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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也敬你一杯。”刘交也学着她的样子把酒倒在地上。

    刘交把娃娃放在手心却并不递过去,莺儿在项羽的提溜下站立着,同时拼命的往刘交那边去,然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娃娃——跌到了刘交怀里。

    提起稷下学宫,怀瑾不由就感伤:“当年和师兄们一起读书玩耍的日子,如今还历历在目,可惜了,田升师兄……”

    少年时项伯常与田升一起斗鸡走狗、喝酒寻欢,感情很要好,今日冷酒入肠,倒让项伯为他落了泪。

    叙了几句,项梁便让人带着她回去休息。

    虽是客气话,但怀瑾听得异常开心,便把莺儿抱过来叫叔叔。

    晚上把孩子哄睡了,她去了项伯的院子,刘交和他坐在檐下对饮。项伯拿酒坛的力度来看,这两人应该喝了好一会儿了,因为坛中酒已见底。

    刘交和怀瑾都看过来,项伯笑笑,低声道:“阿升他喜欢你。”

    桑楚像长了眼睛似的,只听见结结实实“ba”的一声,桑楚闭着眼准确无误的接住了那颗橘子。

    最终,他只是问:“莺儿姓什么?”

    刘交端详了莺儿一会儿,这孩子的眉眼让他想起了张良,可是看见怀瑾身旁的那个男子……他已听项伯讲了许多事,只觉得满心惋惜。

    姓氏而已,她和桑楚都不在乎,哪怕这个时代人人看重出身姓氏。

    她把被子里的酒倒在地上,唉声道:“这杯酒,小八敬你了。”

    怀瑾懂得项梁的意思,这些年她随心所欲的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他们大概忘了她曾经的作为。

    项梁点头轻叹:“你知道就好,不枉我们疼你一场。”

    “将来还不知如何,如有大变故,我只盼着你的夫婿能有本事保证你们母女一世的安稳。”项梁似乎意有所指。

    “还有一事……”项伯撑着头,声音有些嘶哑:“从前没想着告诉你的。不过今日倒觉得,阿升开不了口的话,我应当替他说了。”

    怀瑾沉吟了一会儿,道:“舅父的忧心,怀瑾大约能明白,只是……桑楚性情淡泊,我们以后准备定居在下邳过过田园日子。”

    这位显然是阿缠说了好几次的桑楚,屋里这么多人,他竟然一副入定之姿,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想起一年前见到的张良,刘交想起便觉得伤情,可跟怀瑾亦是多年师兄妹,他也说不出什么薄责。

    见她了来了,项伯连忙给倒上酒,道:“你久不来,我和子游就先喝上了。”

    刘交看到她,笑道:“小八,时光格外恩赐你,你与少时仍无二致,实在是不能相信你已是孩子的母亲。”

    怀瑾跟着侍女去了后院,他们的住处是一间朝南的一居室,项羽正坐在榻上与莺儿玩铃铛,阿燕在竹席上收拾带过来的尿布,桑楚则在一旁打坐。

    “与我们交好的氏族,皆是楚国旧部,灭国后四处分散,我也只能帮着在吴中和会稽找找销路。”项伯苦笑一声,还有一层他没说,商人被贵族视为贱商,他虽帮刘交却也只是动自己的人脉,没敢用家族的关系帮刘交搭线。

    幸而只是一瞬间,刘交和项伯都没反应过来,怀瑾对项伯说:“你们这边认识的都是些大家族,不如你帮着子游问一问?”

    那边刘交满脸惊讶,项伯却见怪不怪了,桑楚略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她说起桑楚时,既欢喜又有一丝羞涩,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刘交观察到她的神色,内心就叹了口气,更为惋惜。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这么一想,那人的身影又浮上心头,怀瑾有些呼吸不过来。

    怀瑾道:“这是我的……夫君,他叫桑楚。”

    “四师兄!”几年没见,刘交神色更见舒展文秀,只是终归三十多岁了,皮肉不复年轻时紧实。

    项伯正要说话,刘交就摇头笑道:“阿缠已帮了很多了,不然我如何会来吴中找他?”

    “哄莺儿睡觉呢!”怀瑾大方的坐下,举杯敬了刘交一下。

    刘交大笑着把莺儿抱起来,怀瑾莞尔笑道:“这个小东西,一个娃娃就被骗走了!”

    项伯惆怅不已,他眼中晶亮有泪光,嘴角却咧着,仿佛脸上笑了心里就不会难过了。

    “孩子自然是随父姓,桑楚待你再好,你也收敛着些,不要仗着我们去欺负他。”项伯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桑楚,只是觉得孩子随母姓是件荒唐的事。

    刘交亦敬回去,端详着怀瑾的面庞,他心内忍不住感慨起这位小师妹。

    项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但她深知项伯是男权社会的拥护者,因此并不与他争辩。

    “他一直没娶妻,是因为他念着你。”项伯终于把心底的

    见怀瑾神情坚毅,项梁叹气:“也罢,既然你们有打算,那我就不说了。我上年纪了,说多了,你也烦。”

    “唉,以你的血统和姓氏,当配一个出身尊贵的好男儿。”项梁叹了口气:“贵族女子的婚事,往往都是为了家族谋利,可我们也从没想用你的婚事去换些什么。想要你找个出身高的人,是想着你和孩子的将来。”

    刘交看了一眼她身后打坐的桑楚,笑:“别光问我,你呢?”

