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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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陈儋背靠龙椅，不紧不慢地扫了眼台阶下站着的霍余。

    一袭月白锦纹长袍，仅仅只是跨进了店内，就引起所有人的视线，有些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用做，只凭自身气度，就可令人侧目。

    霍余回收棋子的手指紧绷，足以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陈媛仿若没看见盼秋的神色，她只是淡淡吩咐：

    他还要继续，霍余就平静地打断了他：

    陈媛忽然一脚踩了上去，再抬起，那处空地立刻和周围一样，皆被水打湿。

    陈媛敛眸，掩去眼神一闪而过的神色。

    “皇上愿意割爱？”

    霍余走出去时，脊背依旧挺直，世家公子的仪态甚好，自矜内敛。

    绝口不提去长公主府做了什么。

    但平时对她的话格外听从的霍余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坐着未动，他问：

    霍余想让她赢，自然会流露出痕迹。

    陈儋抿了口茶水，掩住自己看戏的神色，他颇有些好奇地问：

    能让淮南世家皆敬重，陆含清自不可能如表面般无害，但即使如此，陈媛见他第一面，依旧觉得他称得上人如君子、光风霁月。

    陈儋笑而不语。

    “一直听说霍大人精通棋艺，和我手谈一局。”

    陈儋低眉笑了笑：

    他是君王，却不是神仙。

    但陈儋却看得清楚，和往日的严谨不同，今日霍余的衣袖处颇有些褶皱，似乎为了赶时间，根本没有换下昨日的衣裳。

    倒的确符合公主的作风。

    无人察觉时，霍余不动声色地叹息了一声。

    他平静地站起身：“公主早些休息。”

    “你可以回去了。”

    他不卑不亢地垂首。

    但不可否认，在陈儋的治理下，不过短短三年，至少吃饱饭的百姓比前朝多了三成。

    “公主这是做什么，这是绣房新做好的绣鞋，还未出门，就全踩湿了！”

    那种明知不对劲，却毫无头绪的情绪蔓延在心底，让陈媛看见霍余就烦，她挥手：

    她稍抿唇，让霍余坐在对面：

    陈媛什么都好，但棋品甚差，倒不是她棋艺不精，而是不许自己输。

    她连一点回应都没有。

    霍余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既然不给，那说何废话”。

    陈媛置若罔闻，只轻声咕哝：

    就在这时，轻纱垂幔前走过一个人影，陈媛轻抬眸，就和那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霍大人日理万机，却在我身上百费心思，可是公务不忙？”

    “林御厨可不能给你，若不然，日后小妹回宫，岂不是少了一分乐趣？”

    能讨他小妹欢心吗？

    她若落后一步，可不会自己悔棋，只会让你自毁长城。

    没想到他居然会问出来的陈媛倏然呵笑了声：

    说话间，案桌上的杯盏被她不慎碰落，顿时水泼了一地。

    “公主，我们可要压下消息？”

    ……他又何处招惹到她了吗？

    陈媛捻了一块乳酥糕放进口中，眉眼难得舒展开。

    见过君王当朝泪落，就为哭国库无钱吗？

    昨夜中一时不察，陈媛多喝了几杯茶水，愣是快天际破晓才勉强入睡，快午时，被盼秋叫起来时，尚有些迷糊不清。

    他就不懂了，同为皇室，陈媛极重脸面，一丝低头都不愿。

    说不出是不是奉承的话。

    ——既是只说，那自然是炫耀啊。

    *********

    陈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忽然畅快笑出声。

    陆氏曾是异姓侯，但多年过去，历代君王又一心废除世袭罔替，所以，这陆氏请封世子的折子一直被圣上压住不提。

    为了能让小妹玩得开心，陈儋试探着说：

    霍余顿了顿，平静中透着股不解。

    只不过，盼秋多看了眼陈媛，她还以为昨日霍大人的话对公主有几分影响。

    陈媛本来是想折腾霍余的，但霍余这毕恭毕敬的态度，反倒让她不好意思继续。

    “听说霍卿昨日去了小妹府中？”

    “公务尚有圣上在。”

    明明繁琐之事，都被圣上扔给了他，这时，圣上和他说辛苦？

    陈媛垂眸，看了许久。

    陈媛用过午膳，就到了诉风楼，在二楼一个雅间坐下，轻纱垂幔，她视线时不时扫过门口。

    陈媛多看了他一眼，似乎问那一句根本就是心血来潮，她只稍稍颔首，对这种事仿佛见得多了，根本没有动容，她轻轻朝后靠去：

    霍余忽然泄气。

    她轻勾了一抹笑：

    陈媛轻眯眸子，很快恢复自然。

    但霍余早就对此有了心理准备。

    她仿若什么都没听见，忙忙跪下来，轻恼道：

    一局结束，自是陈媛赢了，她一把推开棋子，似在生闷气：

    “没意思。”

