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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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摸它，”应无予又道，紧紧盯着穆迟的双眼，“你喜欢他，还是想要带走他。”

    兜里的烟还没湿，应无予点燃一根，叼在嘴里，“不会。”

    两人前脚进了棚子，后脚大雨落了下来。

    天更黑了，风带起了地上的沙土，乍一看，这里根本不像人间。

    “咔嚓——咔嚓——”

    应无予：“快点适应，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顾不上外面乌云遮天，大风怒号，穆迟和应无予离开了死者家里。

    穆迟抬头看了一眼棚顶，他猛地意识到是什么断裂后，目眦欲裂，吼了一声：“快跑！要塌了！”

    方尧和队友跑的快，穆迟落后一步。

    “你好，”男人见穆迟在看他，笑着打了声招呼，“我叫方尧。”

    应无予靠在一旁，周身布满了低气压。

    说到这里，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发出了一声嗤笑。

    “失败的代价，”应无予微微抬头看着阴暗的天空，“就是你的命。”

    互相介绍了名字，棚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穆迟，”方尧叫住穆迟，“你快来看。”

    “至于怎么回家。”

    突然，从远处传来了踩踏水坑的“啪嗒”声，夹杂着急/促的呼吸声。

    四个人两两一组，各站一边，谁也不打扰谁。

    应无予没有意见，正要跟上去的时候，听见了方尧和他的队友啧了一声。

    应无予看了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死者家里的人忙进忙出，没人注意这两个外人，亦或者注意到了，正在暗暗观察。

    穆迟挣扎着坐起身，只见他左边是方尧，右边是应无予，两人身上都是灰扑扑的。方尧更明显，裤子在翻滚的时候被撕扯出一个破洞。

    “没有。”穆迟攥紧了拳头，“没人碰它。”

    “你们去了死者家？”方尧突然出声，打破了棚子下的宁静。

    “游戏？”穆迟四下找着躲雨的地方，“这太离谱了。”

    鼻子旁是飞扬的灰尘，呛得穆迟狠狠咳嗽着。

    确实是一枚纸钱。

    “我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穆迟有不好的想法，“我是不是在我们的世界里，死了。”

    “是很离谱。”应无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空置的棚子，“去那里避雨。”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穆迟忍了忍，还是将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我要怎么才能回家。”

    穆迟忍着疼痛睁开眼睛，正巧一滴雨落在他眼旁，又让他闭上了眼。胸膛剧烈起伏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让穆迟来不及思考任何事情。

    他们在这里这么久，没理由一直没看到。

    应无予好些，但看着他上下摸索的动作，穆迟猜测，他的打火机丢了

    微卷的头发贴在额前，穆迟随意拨弄着，不经意间看到应无予双眼放空看雨，指尖的烟已经燃到头了。

    穆迟呼吸一滞，它的眼睛似乎也会动。

    “是。”穆迟道，之前薛烈也问过这个问题，他并不完全明白这个“第一次”到底指什么。

    佛像摆在正对门的佛龛上，小小的一尊金色佛像，不知供奉了多少年，面部和身体的漆掉了大半。

    一尊头身分离的佛像被埋在一堆茅草里，半悲半喜的脸正冲着穆迟。

    他们来之前穆迟靠在那里。

    不过看了一眼，凉气浸染了他的全身。

    “你碰他了？”死者妻子又问。

    来人指的就是穆迟和应无予所在的地方。

    “穆迟。”

    昏暗的房屋内，佛像正对着大门，桌子上摆放的蜡烛火焰在风下来回摆动，映衬的佛像如同活了一般，正在和与他对视的人挤眉弄眼。

    惨白的幡子垂在门框两边，不时遮住穆迟的视线，若隐若现间，那双眼睛更明显了。

    穆迟弯身仔细端详，就是这双金色掉漆的眼睛，让他无端觉得这肯定不是一尊寻常的佛像。怒睁的双眼似乎是要吓退恶灵，举起的左手仿佛上达天听，正在隐隐蓄力。

    再抬眼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跑到了近前，看到棚子里的穆迟和应无予，他们俱是一愣。其中一个一言不发进了棚子，另一个则对穆迟笑了笑。

    穆迟听到有人/大声说话。

    眼前的男人长相清秀，身上的衬衣被雨淋透了，湿哒哒的贴在身上。

    不知道天黑后，村子里会不会出现不该出现的东西。

    “没什么，”穆迟道，“只是偶然看到了这尊佛像。”

    “通过游戏我就可以回家了，是吗？”穆迟看着应无予，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这些，他需要了解更多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佛，”穆迟小声道，“太奇怪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死者妻子突然出现在门口，警惕的看着他们。

