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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日凉快了,一起去集市上买个奴隶回来?”韩念询问她。

    起了床,看见堂屋里有一个饭盒,大概是光头强做好的送了过来。

    “从今往后,只对你忠心。”韩念说,他吹熄蜡烛,替她掩门。

    他凑近,怀瑾闻到一股劣质的香粉味,她道:“什么味道?”

    她看着尉缭,觉得视线里尉缭已经有重影了,她继续说:“子房那时候,还没长大啊……皮肤特别白,生的很好看,还没有那么瘦……他见谁都是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笑起来很好看的,我有时候看着他的笑,都会忘记我想跟他说的话……”

    出乎意料的,韩念没有出门,而是坐在廊下拿了一卷竹简在看。

    做完这些,韩念将灯芯剪短了一些,轻声道:“早些睡。”

    “四师兄是谁?”扶苏眼睛里满是疑问。

    怀瑾摸摸他的头,苍白的嘴唇上下一碰让他蔫下来:“小孩子喝什么酒,回头告诉你父王,叫他打你屁屁。”

    离当年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了,她不再是小孩子了。可是记忆很清晰,此时突然跑了出来,她记得当时每一个人的表情,她和田升都不相信四师兄说的,而张良就在一旁浅浅笑着,柔若清风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好吧。”尉缭莞尔,把剩下的两壶酒收到了堂屋里的柜子中。天黑了,光头强过来把食盒拎走了,蒙恬也在门口等着接扶苏回去。

    怀瑾想起他总一袭又脏又旧的紫衣,微微笑道:“家里有钱,明日给你拿些,你可以买点上等的香粉。”

    她忽然想起,初识韩念时,他们也曾十分的亲近,好像从她到了蓟城时,韩念就渐渐与她疏远了。

    韩念不解:“怎么了?”

    晚饭都是在廊下的竹席上吃的,尉缭和韩念一起摆放餐具,怀瑾先打开其中一个酒坛闻了一下,一股中草药混着鲜花的酒精味飘出来。怀瑾也不用杯子,对着酒壶先喝了一口,然后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懒懒的说:“果然是好酒,也是咸阳城里的酒肆卖的吗?”

    怀瑾打开饭盒,就着吃了两口,饱了。然后去洗了脸漱了口,把茶具摆上,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发呆。总感觉韩念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怀瑾回头,问:“你今天怎么不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怀瑾用力摇摇头:“我没有醉,我很清醒。”

    “老师,今天还做饭吗?”扶苏近日没带书,怀瑾捏了捏他头上的小发髻,问:“你今天怎么没带书过来?”

    掩门的手顿了一下,那是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即使在暗夜中,也白得发出幽幽冷光。

念把她的手拿开,自己用茶壶里的水浇了浇手,然后把鸡肉撕成了小块的,喂到她嘴边。

    韩念嗯了一声,然后慢腾腾的把桌上的空盘收到食盒中,他似乎不常做这些事,行动异常慢,也不熟练。

    “好,谢谢姑娘。”韩念站起来准备出去。

    怀瑾头也不回:“挺好的,你哪日有空就去吧,买一个听话点的。”

    一小会儿,她一个人把半只烧鸡都吃完了,韩念已是一手的油。

    韩念直起身子,对上尉缭的视线:“快到三伏天了,热得有些受不住。”

    怀瑾抱着酒坛不撒手,对韩念交代:“你这几日吧,空闲了去集市买个奴隶回来,别忘了。”

    怀瑾问:“比颜姬家的酒还好喝吗?”

    “韩念!”怀瑾叫住他。

    骤然听到那个人的只言片语,怀瑾的心颤抖起来,有种强烈的不舒服,她垂着头:“你对子房,很是忠心。”

    是的,记起来了。

    难怪他今天看着这么高兴,怀瑾虚笑了一下,半躺在藤椅上,倒了两杯茶给扶苏和尉缭。

    怀瑾终于想起来了,她少时在齐国临淄求学时,她和师兄们一同在街上的酒肆喝酒,她的四师兄刘交曾给她说过这种酒。

    尉缭愣了一下,感觉今天的韩念有些不一样。不过前两个月这个人天天往外跑,他见的也少,甚至完全不了解,不一样在哪里,尉缭一时也说不上来。他礼貌的笑了笑,然后看向怀瑾,笑道:“今天有好东西。”

    尉缭避而不答,给她盛好了饭,说:“悠着点,这酒劲大,半壶就倒。”

    但是记忆中,好像在别处也听说过这个酒,她拍拍头,想了好久好久,可还是想不起来,忍不住问出声:“是哪儿呢……哪儿呢……”

    光头强送晚饭的时候,怀瑾在食盒里看到三个巴掌大的的酒坛。

    桌上五道菜,四个人吃,最后光了盘。扶苏打着饱嗝对她说:“没有夏福做的饭好吃!”砸吧砸吧嘴,他对怀瑾说:“要是夏福在,现在肯定有糕点和瓜果摆在面前,我想夏福了。”

    “我未视你为仆,子房说对你有所亏欠,我会替他还你。”

