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生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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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每天在妈妈的哭泣声中度过，一天又一天，我越来越想念我的妹妹，我想如果她在，我就没这么难挨了。

    这样过了半年，妈妈自杀了。

    然而血液的味道让我感到不适，我觉得心慌（其实当时我根本不知道我的心脏在哪里），觉得害怕，我觉得我也会死过去。就在我眼睁睁看着她最后一丝气息消散的时候，就在我也憋得满脸通红的时候，我忽然看见，我的妹妹在妈妈身边对我着笑。

    而且她和我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甚至有时候我故意要和她意见相反，她也马上笑着说:好好好，就听姐姐的。谁让你是姐姐呢。

    从那以后，她就在我身边，再也没离开过。

    妹妹说，这就是爱的力量。因为我们两个互为彼此，密不可分。

    是的，我一个只会吃奶的小娃娃，已经第二次知道了孤独的滋味。妈妈虽然每天抱着我，但是她不能理解我全部的心思。她总是手忙脚乱，或者不停的流着泪。

    她又出现了。这次我终于能真真切切的看到她。她长得很漂亮，一头棕栗色的卷发，大大的眼睛，软而厚的下唇，嘴角微微翘着。她用清脆的声音对我说:“姐姐，我来陪你了。”

    我们和妈妈的尸体在一起睡了一天一夜，然后有人用力砸开了门，再然后我们素未谋面的爸爸和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接走了我们。

    但是无论我怎样哭喊，都没人理会我。她们仿佛没听见一般，按着固定的程序的为我清洗，称重，打针，然后将我放在妈妈怀里吃奶，一点也不在乎我一直哭着，不是因为饿了，而是想找我的妹妹。

    我没有特别明白她说的话，但是没有关系，不管怎么样，她和我，几乎等于时刻守在一起，就像个连体婴儿。

    我们上学时在一起，毕了业工作后依然在一起。我早已习惯了妹妹时时刻刻陪在我的身边。她总是围着我，在我看不见她的时候，我只要喊一声，妹妹就会马上出现。

    但是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不承认妹妹的存在。他们说我有病，可是又说我别的方面“都很正常”。到最后我也懒得和他们分辨。反正这是我的妹妹，我自己承认就行了。

    我会经常嗔责她不该不大声招呼就躲起来，而她会笑着抱着我说:我只是出去玩了一下下。可是姐姐你看，无论我去了哪儿，只要你呼唤我一声，我总会立即回到你身边。

    我独自长大到六个月，这六个月里我度日如年。因为熟悉的她不在我身边，我会感觉到孤独。

    是的，曾经我就认为，我们就像连体婴儿，甚至比连体婴儿还要亲密，因为我们不但身体是共用的，我们的感情还特别的好。

    从此以后他们两个一直养着我们，直到我结婚。

    妹妹每天和我同吃同睡，她吃我的食物，睡我的床，盖我的被子，穿我的衣裳。我们两个一起去上学，她坐在我的旁边，我不会做的题目，她也会解给我看，讲给我听。

    我看见鲜红的液体流到地板上，妈妈瞪着眼睛流着泪跟我说对不起。那一刻我甚至为她松了一口气，我相信死亡会让她解脱。

    我高兴坏了，当即深吸一口气，开始嚎啕大哭。那一刻苍白的天空忽然有了生动的色彩，我听得见鸟儿的歌唱和花开的声音。而妈妈的死，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偶尔会有人来家里拜访，这时候妈妈就更加忙乱。因为家里看不到爸爸，只有她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