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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她支撑不住,拍了拍桑楚的手臂。然而桑楚没放手,只是把她拉了一下,两人的位置颠倒了。

    “一点都不亲我……”怀瑾幽怨的小声说。

    桑楚笑瞥了她一眼:“你是在和一个死去的人吃醋?”

    她磨磨叽叽的把这两件脱下,嘲笑:“侯先生不是能耐人吗?不是见多识广吗?怎的连这也不知?”

    桑楚的野外生存能力,是她古代现代见过最强的一个人。

    对那位生了好奇,怀瑾不由的问:“你以前喜欢的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是神嘛,必定能观天下事,那么他也能看到今夜的我们。”桑楚笃定的说。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无论我争与不争皆是天意自然,结果无从更改,那我争什么呢?”桑楚一派自然,仿佛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怀瑾看不到他的人影,只见到疯狂抖动的荷叶。

    怀瑾问道:“可若是天意有一日让你我分离,你不会痛苦伤心难过吗?”

    可桑楚只是弯了弯嘴角,然后凑过来堵住了她的唇,一口温热的气息度了过来,他们直接沉到了潭底。

    吃着烤兔子肉,怀瑾晾着头发,忽然又想到桑楚说他曾经有过一个喜欢的姑娘,不过已经死了。

    活脱脱的道家思想,怀瑾一愣神,思绪飞了好远。半晌,她悠悠道:“难道你从未想过,与天争一争吗?”

    “她命不好,活着的时候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死了,也算是解脱吧。”桑楚咬了一口兔子肉,有些含糊不清的说。

    日头往西走时,他们骑着马回去。

    他过来给怀瑾穿鞋,夫妻两打着一盏灯笼如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桑楚道:“我是答应过你,可是天道无常,谁也不知哪一日就缘尽了。人生在世,只能顺应天意。”

    怀瑾好奇:“为什么?”

    划了一会儿,桑楚停下来,此时他们已被绿叶粉花团团包围。

    桑楚无论去哪里,对地形都了然于心,他仿佛无所不能。

    桑楚用火镰点亮灯笼,让怀瑾提着在一旁站着,自己挽起裤腿下了池塘,一个闪身就冲进了荷花丛里。

    慢慢往水里走,她一只手放着桑楚:“你要是敢拽我,我今天就恁死你!”

    小舟摇晃了一下,怀瑾连忙扶好,桑楚拿起船桨划动了一下,驶入荷叶深处。

    不一会儿,桑楚满腿泥巴的上岸,手里的麻袋疯狂乱动。怀瑾有点兴奋又有点害怕,不敢离麻袋太近。

    “你说,天上真的有神明吗?”桑楚突然这么问她。

    桑楚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果然眼睛里的星星更好看,你真会找地方。”

    桑楚摸索着点上豆灯,然后穿衣穿鞋,他笑:“你在旁边看着我抓。”

    “看星星!”桑楚察觉到她的目光,仍然专注的盯着星空。

    莺儿表情恢复正常,然后卖力的去够那只满是口水的木球。

    桑楚在上她在下,两两相对,怀瑾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示意自己快憋死了。



    桑楚咽了下唾沫,睁开眼,扳着她的脸,道:“这大半夜被你说饿了,你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这是在哪吃过吗?”

    过了子夜有宵禁,两人一出门就立刻灭了灯。桑楚拉着她往东面走,怀瑾任他牵着,也不问他去哪里抓青蛙。

    怀瑾只是穿衣服的空档,桑楚手里就拎了一只死兔子,怀瑾张大嘴,心里默默说了一句牛逼。

    听着外面的蝉鸣蛙叫,夜里睡觉时她突发奇想,不知道现在的人吃不吃蛙?

    现在她明白过来,桑楚当时只是想让她看看水面上的景色,这狂徒般的不羁行径,当时让她吓得半死。

    她忧伤的看着桑楚:“若你有一日不在我身边,我哪里还能找到另一个你来陪我?”

    一整天没见到爹妈,莺儿没有表现出任何思念,没心没肺的和项佗在竹席上滚来滚去,倒是怀瑾想得紧,一见到孩子就赶紧抱到了怀里亲个不停。

    不等桑楚回嘴,她踩着水试探了一下,正午的阳光已把潭水晒得温热了。

    “夜静更长,妾愿随先生一去。”怀瑾柔声道,手刚搭上去,桑楚就把她捞上了船。

    “会。”桑楚肯定道,可他悠然一笑,道:“可天意若真如此,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我只知我心中有你,那么即便有一日分离,我也会永远牵挂你,直到我的生命走到尽头。”

    “哪有!”怀瑾飞快的瞪他一眼,道:“只是觉得那位姑娘去的早,可惜了大好年华。”

    桑楚温柔的抱着她沉在水底,怀瑾浑身都放松了,仿佛是在母亲的子宫里,自由的舒展着身体。

    星辰密布,无论怀瑾怎么数,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颗星子。她侧头,鼻尖是如有似无的清香,看着桑楚,万千星子全倒映在他的眼睛里。

