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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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没有人，穆迟再次看了看四周，心一横走了进去。好在房间里有灯，不用在黑暗里活动，让穆迟好受了些。

    见穆迟眼里的探究，他压低声音，“你见过鬼怪吗？”

    路是湿的。

    面前的薛烈又笑一声，在穆迟肩膀上拍了拍，语气里带着感慨，“真羡慕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对什么都抱有该死的新鲜感。”

    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天越来越黑，穆迟遮在额前的手无济于事，他索性放了下来，任由暴躁的雨水贴近这张清秀俊美的脸。

    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打乱了行人一丝不苟的头发。穆迟左手遮在额前，另一手攥紧衣服领口不让雨偷溜进去。他快步朝前走着，似乎身后有野兽在追赶。

    房间里的窗户松了，和风进行着拉锯战。凉意从脚底升起，顾不上被子难闻的气味，穆迟一把盖住了头顶，不断的告诉自己，管他呢，来都来了，就当旅游了。

    穆迟等了等，抬腿跟了上去。走到半路想起毛巾还在手里，返回去放毛巾的时候，见薛烈和另一个人进了同一个房间。

    薛烈和穆迟对视了一眼，“明白了，您放心，我们肯定把凶手找出来。”

    亮光慢慢扩大，身后的黑暗在撕咬穆迟，他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来。

    “嘶……”穆迟捂着脑袋赶紧让到一边。

    “不好意思，”穆迟一手扶着门框，“你能先放开我吗。”

    薛烈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痛快，“这里是自由的世界，在这里你能见到前所未见的东西，或许今晚你就明白了。”

    村长走进屋，叹了口气，“短短几天，村里死了好几个人，请你们来是希望你们能把凶手找出来，给村民一个交代。”

    他现在的心情如同小时候独自上厕所的孩童，总觉得黑暗里有什么，见着点亮光就忍不住扑过去。

    穆迟捏着毛巾，看着村长离开的地方，又转头去看薛烈，“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没有异议，自顾自去后面的房间了。

    “你好，”男人将毛巾递给穆迟，“很高兴见到你，我是薛烈。”

    泥泞路上的脚印一深一浅延伸向山下的村子。

    “好了，起来吧，”他一改之前的笑脸，有些严肃的看着穆迟，“有人来了。”

    穆迟大叫一声，目眦欲裂，怎么也推不开压在他身上的女鬼，眼睁睁的看着那双散发着恶臭的嘴靠近自己。

    他没有多想，放了毛巾就去找自己的房间了。

    与男人的房间正对着的那扇门大开着，里面漆黑一片，偶尔的闪电划过穆迟才能看清里面。

    但等冰凉到真实的触感贴上来，粘稠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下，穆迟再次惊恐吼出声，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沉闷的打击声音让室内压抑的气氛有几分缓解，穆迟耳尖的听到了偷笑声，薛烈则直接笑了出来。

    肿胀的脸上撕开一张血盆大口，没有瞳仁的眼白直直盯着穆迟，有血水从牙齿腐烂发黑的嘴里滑出，她的嘴张张合合，发出的声音类似卡带，“你要许愿吗……”

    上白下绿的墙有墙皮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灰底。丑陋的像一块干瘪的橘子皮，皱皱巴巴，龟裂的裂纹沿着掉落的地方向四面延伸。

    他不断的催眠自己，没想到真的困了。

    这一晚穆迟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梦里一会儿是刺眼的车灯，一会儿是山上潮湿的泥土，一会儿又是穿着蓑衣的村长，它们电影报幕似的在穆迟梦里划过，最后全部捏成了薛烈的话，

    恐惧的乌云笼罩在穆迟头顶，让他不断加快奔跑速度，甚至好几次因为路滑跌倒，让沾了雨变得潮湿的牛仔裤多了几个泥印子。

    “这是我的房间。”男人说话也带着凉意，穆迟喉结上下滑动，缓缓松开了手中的门把手。

    缥缈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穆迟呼吸一滞，瞬间睁开了眼睛。不等他喘匀气，赫然看见了趴在他身上的东西，这东西耳朵贴在他胸口，见他醒来，抬起了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男人“啧”了一声，松开了穆迟的衣领，径直绕过他进了房间，木门“砰”的一声在穆迟面前拍上，不给他说话的余地。

    男人轻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穆迟抬头望了过去，发现面前的两张长桌上坐满了人，粗粗数了数，一共有十二个人。视线在这群人里晃了一圈，穆迟最后将视线锁定在离他最近的长桌旁喝着热茶的瘦高男人身上。

    招待所里唯一的表挂在大厅，秒针一格格走着，“嘎达嘎达”的声音在午夜尤为明显。三个针缓慢走着，越来越接近十二。

    他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长在城市，从没见过这么浓密的林子，也没走过这么泥泞的路。失去意识前他只记得车灯晃了他的眼，整个人飞了出去，来不及感受身上的疼痛，就晕了过去。