    话虽没说出,刘交却懂得,因此也格外感激:“我出身商户,你们却诚心相待,无论是在稷下学宫时还是如今,子游一直都记得。”

    怀瑾面色不惊,从容微笑:“自然是跟父亲姓,如果桑楚愿意,跟我姓赵也行。”

    她这般模样,项梁反而笑了起来,他摸着胡子,道:“刚刚那句话,倒有些像十年前的你。”

    没有哪个女子活得似她这么坎坷,也没有谁活得她这样洒脱,那么多年的感情,居然说放就放了。

    他往地上倒了一杯酒,又自饮了一杯酒:“你小子……”刚说了三个字,便哽咽住了。

    第329章 聚吴中悼忆亡友

    苦笑一声,怀瑾道:“并非我不知道居安思危,只是昔年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实在叫我疲惫至极,不如当个平头百姓来得安心。”

    她分外的高兴,因为桑楚与他们所有人不一样,哪怕让孩子没有姓,桑楚依然会觉得,这也是很好的。

    项伯好面子,怀瑾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装着不经意的扭开了头。

    项伯见他要行礼,连忙止住:“多年相交,你这一声谢就见外了。”

    几杯酒慢慢酌着,怀瑾问刘交:“百越那边的生意,你还做着吗?”

    莺儿现在很亲她,一见到母亲小短腿一迈就往这边爬,怀瑾大笑着把莺儿抱起来,嘴里喊着心肝肉儿。

    “当贵女也好,当民妇也好,只盼你能安稳。”项梁语重心长,拍拍她的肩,道:“我不知桑楚的本事如何,但声儿曾来信,说他替桑楚寻过会稽的差事,不过被他推了。阿缠和阿籍都对他赞许有加,既然如此,不如劝他随我们一起做一番事业。”

    刘交是个让人相处起来非常舒服的人,见怀瑾连提都不想提起那个名字,他自然也就绕开不提,只是说:“近年皇帝修筑长城、建造宫殿,民夫一年年的越征越多,年轻伙计就变少了,往百越运粮的车队都是些年长者,如何能与年轻人相较?再则……”

担心你!一个娇娇,在外面乱跑,你当自己本事足遇不到危险是吧?”项梁一开口略有薄责。

    “自然都好,你若有空去沛县,便能看见你嫂子和三个侄儿了。”刘交温和笑道。

    项梁也不是没从项李氏那里听过他们的打算,只是觉得桑楚若能替家族办事,将来也能自立府邸发展家业,所以不放弃的一问再问。

    刘交亦是准备充分,把包袱里的一个五彩的陶泥娃娃拿了出来,只是在莺儿面前晃了一下,立即就吸引了孩子的眼球。

    “怎么说?当初子……”怀瑾骤然止语差点咬到舌头,当年张良在百越待了一年多的时间替望栗拿到了大首领的位置,刘交的生意当越来越好才是。

    怀瑾撇撇嘴角,神色有些骄傲:“若有变故,我何须夫婿保护?”

    “那年去百越,你还是独身一人,想不到才六年,你孩子都生了三个了!”怀瑾抚掌大笑,莺儿见母亲笑,也跟着拍手发出一长串笑声。

    只是略坐了一会儿,项伯就带着刘交过来了,见刘交手上拎着的小包袱,怀瑾便知他也是想来看看孩子。

    “有礼了。”不等怀瑾介绍,桑楚就对刘交行了一个礼,刘交连忙还礼,然后询问的看着怀瑾。

    刘交叹息道:“越来越不好做了。”

    刘交虽只字未提张良,怀瑾却仍然感受了刘交内心的波动,她只是黯然了一下,即刻就笑问:“还没问呢,四师兄这些年可好?”

    莺儿开开心心的在刘交怀里玩着娃娃,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怀瑾顿时愕然,她当真是从来不知道。与田升分别时,她还是总角小童。再见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二十年了,田升在她面前被杀死,临死前也不过交代了一个地址。

    当初张良与韩成龃龉,张良将所有的生意都停了,想不到对刘交也有这么大影响。

    她如今大了,不好像从前似的撒娇,只是低着头羞愧道:“都是怀瑾不好。”

    一听到百越,项伯神色立即黯然。

    怀瑾明白刘交的意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然后拿起桌上一颗橘子。朝刘交和项伯使了个眼色,她陡然发力把橘子往桑楚那边掷过去。

    他神色间似乎有些无奈,缓缓睁开眼看着怀瑾那边,目光中全是揶揄。

    刘交停顿了一下,又道:“原本从百越那边运来的器物,都有淮阳那边的关系出售。后来那边生意突然停了,我这边能联系到的卖家都只是些寻常商户,卖不了好价钱。”

    “我知道,舅父都是为了我好。”怀瑾温情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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