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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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吧……”穆迟轻声道，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被子，指尖微微泛白，不会又是那个女鬼来了吧。

    “好冷啊。”

    穆迟呼吸急促，反手关上了门，片刻后，女鬼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不敢贸然凑到窗户旁看，慌乱中，穆迟突然想起了昨晚梦到的女人。那双眼白占据整个眼眶的眼睛在穆迟脑海里挥之不去，越是想忘记却越清晰。

    穆迟一眼认出来外面的黑影与他在房间里看到的差不多。

    穆迟转头去看，只见五根长着长长红色指甲的手指从门缝下伸了出来，向上用力，试图拆了限制她的门板。

    回应他的只有安静和身后越来越大声的挠门声，穆迟再次敲了两次，“你在吗？”

    “在这里等着。”应无予淡淡扔下一句，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应无予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后，目光沉沉看着穆迟。

    外面的夜太黑了，穆迟睁大眼睛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外面。

    房间里的一切没有逃过穆迟的眼睛，他犹豫后还是摸上门把手，“打扰你了，我现在就出去。”

    窗户下爬着阴影，随着穆迟渐渐舒缓的呼吸慢慢走到了床上，从下到上，一点点将他蚕食，黑暗笼罩了穆迟，将他裹在密不透风的袋子里。

    窗外女鬼的嘴张张合合，不论穆迟相不相信，刚才的声音全都来自女鬼。或许太过害怕，穆迟听见女鬼和他说话，第一反应不是赶紧跑，而是将心里的千头万绪，全都化成了一声：“艹！”

    可刚走出没几步，背后猛的一凉，穆迟抬起的脚落下也不是，继续抬着也不是，最后只能缓缓收回，和另一条腿平行。

    穆迟的喉结上下滑动，盯着外面的黑影，目眦欲裂。

    眼看着女鬼已经进来了，穆迟顾不上鬓角的冷汗和发软的双腿，脚一蹬，坐上了床，果断翻身从另一边朝着门口跑去。

    穆迟站在对门门前，右手抬起又放下，几经纠结，他还是敲响了应无予的房门。

    “原来是树，”穆迟松了口气，“我就知道还没有那么倒霉。”

    听到他的话，穆迟下意识去看。

    薄薄的窗帘垂在一侧，吹动的凉风让它上下翻飞。又要下雨了，突然出现的闪电映亮了穆迟的脸，轰隆的雷声紧接着响了起来。

    穆迟后退几步，小腿撞到了床沿，腿一软坐在了床上。

    “当当，”

    身后的视线在他露出的脖颈处徘徊，穆迟很清楚，这不是错觉。周身的气温迅速下降，这种感觉穆迟似曾相识，就在他以为是梦的梦里。

    那……就只有去找应无予了。

    身体失去了控制，穆迟猛的转过身去看窗外的东西，冷不丁和一双没有瞳仁，只有眼白的眼睛对上，那双眼睛所在的地方，正是穆迟看向外面的地方。

    就看一眼，穆迟想。

    额头上溢出来冷汗，穆迟第一个想到的是去找薛烈，毕竟在这个队伍里，薛烈扮演的是团队队长的角色。可刚迈出第一步，穆迟想起了白天薛烈遗憾的语气。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啪”的一声，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床头那一小片地，窗户上倒映出穆迟坐在床上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已经看不清外面了。

    “别慌，”穆迟小声安慰自己，嘴唇发白，还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别害怕，它不可能做什么。”

    从头凉到脚，穆迟呼吸一滞，竟然忘了下一步动作。

    冰冷，陌生和不屑于隐藏的不耐。

    “等一下，”应无予突然出声叫住了一只脚迈出去的穆迟，拎着他的衣领将人拽了回来。

    前有狼，后有虎，左右两边的房间都紧闭着。

    冷汗唰的冒了出来，浓厚的困意在这一瞬间远离，穆迟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回应他的仍旧是沉默，就在穆迟准备离开的时候，面前的门打开了。

    再一再二没再三，穆迟咽了口口水，决定再敲一次，他微微提高声音，“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但是我这里有个东西，占了我的房间。”

    老旧的玻璃窗经不住它的敲击，发出了咔嚓咔嚓移位的摩擦声。穆迟跟着声音颤抖，呼吸急促，左手狠狠掐了一下右手，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想法，身后传来了两声敲击玻璃的声音。

    借着闪电，穆迟快速查看，终于看清了外面的的黑影是什么，那是一颗树，茂密的树叶在夜晚吸干了月光，变得诡异可憎。

    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不一会打湿了女鬼的头发。

    说着说着，窗外的女鬼开始移动，她没有向后撤退，而是擦着玻璃朝着敞开的那扇窗户移动。被挤压的扁平的脸在玻璃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血水。

    “我……”