    穆迟一怔，愣愣的看着手指上的闪着光芒的亮片。

    棚顶砸下来的时候，穆迟觉得昏天黑地，自己在不停的翻滚，内脏都要甩出来了。

    他不记得自己摸了佛像。

    佛像前有大量的香灰，呛鼻的味道满屋子都是，有不少已经散落在地上，却没人打扫。

    已经走出去的穆迟折返回来，朝着方尧指着的地方走过去。

    应无予划亮了打火机，火苗在他眼睛里跳着舞。

    “别碰它，”穆迟拉住方尧的胳膊，“赶紧走。”

    “通关就行了。”

    雨势正大，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穆迟也不再久留，转身走出去，不等他走出几步，突然听到了木头断裂的声音。

    返回招待所的路上，穆迟看着手里的金箔碎片，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记得他并没有触碰佛像。

    棚子倒塌发出了巨大声响，惊动了村里其他人。已经有不少村民走了过来。

    哪里来的金箔？！

    得到答案，方尧了然一笑，举起了手里的东西，“这也是从那里带回来的吧。”

    “没错，”应无予道，“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成功通关。”

    刺眼的灯光似乎就在眼前，穆迟下意识眯起了眼，他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嘴唇颤/抖，“是车祸。”

    话音落下，穆迟发现死者妻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说话的语气也不如半小时前那样柔和。她的模样像是护食的动物，浑身毛发炸起来，下一秒就能扑过来低吼着要你的命。

    “第一次来？”

    听到他的回答，死者妻子的脸色稍稍缓和，“你们走吧，能说的我都告诉你们了。”

    “你看见了吗，”穆迟抓着应无予的袖子，语气急切，“他的眼睛动了！”

    冷汗瞬间冒出了头，穆迟心一惊，朝后退了一步。

    应无予没再说话了，递了一根烟给穆迟，两人默默抽着。虚无缥缈的雾气在两人头顶打转，被一阵又一阵的风吹散了。

    他的手心出了汗，一片潮热。

    两人间弥漫着沉默，只能听见门外死者家人的哭喊声。

    “十三个关卡，有人走了不到一半，就失败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显然方尧并不是第一次闯关，没有任何疑问的和队友朝外面走去。

    “没有。”应无予摇头，他一直站在穆迟旁边，没发现异常。应无予抽出被穆迟握住的手腕，反抓住穆迟的手腕，让他看清自己的手掌，“反倒是你，行为异常。”

    那双眼睛已经掉漆了。

    穆迟静了片刻，他的思绪和嘈杂的雨声一样乱。

    烛火晃着，闪到了穆迟的眼睛，他下意识眨眼，却在这时候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穆迟一激灵，擦掉了掉在衣领里的雨滴。

    金箔碎片还沾在手上，穆迟看了看左右，蹲在应无予身边，抓起一把茅草在手上蹭了蹭，手指搓红了才堪堪把金箔剔下去。

    “棚子可以避雨。”

    “地狱，”应无予放满了脚步，侧头去看穆迟，“你可以把他想象成一个残忍的游戏场。”

    应无予仍是兴致缺缺的模样，穆迟只好回答，“是。”

    “在哪看到的。”应无予偏头问方尧。

    “嚓……”

    穆迟没有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从不断阴冷的风来看，已经到傍晚了。

    “……不，”穆迟皱眉反驳，“我没有。”

    “你在来到这里前遇到了什么威胁生命的事情吗，”应无予道，“地狱只收留还没死透的人。”

    脚下的泥水不停溅起，在穆迟的白色运动鞋上炸开了几朵泥巴花。

    眼前的佛像小而精致，是在小山村难得一见的手艺。佛像的表情半喜半悲，左手指天，右手竖直放在身前，一双眼怒睁着。

    从方尧手里接过它，穆迟和应无予对视一眼，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人把纸钱放在了他们身上。

    雨小了，穆迟接住了两滴，搓了搓手指，转头看着应无予，“我们回去吧。”

    艹！

    难得的，他主动开口说话。

    也许是不小心沾到的，穆迟安慰自己。最终那纸钱在应无予手里被打火机无情的吞噬了。

    “柱子底下。”方尧指了指一角的柱子。

    纸钱。

    “那里，”

    棚子里阴暗，穆迟只看到方尧手里拿着一张白色的纸，看起来就像是……

    “你看那里，”他碰了碰应无予，“屋子里那尊佛像。”

    两人并排走着，应无予用余光就知道穆迟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