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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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迟愣了一下，“是，是我许的愿。”

    好奇，探究，还有不能忽视的恶意，穆迟甚至感到了兴奋。被佛像用这种眼神盯着，穆迟可谓是一点儿也不痛快。

    小小的佛像不过巴掌大，看起来脆弱不堪。围绕在他身边的雾气却让人无从下手。

    穆迟还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佛像就这样被应无予扔了出去。

    穆迟讷讷的点了点头，见应无予还在把/玩着手里的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递到应无予面前，主动给应无予点上了烟。

    佛像半悲半喜的脸上现在只剩下了喜，但他却没机会说出下一句话了。

    女鬼嘶吼着冲向他们，原本看惯了的脸在这一刻突然褪下了假面，露出了隐藏在底下腐烂了的血肉白骨。他们的声音也从女人阴冷柔弱的声音变为了深沉的低吼声。

    屋子里的两人挨在一起，穆迟拼命控制住自己想逃跑的腿，颤/抖着抓住了应无予的衣服下摆。应无予没有他这样恐惧，眼中却也有不可思议。

    穆迟支起了身体。

    代价两个字让穆迟心里咯噔一下，他站起来，望着那尊佛像，“代价到底是什么。”

    应无予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弯身将烟点着，从他唇里跑出来的烟雾遮住了穆迟的目光。

    一张吃人的大嘴就在他面前。

    佛像周围的烟雾散去了，眨眼间，佛像又移动到了窗台上。冰凉的月色和他的金色交相辉映，让他可憎的面目乍一看竟然有些慈祥。

    佛像的脑袋骨碌碌滚到了应无予脚下，他居高临下看着佛像的脑袋，弯身把他捡了起来。

    若是之前穆迟还会迟疑，想不到他最值钱的是什么。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最值钱的莫过于这条命。

    “先别说凶手了，”应无予摸出烟盒，从里面摸出一根叼在嘴里，“再不动手，他们就要对你行凶了。”

    “原来是这样，”应无予和穆迟紧挨着，穆迟一把抓住了应无予的胳膊，语气有些不合时宜的兴奋，“凶手就是他们。这个村子居然供奉了一群鬼！”

    他在吸食。

    这尊巨大的佛像弯下了身，一只和门大小差不多的眼睛透过窗户看着屋内。没有瞳仁，没有眼白，只有一片金色的眼睛在夜里并不明显。它庞大的身躯遮住了月光，穆迟和应无予只能瞧见一片黑暗。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次响起了敲玻璃声。这次来的是他们的老熟人——女鬼。

    “快跑！”应无予说话的语调难得有了起伏，抓着穆迟的手猛然一松，改去抓穆迟的衣领。说时迟那时快，不等他碰到穆迟，穆迟突然感到一股大力在拉扯他，将他扯向黑洞洞的床底。

    “凭你手里的刀是杀不死我的，”

    “那你就下地狱吧。”佛像咯咯笑着，刺耳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音，有让人发狂的魔力。

    他这才发现窗外巨大的佛像消失在了窗外，月色依旧清凉，仿佛佛像从来没来过。可穆迟和应无予心知肚明，它进来了。

    “快想办法。”穆迟坐起来又被压下，涨红了脸，磕磕巴巴说道。

    “他用了转换，”应无予随口道，“附身吊坠的同时封住了他一半的力量。”

    “你不过是白费力气。”

    另一旁应无予的情况也不好，几只女鬼虎视眈眈的围在他身边。

    应无予站在地上行走方便，穆迟还在床上，下来的动作可不小。穆迟一边偷偷下床，边能感觉到有视线钉在他身上。

    应无予“啧”了一声，有些烦躁用舌尖顶着烟蒂，眼里一片幽深。视线在周围的女鬼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窗台上的佛像身上。

    金色的佛身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随着他的动作光亮不停加深或变浅。他那巨大的身体缓慢移动着，最终停在了穆迟房间的窗外。

    应无予一步一步朝着窗户走过去，耳边突然想起了佛像的笑声。

    “小心。”应无予低吼一声，拉着穆迟后退几步，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椅子在他们站过的地方砸了个粉碎。

    许愿时他心知肚明这是一场赌博，却没想到赌注是要他赌上全部。

    眼前黑影一闪，空荡荡的桌面上凭空出现了一尊佛像。

    下午时燃烧过的香烛并没有清理干净，遗落的香灰成为了佛像最好的养分。他贪婪的吸着雾气，每吸进一口，身上都越发光亮。

    “我若是不想给呢。”穆迟的眼中蒙上一层阴翳，紧攥的指尖火/辣辣的疼。

    招待所里的床是标准的单人床，四根床脚支撑起了一张床板，垂下来的床单并不能遮住床与地面之间的空隙。趴在地上的穆迟，微微一抬眼便看到了让他寒毛直立的东西。

    “当！”的一声，世界都安静了。

    女鬼迎面朝着穆迟扑过来，从黑雾里幻化出来的手紧紧掐着穆迟的咽喉。穆迟被撞到在地，奋力与女鬼拉扯着。

    冷汗一滴一滴沿着鬓角流下，穆迟跌在地上和应无予对视了一眼。应无予的脸色冰冷，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不知道出现在他的手里。