    怀瑾回过神来,颇觉有些好笑,她也太过杞人忧天了。心里一松,她又快活起来,桑楚摇头大笑。

    绿的山、蓝的天、白的云……从水底望上去,是不可思议的形状。

    怀瑾被恭维的很开心,在他脸上亲了亲,笑嘻嘻的看着他。

    桑楚突然笑了一下,怀瑾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有时候古里古怪,真想敲开他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你吃过蛙肉吗?”怀瑾突然推了推桑楚。

    怀瑾搂着他的脖子,说:“在百越的那个夜晚,你也是这样。”

    怀瑾沉默了,只是光想想那一日,她此刻便觉得有些难受。

    桑楚闭着眼,浓浓的鼻音中有笑意:“你是说蛙鱼?那东西生的丑陋,谁会去吃?你这是又有什么古怪主意了?”

    桑楚哈哈大笑,掬起一捧水炸了她一脸,怀瑾立即下水给他狂浇。

    桑楚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不见得会发生的事情,你伤心个什么劲?”

    漫长的夏日渐渐走到尾声,怀瑾估摸着,再有半个月秋风就要起了。

    怀瑾大口喘着气,桑楚只是笑:“好不好玩!”

    怀瑾觉得他有些幼稚,在他耳垂上捏了一下,笑话:“桑楚小朋友,你几岁啦?”

    怀瑾听话的照做,然后桑楚从身后抱着她,渐渐平躺下去,潭水淹没了眼睛。怀瑾适应了一小会儿,睁开眼,看见外面的景色被水波折射成了一幅抽象画。

    复又躺下,两人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桑楚坐了起来:“不如现在去抓几十只回来?”

    “我看见了,全在你的眼睛里。”怀瑾说,桑楚扭头看着她,四目相对,他们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桑楚慢慢的搂紧她的腰,深深的吻着她,唇舌交缠。吻了一会儿,桑楚踩着水低一蹬,两人迅速的浮出水面。

    带她绕过一片高宅,又穿过三条小巷,他们到了一片池塘边上。

    简直是疯狂的水仗!她和桑楚一块儿,成了两个顽皮的小孩。

    怀瑾却有些不豫:“散?你答应过我,永远不离开我的。”

    “那时你可曾想到有今天?”怀瑾贴着他,得意的问道。

    桑楚游过来,拉着她到了水中央,轻声道:“深呼一口气。”

    “缘来则聚,缘去则散,所以我说我们有缘分。”桑楚说。

    已经过去多少年了?桑楚有些记不清楚,只知时间久的他都记不住那位姑娘的容貌。他看着怀瑾,撇了撇嘴角,或许终有那一日,他也会忘记她的样貌,然后孤身一人继续走在这个世上。

    然而桑楚并没有急着走,又闯进了荷花丛中。

    他们头挨头,像两个小孩,怀瑾出神道:“世间那么多人,有那么多美好,神又怎会独独只看到今夜呢?”

    看来是及笄之前就去世了,怀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问:“那……你至今仍然牵挂着她?”

    在现代的大排档吃过!怀瑾咬着手指,说:“就是刚刚突然想到了。”

    桑楚伸出手,翩翩君子的姿态,可他身上没有贵气,只有一份超脱和不羁。

    桑楚望着夜空,道:“你我都是凡人,将来有一天都会死,如今夜这样的美好终将会被遗忘。神明与天同寿,若真存在于世间,那他便能替我们记着今夜的美好,不至于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中。”

    等闹够了,怀瑾喘着气说要休战:“闹不动了!”

    “可是我没抓过蛙!”怀瑾有些兴奋,立马就把头发挽起来了。

    “我希望有。”桑楚与她十指交握。

    他的目光落在胸前和两腿间,怀瑾心道这是文胸和内裤,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桑楚见状笑话了她一声,然后把麻袋挂在树上,自去池塘边上洗净腿和手。

    莺儿本在和项佗抢木球,忽被抱起,顿时苦着脸预备哭了,那顽皮的母亲又赶紧把她放下。

    日头最毒辣的午后,他们在水里泡了两个小时,才相继从水中起来。

    桑楚不意她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然后回答:“她还没来得及有字,就死了。”

    怀瑾不假思索:“我也不知道,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两人都笑起来。

    怀瑾爬起来,小声道:“有一道菜叫香辣跳跳蛙,姜、薤、椒、茱萸用油爆开,然后放去皮的蛙,炒到肉焦黄,再放水煮开,最后撒上葱花,配麦酒喝最好了。”

    “你做什么去?”怀瑾小声喊道。

    桑楚推着一条破船过来,他跳上去,邀怀瑾:“可否请小姐去菡萏丛里坐一坐?今夜星辰明亮,在下又寻得一极佳观星地。”

    昏暗的灯光,桑楚的面容灿若朝霞,戏谑的神情中带着揶揄,不知是在笑这天地还是在笑自己。

    桑楚采了许多荷叶铺在船上,然后拥着怀瑾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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