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输了他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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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次郎”太过英武不凡，好在懂事，出门前还知道随手给盆里添上水。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吃他的剩饭的。

    如此一想，头一个起的念头，竟然是舍不得。

    然而，能怎么办呢？

    另外那个应该是瑕疵品，她要挑就挑好的。

    没办法，开水涮涮，聊胜于无，凑合吧。

    叶盛钧不由挑眉，“你嫌弃我？我都不嫌弃吃你剩下的。”

    吃完，很自觉的收拾碗筷——部队里习惯了自己收拾，一时没想到如今本应有人代劳。

    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强迫症兵哥哥手笔。

    洗脸架上方挂着一块毛巾，台面摆着两把牙刷，一块长方形的肥皂，一盒白色粉末。

    晓夏挑了碗底的青菜吃，坦白道，“还行，有更好吃的就不喜欢吃。”

    叶盛钧听得头皮一炸，随即无可避免的耳红脸热，只面上很端得住，眼睛瞪得凶，话也讲得凶，“说话注意点。”

    这玩意她就没用过，也算长见识了。

    叶盛钧呼吸一滞，伸手捂媳妇儿的嘴，“祖宗，别说了，吃面，坨了不好吃。”

    青砖瓦房有两间半，她住的新房位于正中，大约有三十平。另一间稍小，现在是杂物间，放了些许杂物。

    突然有种喝了糖水的感觉。

    见叶盛钧提溜起开水瓶拿搪瓷杯倒水，她哎了一声，忙忙阻止，“你别直接倒，拿开水给我好好涮涮，多涮两遍。”

    进修？这用词有些怪，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一墙之隔的上空，正飘着炊烟，浓浓的烟火气息携着食物的香气随风入院。www.ruchu.me

    她这轻飘飘的一眼看过来，叶盛钧感觉灵魂都轻了三分，不由想逗她，多理理自己，便问道：“好吃吗？”

    如果记忆闪回没出错的话，这个已成传说的年代，普遍缺吃少喝，口福难得，门路都不好找。

    她也是长见识了。

    叶盛钧原本还在故作生气，听到“夫妻一体”四个字，一下就生不起气来了。

    晓夏不得不使劲吃，最后也只吃了半碗。

    她觉得，按照她真实的喜好，她应该不会找年纪比自己大这么多的。

    叶盛钧把门外的椅子提回来，在晓夏斜对面坐下，闻言伸手，“我手上都是老茧，不怕烫。”

    刷完牙，她也不想动弹，随手将杯子放窗台，晒着太阳，打量起暂住地。

    院子面积不大，泥巴地，光秃秃的，零星铺了几块碎砖瓦，通向两个门。

    晓夏睨他一眼，没回答，埋头吃面。

    从那刺啦刺啦卡带的空白记忆里，她发现的最能安慰人的话，也就那一句：来都来了。

    好在话还挺聊得来，至少……比前几次有聊多了。

    “好啊，你要记得你说的，食言是小狗。”晓夏干脆应了，脑子里主浮起的念头却是，做她的男人，仅仅是有空哪里够？

    这花不巧，晓夏小时候见过，洗澡花，只在日出日落时开。

    晓夏吃饱又开始犯困，半耷拉着眼皮，慢吞吞喝水，慢吞吞回他：“你那不是节约粮食吗？夫妻一体，这项美德你有就行了。”

    晓夏将两个搪瓷杯并在一起，仔细端详又端详，指着其中一个，“这个喜鹊尾巴没斑点的，以后就归我用，你不许混用。”

    防烫手套都不带一个，牛啊！

    两个杯子一模一样，混放在一起，她也不知道哪个是自己的，大概率就是混用的。

    “吃不完我吃。”叶盛钧收回手，下意识屏息，偷偷碾了碾指尖。

    训小兵似的，威风。

    端的是，口无遮拦。

    蓝色的长袖衬衫和黑色的长裤，有股新新的布料味道，还很厚实，针脚细密，宽宽松松，款式老旧，满满的年代感。

    晓夏噗嗤笑，“你是说，你曾经也是刺头吗？看不出来啊。”

    晓夏点头，实话实说，“好吃。”

    晓夏看着他把碗放桌上，伸手摸了摸碗边边，惊诧，“你手是铁手吗，就这么端着不烫？”

    毛巾还是湿的，大概率被用过，晓夏不想用，又找不到新的，挽起袖子，手捧了水扑面，随意搓了搓，抹去水珠，等自然干。

    这村里哪家新媳妇像她，进门第一天，啥事不干，还得男人伺候吃喝。

    他输了，他投降。

    叶盛钧想笑，但忍住了，绷住脸，自信道，“尽管吃，相信你男人，吃不穷。”

    正对面的大门关着，挂着厚重的木栓，左边，边角上有道小门半敞，与邻院相通，右边，种了两丛花。

    他一顿风卷残云，呼噜呼噜，将剩下的面条和拌碎的蛋黄一扫光。

    一句话吓退年代文标配男主，晓夏扬起下巴，错开男人的糙手，哼了一声，抓起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条，嫌弃，“太多了，吃不完。”