    不大的房间里充斥着牛鬼蛇神，女鬼们瑟缩着不敢向前，慢慢缩回了佛像身边。

    妈的！

    不等他反击，又一只女鬼扒到了他背上，穆迟再一次被压倒在地。

    穆迟咳嗽着扶着墙站起来，站在应无予身后的阴影里。

    察觉到他们的动作，窗外的佛像动了。硕大的手指在窗户上点了点，平日里遇风就响的窗户这时候竟然没有破裂，仍牢牢的挺立着。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取下了嘴里的烟。

    女鬼惨叫的声音在房间里轰然炸开，穆迟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只见应无予身边的女鬼脖子上冒出了簇簇黑烟，她们的身体不正常的扭曲着，最后消失在了屋子里。

    应无予掂了掂手里的尸首分离的佛像，毫不留情的从窗户里扔了出去。

    “是你对我许的愿？”陌生的声音凭空出现在房间里。阴不阴阳不阳的说话声像是指甲划在黑板上。

    这只是开胃菜。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出手的。

    被两方拉拽着的穆迟肚子火/辣辣的疼，在这么下去，他没被佛像吃了，先被疼死。他双手撑着地板，紧扣着地板的指尖泛白，不一会儿留下了几道血印。在应无予再一次朝后拉穆迟的时候，穆迟曲起的双臂发力，借着应无予的力量起身，朝后仰倒。

    “这是我们的养分，”佛像的声音越发尖锐，“撕了他们！”

    这个想法不约而同的在穆迟和应无予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压/在穆迟身上的女鬼吼叫着转身扑向应无予，却是同样的下场。

    房间里黑咕隆咚一片，穆迟废了些力气才爬下床，趴在地板上小幅度晃了晃。

    让人作呕的血水滴在穆迟脸上，让他差点吐出来，曲起的膝盖用力顶起女鬼将她掀翻了过去，狠狠压制在地上。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房间里狂风骤起，刮的穆迟睁不开眼睛。微卷的头发向后掠起，露出了爆满的额头。应无予紧紧咬住了嘴里的烟，握着匕首的手挡在了胸/前。

    空中又传来一声满足的喟叹，“既然愿望实现了，就把代价留下吧。”

    应无予眼皮也没抬。

    应无予当然不可能让穆迟被拽走，他勾住穆迟的裤腰带，死力拽着，咬紧牙关堵着一口气，胳膊和脖颈处都冒出了青筋。

    窗户大开着，女鬼们纷纷尖叫着四处逃窜，不过呼吸间，窗外已经恢复了正常。

    “多谢了。”穆迟躺在地上微微喘气，对一旁的应无予道谢。

    一团团黑雾在窗外飘着，已经有胆大的拱开了窗户，探头探脑的看着屋内。他们在佛像的身后，不敢越过他。若是稍微站远一些，就可以看出来黑雾们的模样是一团莲花。

    电光火石间，佛堂里的三尊佛像在穆迟脑里闪过，记忆定格在佛像两旁的侍从上，她们的模样渐渐和眼前的女鬼重合在了一起。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穆迟低吼了一声，转身去看应无予，不等他起身，脚腕突然一紧，被人猛的拽了下去。上衣和地板摩/擦卷起，露出了平坦的腹部，粗粝的水泥地板在穆迟的肚子上留下了一道道划痕。

    就在他们面前。

    “有可能。”应无予同样低声回答。

    那尊挂着绳子的吊坠立在他面前，适应了漆黑环境的眼睛描绘出了佛像的大致轮廓，穆迟凑近了些，他看到佛像正微笑着，直勾勾地盯着他。

    应无予皱起了眉头，显然和穆迟想到了一起。

    先是窗帘动了，紧接着窗户开始震颤。被应无予一脚踹坏的房门也在“咯哒咯哒”作响，房间里的一切似乎活了过来。

    他只剩两根烟了。

    尚有余温的被子暖不了穆迟渐趋冰冷的身体，穆迟和应无予对视一眼缓慢的朝后退去。

    “代价，”佛像道，“是你最值钱的东西。”

    “怎么办，”穆迟低声颤/抖着问，“它不会想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