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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喉头哽了哽,随即又笑着推开她的手,做嫌弃状,“欸,茗姐,可别这么肉麻了,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南山怔了怔,他想起安茗和李以巽的上一世......

    安茗心中有些不安,他这样憋着,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她拍拍自己的肩,认真说道:“要不要借你个肩膀?”

    林悠走后,他便觉得只要不是死别,任何事情都能解决,看着她俩在这互相别扭,他真是恨铁不成钢。

    看着放诞不羁,其实心思最细腻的,反而是他。

    得体的带着笑,完美的处理着事物,甚至还在这淡然的安慰自己,劝自己不要后悔。

    天机劫难时,李以巽被安茗救了下来。

    凡间的凌迟之刑,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南山叹气,仰头灌了一口酒,沉默了片刻后,他还是开口了:“茗姐,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只不过这漫漫余生,你觉得像现在这样,能好好过下去就行。”

    一只手忽然覆在他头上,南山一怔,抬头看她,安茗轻轻叹气,道:“这话,我自己都要忘记了,你倒是记得清楚,南山,你总是让我很心疼。”

    安茗忍不住笑出声,她优雅的侧躺下去,自顾自饮酒,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他可能不是装的,是真的看开了吧。

    “只不过在他心里,我始终不是最重要的那个罢了。”

    彼时,钦天监被毁,当朝皇帝虽被护送逃亡,却也在路途中不幸罹难,凡界元气大伤。

    他得找些事做,得让自己忙碌起来,不然,要怎么熬过这一天呢?

    南山摇头,道:“那可是神佛皆惧的天机阵,你能全须全尾的把他救下来就不错了,怎么能如此苛责你?”

    南山翻了翻瓷瓶,嫌弃道:“这手艺......也就一般。”

    “会有好事发生的。”

    他猛得捂住胸口,太凉了,凉得太难受了,像是有人剖开了胸腔,一块一块的往里面加冰块,凉意渐渐从胸腔传入四肢百骸,针砭刀刺一般,一下一下的,不得痛快。

    “找他?”安茗半阖眼帘,自嘲笑道:“再被他赶走吗?”

    “他性子刚烈好强,我连做选择的机会都没给他,就让他成了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

    只是心上那处,空荡荡的,有些荒凉。

    “他这座巍峨高山,实在太难就了,我太累了......这种感受,我已经不想再来一次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会装了,眼前这个,却是个更会装的。

    只是瞧着安茗的样子,分明已经是对他思之如狂了,偏生忍着在这困醉,他握了握拳,语气带着质问:“为何不去找他?”

    入骨相思......知不知,原以为自己已经把思念压成了泥,只堪堪占了心底一角,可只接触了一点与他有关的事,那一角的思念立即便充满了整颗心。

    南山便是去把金渡县的情况告诉李以巽的。

    “去了,”南山随意一坐,挥袖变幻出两个玉瓷瓶,递给她一个,而后淡淡道:“梨花白。”

    ——

    可就算她再善解人意,却也是会伤心的。

    安茗接过,手指轻轻抚过酒瓶上细细的纹路,面前突然出现男子认真的神情,雕刻的手却有些笨拙。

    眼前,缓缓闪过林悠带着愠怒的样子、嬉笑的样子、满脸嫌弃的样子、巧笑的样子......

    几方势力最终只剩下李以巽一人,他当仁不让的肩负起了重建京都的重任,兴修后,也自然而然的被推举成了人间帝王。

    安茗“噗嗤”笑了,抬头饮了一口,玉液入喉,香甜微辣的感觉,瞬间把她满腔思念都烘了出来,她揉了揉胸口,勉强接话道:“他......不擅长这个。”

    就这样沉下去好了......至少不是寒凉至死。

    南山这些年在他们面前一直表现的十分风轻云淡,他像是给自己套了个非常坚硬的壳,他们看到的,便永远是这个坚硬的壳子。

    “他没办法原谅我,就像没办法原谅他自己一样。”

    “可偏偏我把他救了下来......”

    “你与我说过的,没有什么,是比眼前人是心上人更重要的,”南山低头,无奈摇头,轻笑道,“我只希望茗姐不要像我一样,在后悔中度日。”

    “人间诸事繁忙,我与他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

    就这样好了,他突然放弃了挣扎。

    梨花白喝着清甜,其实后劲颇大,他笑笑,酒还真是个好东西,不然,他这一夜又不知该怎么熬过去了。

    翌日,南山捂着头从小舟上坐起,茫然四顾,安茗已经不见了身影,星子已经落了下去,只剩下蓝天白云、与天相接的河水,以及一叶扁舟,一抹孤影。

    “我知晓他的性子,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可理解是一方面,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希望他能站在我这一边,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好辛苦啊......他重重松下一口气。

    安茗重重叹气一声,她咬了咬唇,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烦躁道:“问题是他不愿意被我救下来。”

    上一世,他是骁勇善战的征地将军,兵临城下之时,她被敌军生擒,以此作为威胁,让他放弃守城。将军大义凛然,丝毫未有犹豫,亲手将铁箭射入了她的心脏,那是他结发五年的妻子......

    南山哆嗦的站起来,起身朝河岸飞去。

    “扑通”一声,他一个趔趄,直接栽倒在水里。水温并不高,可被水包裹的那一刻,他却觉得比身上的温暖。

    “那个,不适合你。”

    小悠,你可别怪我轻生,这算是意外......这么多年,我过得好辛苦。

    他忽然觉得,她就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去过。

    南山夸张的拍拍手,道:“对嘛,这才像安茗。”

    安茗转头看他,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倒映着星辉,像是星子掉进了漆黑的深潭里,无端能够让人沉静下来。

    想了想,她又道:“放心吧,姐替你卜了一卦,你小子,可不是郁郁寡欢的命。”

    安茗也不曾怪过他,家国天下,这是两难的选择......

    安茗本来充满怜爱的眼神猛然一变,一掌拍在他背上,无语道:“就不能对你温柔。”

    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

    会有......好事发生......吗?南山弯弯唇,瞧着漫天星辰,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如果你觉得不行,那就放下这些别扭,找他去吧。”

    她有些恍然,轻声道:“这梨花......还是当年和他一起刻的。”

    “那场劫难,要不是我把他带走了,他早就随着三王府的人——他的死将,他的兄弟们,一同殉节了。”

    这样一个人,痛失挚爱后,是怎么熬过那些日夜的?

    南山顿时感觉心满意足,空落落的心又被一点点填满了。

    安茗苦笑,实在是太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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