    霍余不来，宴会却如约而行。

    盼秋顿时知晓了她的意思。

    陈媛斜眸睨向他，有些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陈媛刚欲问些什么，又倏然闭嘴。

    霍余太了解她，每一子都下在让她绞尽脑汁，却必会赢的位置。

    他是臣子，不该越俎代庖。

    “小妹名贵的东西见多了，所以颇为看重口腹之需。”

    霍余知晓这事瞒不过圣上，听见问话，也只不过淡淡“嗯”了声。

    陈儋摇头，没成想霍余这般无趣，他笑着说：“这些事，岂是一时半会就可讨论出来的？”

    似乎叱责下人的语气，对霍余一点都不客气。

    霍余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抬头，强忍着脾气看向陈儋，陈儋茫然地看向他，似乎不懂他为何不说了。

    而陈儋，却是没脸没皮到极点。

    真不知小妹昨日深夜赶回去，为何要叫这个闷葫芦？

    “公主为何又生气了？”

    “这几日，若陆含清那边有消息，立刻禀告我。”

    “陆含清进长安后，圣上还未召见过他吧？”

    她不是询问，反正睡不着，索性就让霍余也别睡了。

    盼秋将棋盘摆上，陈媛执黑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扔下一子。

    能让国家繁荣昌盛、民心安定，那作为君王，就已然合格，一些劣习也可忽略不计。

    陈媛看了他的背影，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霍卿不用这般严肃，明日就是朕大寿，辛苦一年，霍卿也得让朕松口气不是？”

    陆含清刚进来，陈媛就看见了他。

    不管，任它去。

    就好似霍余曾和她朝夕共处多年，所以才会对她的习惯熟记于心。

    盼秋不知她这是做什么，见她似乎低语了几句，凑近了，盼秋才隐隐听见：

    与此同时的诉风楼，陆含清给霍余的那封请帖，就是要在此设宴。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拒绝：

    一直紧绷是神经，可是容易出事的。

    陈儋和他各说各的：“宫中林御厨拿手的糖醋鱼，小妹只要一回宫就不会错过，诉风楼的乳酥糕，小妹好似也挺喜欢。”

    霍余难得和她这么心平气和地相处，自然不会有意见。

    能被当今圣上称之小妹的只有一人。

    “……内忧外患，内不治，何以治外……”

    “诉风楼。”

    翌日，霍余深夜进了公主府一事就传得众人皆知。

    陈儋心中轻啧了声。

    但这不是易事，霍余只能全心全意地关注棋局，所以，他没看见，一局过半，对面女子朝他不着痕迹地看来一眼。

    他似乎有些惊讶，轻轻一笑，冲众人拱手示意，如沐清风般，让人下意识就对他生了好感。

    陈媛轻轻移开视线，对于陆含清，陈媛只有一个想法。

    “出去！”

    殿内倏然一静，霍余抬眸看她，半晌，才说：“公主风姿，天下人钦慕。”

    他忽然抬头，冷不丁地说：

    但陈媛很少和旁人下棋，偶尔几次，也不过是和皇兄，那霍余是如何得知她下棋习惯的？

    毕竟公主在霍大人走后，在位置上静静坐了快一个时辰。

    盼秋无奈，伺候她用完午膳，才问：“公主今日要去哪儿？”

    但他没有否认。

    陈媛不紧不慢地吃下口中糕

    “皇上，我们还是继续讨论淮南一事吧。”

    盼秋一边伺候她洗漱，一边将城中流言说给她听：

    “霍大人，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那水迹，似绕了个圈，最终两条水流汇合，但中间就空着一块地方。

    偏生刚好喝茶水，陈媛一丁点都不困，她作贱人的手段很多，但用在霍余身上明显不合适。

    陈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恹恹地说：“他自己都不在意，我作甚劳心劳力地去压消息？”

    又来了，这种熟悉感。

    陈媛的衣行住食皆奢侈，只一双绣鞋，就镶金嵌珠，价值千金。

    霍余对这兄妹二人素来都束手无策。

    似乎有一口气憋在心中，不上不下，忒难受。

    “又不是不能穿了。”

    霍余两耳不闻窗外事，继续说：

    这是霍余回来后，就坚定的信念。

    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