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鼠吱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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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道月光落在石桌前，化作一个高挑的青年。他清俊疏朗，一身天青色的道袍，恍若谪仙。只是，他的发丝散乱，袖口衣角也有些破损。是了，这正是与元始天尊在混沌中论道的通天教主。

    常人久不沾油水，突然大鱼大肉的开吃，肠胃怕是要造反。从没吃过东西的元始天鼠先是吃了两块肥腻的红烧肉，又喝了凉水，不负众望的窜稀了。

    对，造纸。这个年代没有纸，文字刻在铜鼎、龟甲、竹简上，死沉死沉的。后世的人们搞什么手工造纸，手工颜料，手工口红，发到网上，赚取流量。白锦大多了解，有些还亲身尝试，其中免不了用到现代机械，也可以用万能的黑科技“法力”代替。

    白锦将小老鼠拎起来——怎的晕了？扒拉两下，没什么反应。算了算了，被大鼠抛弃，可能本来就不健康吧。她养了许多宠物，养活的不少，死了的也不少，不强求。她把老鼠放到桌子上，转身去看炉灶。

    日后封神，截教被诸神针对，固然是因为截教占尽天下道统，挤的旁的圣人没有立足之地，也是因为这截教教主，他太欠了。

    呔！大胆妖孽，竟敢对本座不敬！本座这就……

    白锦砍了竹子造纸，前面的工序已经完成，能不能成功就看今日了。

    元始天鼠幽幽醒转，前所未闻的香气霸道的冲入鼻腔。莫说白锦嫌弃红烧肉味道不地道，时下的君王也享受不到这等美味，更何况从来没吃过肉的圣人？元始天鼠下意识的抽动鼻子，四处寻找。他看见了打扮的有伤风化的猫妖。他瞬间想起了之前的经历。

    元始天鼠垂下眼皮，懒得看不省心的弟弟。

    ……待本座用餐之后，就送你上路……

    一块香喷喷油汪汪的红烧肉放在了小老鼠面前。

    “突然想到有趣的事，嗤……”通天教主没有诚意的描补。

    白猫大王的洞府，就是个山洞。山洞里有石桌石凳石床，泥土石头垒的灶台，还有一排坛子，隐隐透着奇怪的味道。

    元始天鼠冷眼看着傻弟弟装走了大半红烧肉，再施个障眼法，让锅里的肉看起来和之前一样多。整个过程，熟练得让元始天鼠冷笑连连。香是真的香，元始天鼠对害自己拉肚子的肉食全无留恋。他坐等通天教主拉肚子。他显然忘了，和自己这具没有法力修为的化身不同，眼前的通天教主是万劫不磨的圣人之体，别说区区肉食，就是铜汁铁丸，也能面不改色的吞下去。

    头顶有恶风吹过，凉瘦瘦的。白猫大王抬头，万里无云的天儿，什么都没有。不管了，叼着老鼠回家了。

    有杀气！！！

    这等自欺欺人的“清洁”方式，元始天鼠不敢苟同。他两只前爪紧扑落——他脏了，他再也不是干干净净的小老鼠了。

    洁白滑嫩，此物怎么偏偏出自妖孽之手？

    不知节制的元始天鼠趴在桌子上吭叽。白锦不懂鼠语，只当他吃饱了犯困，随手拿了个豁口的碗，撒上一层炉灰，将元始天鼠放了进去。

    白锦吃完饭，收拾了碗筷，余下半锅红烧肉放在炉子上温着，给元始天鼠倒了一小碟水，便出了山洞，去山顶修炼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元始天鼠僵硬了。不省心的通天不在，但是君子慎独，做过了就是做过了，吱～～更委屈了……元始天鼠恹恹的趴在碗里，自闭了。

    白猫大王把小老鼠放下，摇身一变，化成了貌美的姑娘。她容貌艳丽，一双猫眼儿分外灵动，眉目间自带三分野性。她头顶猫耳，身后拖着猫尾，蜂腰，肥臀，一件抹胸式的超短连衣裙包裹着身体，不像正经妖怪。白锦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像正经妖怪。无奈她没法收起耳朵和尾巴。依她的审美，猫耳娘就该穿着清凉贴身的衣裳。她这样想着，化形之后，就是这般模样，也算是妖怪版的“相由心生”吧。她不想浪费法力幻化外貌，也不想委屈自己适应村子里粗糙的布料，索性以原型示人。回到自己家里，还是人的双手更灵活好用。

    出门前，白锦炖了一锅红烧肉。她掀开锅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品尝。调料不全，和记忆中的味道不一样，勉强可以入口。她又去查看一旁的坛子。酿的酒成了醋，旁边那坛有点儿酒味儿，但味道还是不对。腌萝卜倒是有那么几分味道。酸菜的味儿是最地道的，就是看着有点儿恶心。

