    浑浊的影子发出了声音：

    “咦，你笑什么？”

    芬里尔能感觉到冷意分散附着、十指清晰的形状，以及随诺拉呼吸时微微的摩擦。

    这是芬里尔第一次出门。小狗警惕地夹紧尾巴，竖起耳朵，守着诺拉放哨。

    小狗需要熟悉的气味才能安心。

    芬里尔虽然警惕陌生人，但是只要别人对他友好，这只小狗总是很有礼貌的，虽然不至于直接把脑袋给别人摸，但是也总会象征性地闻一闻，握个手。

    把丝柏树的枝条捆成一束，泼上熔岩蜥蜴粉末，点燃之后，白烟滚滚，直上云天。

    诺拉有点诧异，把书本捡起来，拉着芬里尔坐回座位，“你怎么啦？”

    诺拉动用了一点占卜能力，对着爱丽丝。

    即使是窘迫的小狗，也很难不对诺拉说实话。

    “芬里尔算是我表弟，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我爸爸把他领回家，和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所以比较亲密。”

    还有她的气味。

    芬里尔嘟嘟囔囔：“你……我……刚才……亲到你了。”

    诺拉用额头抵住芬里尔的额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