    他害怕，直觉告诉他，走廊里也藏着什么，或许就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穆迟回过头，看到女鬼已经爬到了床上。

    “快点把门打开，”女鬼的声音变得尖锐，“我让你把门打开！”

    招待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安装了透明玻璃，却没有窗纱。穆迟迟疑的片刻，女鬼的半颗脑袋已经钻了进来，下巴搭在窗沿，面冲着穆迟。

    穆迟用力拽开门，昏黑的走廊让他望而却步。头顶的吊灯无风自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他站在门口，不敢迈出一步。

    应无予靠在一旁，凉凉道：“你是人吗。”

    再次想起被拎着的感觉，穆迟下意识扭正衣领，憋着一口气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干燥的衣服被冷汗浸染，变得潮湿，黏黏糊糊粘在穆迟身上，夜风顺着没关严的窗户钻了进来，吹的穆迟浑身发凉。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出来了更大的摩擦声。

    外面雷声大作，闪电横飞，不断照亮女鬼的脸，强迫穆迟将她的脸深深刻在脑海里。

    也正是这时候，穆迟才发现女鬼的身体像缥缈的雾，悬浮在空中，浓黑中只有她的一双眼睛格外显眼。

    没想到应无予真的会开门，穆迟激动道：“谢谢，我……”

    眼熟。

    应无予没有说话，他仍然穿着白天那身衣服，书桌旁的椅子微微拉开，床铺平整，他一直都没睡。

    房间不大，两步的距离已经到了门前。

    木门打开了缝隙，对面女鬼抓挠门的声音尖锐刺耳，穆迟的手停顿了一下，还是推开了房门。

    他不敢回头，可又怕身后的东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什么。

    黑影形状怪异，不停摇曳着，似乎在朝着穆迟的方向移动。他们越来越近，已经靠到了窗户外。

    看着看着，困意涌了上来。

    “你来陪陪我。”女鬼还在说着，“你忍心让我冻着吗。”

    他的运气一直不好，不然也不会大街上走着走着就被撞飞，但穆迟相信应该还没坏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穆迟结巴：“当然。”

    “当当。”

    “别看了，”穆迟猛的从门缝里挤进了应无予的房间，胸膛起伏不定，“太危险了，她不是人！”

    他肩上一松，吐出一口浊气，想着反正不知道几点，不如再睡一觉，睡醒了，天也就亮了。

    “别说话。”应无予打断了穆迟，抬手关掉了桌上的台灯，“看外面。”

    他打了个摆，缓缓收起了去找薛烈的心。

    “应无予，”穆迟敲了两下，“你睡了吗？”

    那张挂着血盆大口的脸贴了上来，嘴角咧的极开，似乎在笑，腐烂发黑的牙齿摇摇欲坠，他的鼻子没有骨头支撑，无力的耷拉着，被挤在玻璃窗上，成了一片恶心的烂肉。

    疼痛升起，穆迟的心凉了大半，原来不是梦，那昨天晚上趴在他身上的真的是窗外的东西！

    外面风雨雷电样样不缺，一些黑色影子在窗外摇曳。

    穆迟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拿不准应无予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身后的木门有被抓挠的声音，夹杂着女鬼越来越撕裂的声音，穆迟不敢再待在这里。

    身边没有可以看时间的东西，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很困难。手机早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大厅里的钟表是招待所唯一的钟表。

    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穆迟暗暗沉了口气，松开了手里的被子。

    中午光线强烈，从不大的窗户闯进来，照的房间里暖洋洋一片。穆迟随意歪在床上看着头顶惨白的天花板，那里并没有因为阳光而有任何变化。

    “不可能点这么背的，”穆迟借着灯光穿好鞋，嘴里念念有词，“我就看一眼，肯定什么也没有。”

    他抓住窗帘，借着它的遮挡，歪头去看外面。因为屋里有光，穆迟不得不用手挡在眼旁才能看清外面。

    穆迟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安静的可怕，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穆迟还迷糊着，翻过身准备再睡，冷不防看见了窗外的黑影。

    窗外漆黑一片，周围的人家也没有光亮，整个村子像是被墨浇过般。凉风呼啸着，又一道闪电落下，划开了一片浓黑。

    外面的风更大了，鸡皮疙瘩顺着裸/露在外的胳膊一路延伸，炸死了穆迟后颈的寒毛。

    周围黑的不正常，一丝光亮也没有。穆迟动了动发麻的手，试探着去摸床头放着的台灯，只要能把灯打开就好了。

    “我真的是人。”穆迟干巴巴道。

    穆迟冷静下来，在房间里并不明亮的灯光下看清了应无予的目光。

    穆迟不解的看着他，任由应无予拽他。

    窗外的黑影还在，不过停下来了，没有再靠近。

    “好冷啊，”悠长带着叹息的阴冷声音突然出现，萦绕在穆迟耳边，“我的鼻子不见了，头发也湿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