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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贩们一边搓着手,一边卖力吆喝着,其中还夹杂几句闲聊:

    男子微微偏头,颇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就见小娃娃微微张着嘴,一副看呆了的样子。

    这是他的惩罚。

    隔着朱雀街两条巷子口,一行脚印径直蔓延到一座琉璃庙宇前,跨过高高的门槛,脚印却戛然而止。

    他低眉往下望去,就见漫天雪地中,一个裹着小花袄,梳着双环髻的小女娃正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自己,只不过她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完全削弱了此时的气势。

    他时常会想,要是自己早一些遇见她就好了,便不会让她受到这么多痛苦。

    “嗯!”少年郑重点头,又问,“陈伯,祭品可有准备好?要是不方便,我去替您采买些回来。”

    “沙沙”一声,有碎雪从屋檐上窸窸窣窣落下,寻声望去,就见一绯衣男子悠然侧卧其上,手肘支着脑袋,似在小憩。

    陈明是当年劫难的幸存者。

    朱雀街上,积雪扫至一边,大大小小的摊位齐整摆放大路左右,中间来往商客络绎不绝,丝毫不畏严寒。

    “是啊。”回话之人已经溜须花白,穿着大布棉袄,戴着厚棉帽,坐在布板凳上,瞧着精神尚佳,只是左边空落落的裤管,让人心头一揪。

    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却怎么都抵不住心口的钝痛,他大概会一直这么痛下去了......

    “小悠啊小悠,长河月圆,凡世也从未忘记过你......”

    陈明环顾四周,轻轻叹气:“那小崽子一玩就不知时日,寒风,你替我去寻一寻吧,我帮你看着摊子。”

    “你可别嫌我啰嗦,爷爷就你这么一个孙女,你别总让他担心。”

    女孩气鼓鼓捏着拳头骂道。

    少年笑笑,也对,陈伯对此最为重视,他不必担心的。

    “雪神大人如此高贵,她可是举世闻名的大英雄,拯救众生于水火,会有谁不喜欢她?”

    人们都说是洪水来临,但他知道,那是比洪水可怕千倍百倍的东西。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小女娃眼神更加幽怨,冻得发红的小脸上,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道:“你为什么要躺在雪神殿上?雪神大人如此尊贵,你也太不尊重了吧!”

    话语里是浓浓的关怀,女孩却是有些不耐烦:“放心吧,我以后可是要锄强扶弱,做女英雄的,怎会被这点冷风打倒!”

    “你......”

    良久,没有回应。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张清冷的脸庞,正有些堪能忍受的瞪着他,脸上嫌弃的神色十分明显。

    “哈哈,”男子直接被她逗笑了,心道,哪里来的小破孩子,真是可爱极了!他不由伸手掐了掐她的小脸。

    寒风点头,将围脖取了,替她戴上,道:“天冷,在外面吹这么久冷风,可别患了风寒了,爷爷正寻你呢,咱们快回去吧。”

    可后来,他又觉得,要是她没遇见过他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卷入这些是非,最后也不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男子身形高大,将那暖和的阳光直接挡在身后,把女孩整个都笼罩在了阴影里。

    “风哥,”小雪吸吸鼻子,摆手道,“没谁,一个奇怪的人。”

    没办法,小姑娘须臾不过二十,却总是老气横秋的板着脸,他喜欢看她脸上出现不一样的表情,那样灵动鲜活,会让他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女孩一张脸瞬间由红转青,怒不可遏!这人白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脑子却不好使,竟然是个胡乱说话的。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说完她一脸神气,道:“我长大也要向她一样,做一个铲奸除恶的大英雄!”

    秘密?女孩正是对秘密十分感兴趣的年纪,当即睁圆了眼睛,放轻了声音,道:“什么秘密?”

    眼见着就要砸到他的鼻头,可就在这一刻,雪球蓦然停住了,男子缓缓睁眼,一双眸子漆黑如点墨,眸光清亮,像是将光芒全都吸纳进去了。

    “你不要逞威风......”

    心头猛然一揪,他掩面,一行清泪落下,压抑不住的思念如洪水爆发一样袭来。

    “小悠,我好想你!”

    皑皑大雪又一次覆盖了整个京都,雪后清冷,太阳却依旧暖洋洋。

    来了个漂亮的小娃娃,男子微微勾唇,笑道:“小娃娃,拿东西乱砸人可是不对的。”

    “明日便是雪神日,听说今年的祭祀活动比往年都隆重。”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说道。

    听了这话,他嘴角笑意更深,站起身来,轻巧一跃,转瞬便落在了女孩眼前,青丝拂面,衣袂飘摇。

    小雪挠挠头:“知道了知道了,风哥,你怎么和爷爷一样唠叨。”

    “唉,”他轻叹一声,仰头倒了下去,“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她话没说完,就见男子足尖点地,轻盈的越过几道屋顶,不见了身影。

    “......”

    “痛!”女孩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挥开他的手,有些懊恼,道,“不要掐我的脸。”

    他揣着手叹道,“雪神逝去的第十年,当然需要严肃对待。”

    雪球应时化成无数雪花,轻轻飘落。

    男子斜坐在一朵绵云上,瞧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眼眶有些泛红。

    与初雪不同,深冬的雪总是显得静谧些,像是净化了四季红尘过往,淡化了那些落花飞红的喧嚣,彻底沉浸了下来。

    “哈,”男子忍不住低笑,每次她出现这个表情,他都想逗逗她......

    男子挑眉,想了想,笑道:“看你志向远大,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微暖的阳光照在他光洁白皙的面庞上,乌黑长发斜落肩头,薄唇不点而朱,给这素净的雪色增添了一抹绮丽的色彩。

    叫寒风的少年点头,转身去了。

    要不是雪神......他失去的就不仅仅只是一条腿了。

    男子却丝毫未有反应。

    “小雪!”寒风在此时跑了过来,笑盈盈道,“我就知道你又来雪神殿了,你刚刚和谁说话呢?”

    “拜神的供香蜡烛、五果清酒我早都准备好了,放心吧,作为雪神最忠实的信徒,怎会忘了这等大事。”

    “雪神,是我媳妇。”男子悄悄耳语。

    “啪”一下,一团雪球落在那暗纹锦衣上,碎落满衣。

    又见一颗雪球裹着强强劲风,朝他脸上袭去!

    后面的拳拳话语消散在天地间,却似乎带着温度落地。

    他不过是被石子绊了一下,便被无形之物割断了左腿!

    开始只是觉得好玩,后来知道她的身世,便是想让她开心些。

    思绪猛然飘回那个恐怖的日子,黑暗笼罩着整个大地,人们的脸上也被惊恐占据。

    他瞧瞧四周,问道:“今日怎么没瞧见小雪?”

    雪神大人岂是容他随便肖像的!

    “雪神的信徒,你为什么喜欢雪神?”声音清冽,带着些玩世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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