    尉缭道:“这酒叫风阳酒,是……贡酒。”他犹豫了一下说出来,但是他很快恢复如常神色,说:“这是产自楚国留县的酒,我少时也曾喝过的。”

    怀瑾也说不上来,两人对视了半晌,怀瑾只看到他墨黑的眼瞳,明亮得妖异,她摇摇头:“我觉得你今日有些不一样。”

    第182章 醉生

    韩念应道:“知道了。”

    转眼,尉

    她似乎沉浸在某个世界里,看见了他们看不见的人和事,尉缭轻轻把酒壶从她手上抽了出来,怜悯的拍了拍她的肩:“你喝醉了。”

    尉缭笑了一声:“喝了这个酒,你才知什么是酒。”

    怀瑾愣了愣神,随即张开了嘴,烧鸡又香又脆,嚼得满口生香。一口咽下去,韩念又递过来一口,怀瑾竟也吃了。

    “我明日还想吃。”怀瑾站拎起灯笼站起来,在他身后说。

    韩念大概是不会做这些的,他充其量是个护卫,不能指望他。可是想起集市里的热闹,她又不想动。

    怀瑾也不惊讶,淡淡问:“什么好东西?”

    怀瑾喃喃道:“四师兄说,在留县有一种花叫风阳,那里的人用谷物和风阳花酿酒,酿出来的酒只一碗就能喝倒一个大汉……”

    我是不是要修改一下文案?把男女主的过程简洁说一下?反正大概是:少年时男女主双虐,青年时虐女主,结婚后虐男主。

    扶苏笑嘻嘻的回答:“今天是蒙恬叔叔教射箭。”

    “这酒有名字吗?”怀瑾问尉缭。

    傍晚时,尉缭和扶苏一起来的。她在门缝里看见蒙恬的半张脸,微笑着点点头,蒙恬也笑了一声,行礼告退了。

    韩念背着她洗手,也不回头,破风箱似的嗓音带着些温柔:“明日再去给你买。”

    坐了大概一个时辰,她才又转向韩念,发觉对方正在看着自己,怀瑾问:“你吃饭了吗?”

    韩念沉默半晌,晦涩的开口:“公子托我保护你照顾你,我……我应当做到公子交代的,我为你奴仆,受你驱使,不应随心所欲。”

    像是刚刚才想起来的,韩念深深的盯了她几许,指着堂屋里的食盒:“吃过了。”

    尉缭看向韩念:“她许是有些醉,等会给她喝些热茶。”

    翌日一早她被门外的敲门声惊醒,但看天光还是早上。仔细辨认了一下院子里的声音,韩念那被火损坏的哑嗓格外清楚,另一个声音……怀瑾听了一会,是尉缭府上的光头强。

    她有一把清亮娇软的好嗓子,可近日说话总是有气无力,听上去软趴趴的没点精神。

    韩念点点头,说:“是的。”

    这大半夜的,怀瑾看着他,忽然升起一种相依为命的孤寂感。韩念关了门,她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韩念走过来将她往卧室拉去,按着她躺下,然后把茶壶挪到了床头,方便她半夜起来喝水,又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尉缭不卖关子,直接说:“得了一坛好酒,等会光头强来送饭的时候,你就能尝到了。”

    尉缭在她旁边坐下,看着韩念,笑问:“韩先生今天没出门?”

    扶苏在一旁嚷道:“我也要喝!”

    不管了,还是继续睡觉吧,怀瑾钻进薄被里,一觉睡到中午。

    好像是在赵国,他们在一片小树林子里,韩念递过来一个酒壶,那味道和这个酒的味道很是相似。

    “我还记得,当时子房也在,他那时候还是一个小少年,我是一个小小姑娘,”怀瑾慢慢的又喝了一口,冰凉的胸口似乎渐渐暖了起来,烧得她很是舒畅,跟重新活过来一样。

    怀瑾点点头,觉得这酒有些熟悉,想了半天看向韩念:“你以前是不是给我喝过?”

    扶苏歪着头,不解:“什么?”

    见韩念又拎着茶壶出去洗手了,怀瑾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些时日韩念很少与她这么亲近,她也不好意思像使唤夏福那么使唤他。

    可是怀瑾待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察觉不到。

    她的眼神渐渐有些迷离,嘟囔着说:“四师兄就是四师兄啊,他是最腼腆的那个……

    韩念流畅的回答:“是胡人卖的香粉,我买了些,准备用来洗衣服。”

    蝉鸣越来越响,廊下那一块又被太阳照到了,韩念把桌子往阴凉处拖了一把,又说了一句:“再说咸阳逛的也差不多了,等太阳小了,我去给你买昨晚的烧鸡。”

    怀瑾呆了几秒,慢慢回答道:“算了,今天也不是很想吃了。”

    她微微抬头看着天,慢慢的喝着茶,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集市上买个奴隶呢?夏福不在,没人给她烧洗澡水,也没人扫地,做饭也不成了。

    门掩上,怀瑾闭着眼睛沉沉睡去,一宿无梦。

    见她兴致寥寥,再也不主动开口了,韩念的眼神有些悲伤,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一样。

    韩念说:“越来越热,不想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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