    “好了，第十三个到了，人齐了。”

    “请问……”穆迟透过半开的窗户去看外面漆黑的雨夜，“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我请你们到村子里来的。”村长的目光从房间里面的每个人脸上掠过，最后停在了穆迟脸上，嘴里念念有词，“十三个，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少。”

    擦拭的动作微微停顿，穆迟不了解周围的情况，谨慎的点了点头，“是第一次。”

    薛烈摆摆手，“玩过游戏吧，知道发布任务的npc吗，这老头就是npc。”

    到手的房间没了，穆迟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头顶的吊灯不时发出吱呀的响声，那点光亮根本照不亮幽长的走廊。

    房间里很安静，似乎其余的几人都是空气，穆迟用余光扫了一眼，总算看到了几个在角落偷偷打颤却不敢出声的人。

    “你见过鬼怪吗？”

    “我是本村的村长。”不等众人询问，来人已经表明了身份。他摘下斗笠，露出了一张干瘦，下巴上挂着稀稀拉拉几根胡子的脸。

    “砰”的一声，房子的木门被人狠狠推开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屋里的人吓了一跳，纷纷看了过来。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一脸麻木地别过了头。

    穆迟愣了一下，老实摇头，额前微卷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扫起一阵痒意。

    “大爷的，”穆迟紧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一定是梦！”

    村长安排他们住的是村里的招待所，好在地方大，房间多，一人一间没有问题。连续碰到几扇锁上的房门，穆迟终于找到一间空房间。

    真没礼貌。

    新的一天来了，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几乎在瞬间完全消失不见。而表盘上红色的走针却不动了，直直指着十二。

    房间顶上的电灯被风吹的晃晃悠悠，系着它的细线似乎随时都可能断开。电灯昏黄的光亮打在村长脸上，照亮了坑洼不平的沟壑和那双黑白分明，鹰一般的双眼。

    透出光的房子近在眼前。

    穆迟喘着粗气，眼中夹杂着慌乱，在密林中搜索片刻继续朝着前面走。周围的情况诡异，但他没时间停下来细细查看，他有预感，如果不快点从林子里走出去，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招待所里没人发现异常，所有人已经进入了睡眠。

    男人注意到他的视线，顺手拿起手边干净的毛巾朝着穆迟走了过来。

    穆迟才站起身，敏锐的听见门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胶皮雨鞋踩过水洼的声音在雷声里不甚明显。穆迟耳朵下意识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后脑突然一痛，老旧的木门毫不留情打在了他后脑上。

    穆迟皱眉，记住了眼前的门牌号。

    “行了，时间不早了，”薛烈转向身后的众人，“早点休息吧。”

    外面的风雨突然肆虐，风声像野兽吼叫，雷雨声让人心慌。终于，时间来到了十二点。

    “老爷子，”薛烈挂上了笑，“你叫我们来有什么事。”

    弯弯曲曲的山路极其难走，土和着雨水搅成了泥，穆迟走了没几步，白色运动鞋已经沾了不少稀泥，变成了肮脏的颜色。天空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他粗重的呼吸声被严严实实掩盖在雨幕里。

    薛烈没有退开，反而蹲在了穆迟身边看他擦拭汗水雨水混合的脸，笑着问：“第一次？”

    躺在硬邦邦的床上，闻着被子散发出来的霉味，穆迟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了。

    说明来意，村长不再久留，戴上斗笠消失在了黑夜里。

    门外的人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才推开门。

    裹挟凉气的风鼓动穆迟的衣服下摆，像有无数只手在朝后拖拽他。不敢回头去看的穆迟在寒风冷雨中汗流浃背，只敢盯着眼前的路，这是唯一一条出路。

    穆迟胸膛剧烈起伏，用发软的双手将门合上并顺势坐在了门后的地板上。水滴顺着衣服落下来，汇在了一起。

    他这样一说穆迟懂了。

    再醒来，已经躺在了铺天盖地的暴雨下。

    他按着门把手刚刚打开房门，还没踏进一步，后颈突然一凉，下一秒，领子从后被揪了起来。

    脚下的路越来越平坦，透过树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光亮。穆迟心中一喜，再次加快速度，朝着亮着光的地方跑了过去。

    “谢谢，”穆迟犹豫一瞬，还是接过毛巾，“我叫穆迟。”

    凉意顺着他宽大的蓑衣钻了进来，冷的穆迟起了鸡皮疙瘩。来人披着蓑衣，带着斗笠，水珠正沿着斗笠的边沿落下来。

    穆迟搓了搓发凉的胳膊，正想着再去找一个房间，身侧传来了开门声。他以为是哪个好心人给他打开了门，扭头一看，对上了漆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