    虽然是清汤挂面，但面条软硬适中，咸淡适口，里面放了猪油，下了小把鲜嫩的小青菜，还卧了一个嫩白红心的荷包蛋，卖相也是极好的。

    晓夏研究了下，才发现小盒子里装的白色粉末是牙粉。

    没想到呀，大伯子瞧着跟活阎王似的，满身煞气，傲气得很，竟是个懂宠婆娘的。

    孙红英很惊奇，“这都快晌午了，嫂子呢？怎么还是大哥你洗碗呢？”

    透过半敞的门，晓夏看到了一辆锃亮的女式自行车。

    小院厨房没水，也没水井，叶盛钧只能去隔壁大院。

    叶盛钧愣了下，嘀咕了一句“穷讲究”，麻溜照做，还不忘回她上一个问题：“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

    她还真是穿了呀。

    屋内搭了灶台，也是泥巴地，饭桌和碗橱都有。也是新新的，全都没用过。

    这贤惠懂事，妥帖周到，莫不是也是在炊事班进修来的？

    晓夏将蛋黄撇开，咬着柔嫩的蛋白道：“说得好像你现在不年轻一样。”

    这种大实话，不大适合坦白，不如干饭。

    这些细节，如此连贯，一套扣一套，好像没有尽头。

    春梦浪得太没边了，和“七次郎”双向奔赴的后遗症，有些严重。

    这碗比她脸还大，满满当当，好多。

    小媳妇儿一派青春活泼的，衬得自己好老。

    “你这厨艺比我好太多了。”晓夏不吝夸赞，辘辘饥肠垫了个底，好奇心又起，“你是不是在炊事班进修过？”

    才进院子，碰上他弟媳从屋后的小菜园子里出来，手里掐着一大把嫩绿的长豆角。

    叶盛钧不知媳妇儿心中所想，闻言忍不住又想笑，“以后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有空就给你做。”

    他好声气应好，一门心思劝她多吃点。

    空口大话，无需理会。

    晓夏微微皱眉，逆反心顿起，“怎么？你做得，我说不得？”

    叶盛钧点头，“炊事班其实挺锻炼人，是磨砺刺头的好去处。”

    话出口，又想起等假期过后，他就要回部队，短时间内恐怕也没什么以后。

    话说回来

    她稍稍消食，感觉胃没那么撑了，爬回床上，倒头就睡。

    圆润的蛋黄晃动着一颗流动的红心晃悠悠沉底，他没等来晓夏回话，主动发问，“你是不爱吃蛋黄，还是不爱吃糖心？”

    目送不知名姓的便宜新郎出门，晓夏又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把衣服穿上。www.xianshou.me

    叶盛钧不由寻思，莫不是因为结了婚，有了更亲密的关系……熟了，才会这样？

    千古名言：来都来了。

    “我二十五，你觉得呢？”叶盛钧默默在心底算了算，比了个六，“我比你大六岁。”

    贯彻原则，随心所欲。

    清亮的杏眼眨巴眨巴，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一脸纯真的样子，语出惊人。

    刷牙的口杯没有，只能拿搪瓷杯顶，她从小铁桶里舀了水，取过那把干的牙刷，犹豫再三，涮了又涮，才沾了牙粉刷牙。

    晓夏低头喝了好几口热汤，才慢悠悠回他，“我要多吃，你未必供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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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害兵哥必出炊事班，也是年代文流传甚广的一大传说。

    叶盛钧接手了下半场，顺手推给她一杯凉好的白开水。

    叶盛钧回来得很快，端来一大海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晓夏好奇摸了一下，确实，这老茧手，和铁手也相差无几，“真糙，难怪摸在身上刮人。”

    至于被她回避的上个问题，她没答。

    和“七次郎”一样，称得上色艺双绝。

    他想把人一起带走，最好别腰带上不离身。

    真是人不可貌相。

    叶盛钧：“你这也太瘦了，多吃点。”

    花丛边上有一个矮墩墩的草棚子，堆了半面墙的柴火。

    因为站着太难受，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就着窗前的小水沟刷牙。

    眼下，紫色的长柄喇叭花苞不胜骄阳，在墙角的荫影里蜷缩着，很是安静。

    剩下的半间是厨房，搭着主卧，屋顶要矮上好一截，离柴火棚很近。

    他压下旖旎心思，目光不经意略过媳妇儿的细腰，顿时又想起了那一手可握、任他折叠的酥软。

    晓夏放弃思考，慢吞吞挪到洗脸架前，就着搪瓷脸盆洗脸。

    至于晓夏，她完全没做人妻子的意识，更没新媳妇儿的自觉，压根没有挣表现的意思。

    叶盛钧没有读心术，只觉得媳妇儿说话好有童趣，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