    出了村子，途径树林，白猫大王瞧见空地上有一只幼鼠，独自一个，呆呆地立着，瞧着干干净净挺可爱。白猫大王养过许多小动物，却从没养过老鼠。那东西不好看，还脏。这小老鼠瞧着倒是不错。白猫大王凑过去闻了闻。不错，没什么怪味儿。小东西呆头呆脑，还不怕猫。四下里瞧瞧，没有旁人，也没有大老鼠。既然小老鼠没人要，就归了白猫大王吧。

    白猫大王晒了半天太阳，毛皮都被烘烤得暖烘烘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想想洞府中小火煨着的肉食，心情就更好了。白猫大王踩着妖娆的猫步，向自己洞府走去。

    昆仑之巅万年不化的冰雪般的杀气，通天教主太熟悉了。他拨了拨元始天鼠的胡须，笑眯眯的说：“小可怜儿的，怎么弄成这副模样？”通天教主想过哥哥的化身会被生吞活剥，或是残缺不全，苟延残喘，怎么也没想到，元始天鼠油皮儿都没擦破一点儿，却病得奄奄一息。

    元始天尊几时受过这般委屈？猫科动物尖利的牙齿卡着颈项，口水濡湿了脑后和后背的毛发，湿热的呼吸喷在身后。什么机缘，什么天人感应，元始天尊什么都顾不得了，只剩下森森的杀意。并卵用，他现在只是一只没有修为的小老鼠。他可以降下更多神识，别说区区一只小猫，就是他这具化身，也如人体炸弹般，立时灰飞烟灭。可是，他的主体意识在混沌深处教训弟弟，分身乏术。天尊他生生气晕过去了。

    “什么东西这么香？”取炉灰的时候，通天教主闻到了一股霸道的香气。他循着味道，找到了炉子上温着的半锅红烧肉。他直接伸手捏起一块，塞进嘴里——美味！

    空荡荡的山洞，只有可怜的幼鼠在碗里蛄蛹。山间夜寒，山风呼啸，元始天鼠瑟瑟发抖。

    白锦不知自己家被闯了空门，更不知道自己叼回了怎样的祸患。待到月落西山，白锦结束修炼，回到洞府。她没发现元始天鼠曾病了一场，也没能看破通天教主的障眼法，只有一点——

    元始天鼠冷冷的看着猫妖，正待斩妖除魔，然后被塞了一口豆腐。

    两位圣人在混沌中论道结束，元始天尊直接回了玉虚宫，只当那劳什子化身不存在。通天教主却非要欣赏哥哥化身的惨状，不，是关心哥哥化身的现状。他这么一瞧，元始天鼠果然凄惨啊。

    “灶火怎么熄灭了？”白锦微微皱眉，捏了个引火诀，重新燃起灶火。元始天鼠看得分明，再次认定，自家弟弟只会捣乱。

    元始天鼠不知道那妖孽在折腾什么。他早上啃了一块豆腐，不到中午，就觉得胃里空落落，浑身没劲儿。他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委屈。想他元始天尊盘古元神化形，天命圣人，素来顺天而行，从不曾违逆天道。可是，他收的徒弟被隔壁的妖孽比了下去，他自己被弟弟坑，被妖孽欺辱，机缘没找到，罪糟了不少。元始天鼠委屈的“吱吱”叫。

    “嗤……”

    “给你收拾收拾？”通天教主四处打量，瞧见了炉灶里隐隐透着暗红色火星的炉灰。他施法熄灭了灶火，取了炉灰，盖住了秽物，也撒了元始天鼠一身。

    纵然是趴在自己的稀屎上，元始天鼠也没有弱了气势。他斜眼瞄着通天教主，神色睥睨。

    白锦不知元始天鼠的纠结。她自觉喂过了宠物，就出去玩耍。嗯，今天的任务是造纸。

    元始天鼠一哆嗦，瞬间恢复了精神。他立即跳到一旁，离那滩秽物远远的。

    白锦正要享用美食，就看见小老鼠已经醒来，正抽动着尖尖的鼻子，大约在觅食。白锦顺手给小老鼠夹了一块肉，然后安安稳稳的吃饭。

    通天教主弹了一下元始天鼠的鼻尖，说道：“难得来人间走一遭，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就让贫道日行一善，救你一救吧。”说着，他拿出一个玉瓶。圣人随身携带的药丸，自然不是凡品，小老鼠吃了，立刻爆体而亡。通天教主打开瓶塞，对着元始天鼠扇了扇，让他闻闻味儿。

    白锦养宠物，从来是手边有什么，就投喂什么。能不能活全看命。元始天鼠第一次沾染人间烟火，对自己能吃什么，吃多少，一点儿数都没有。他飞快的啃完了一整块红烧肉。白锦看他吃得欢快，又给他添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