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卑微奴隶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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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也坚持不出那副“听不懂”的模样，她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厉声尖吼道：“不可能！”

    陆苏北心里一跳，猛地抬起双眼，看着江景然飞身上马，冲着他露出一个有点得意的表情。

    在那么一瞬，他忍不住冒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他揭竿而起赢得天下，是不是殿下就能只属于他了？

    少国主殿下如果能和大哥结亲，那他就有更多时间可以求教殿下，实在是太让人开心了！

    可惜她就是一直只举着不喝，反而又把送到嘴边的茶杯放回桌上。

    根据卜人的挂算，这次祈福需要以王宫开始，到凤栖山结束。

    时浅渡就笑着看她表演，甚至觉得这个人的演技，要是放到未来，绝对是能拿奥斯卡的程度。要不是她提前知道了陈夫人想让她死，光看现在的一举一动，纵使她学过微表情，也很难看出明显的端倪来。

    很多人心中都清楚，当年呈国战败送公主远嫁他国，是她在时胜德身旁吹的枕边风，却少有人知道，那年白樱和她肚子中男婴的死，就是和她陈氏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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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在头脑中反反复复地回荡，她吓得浑身颤抖起来，冷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胳膊。

    白樱是时胜德已经逝去的国夫人，她十四岁入宫，十五岁生下公主，二十二岁难产而亡，未出生的男孩也憋死在腹中。

    时浅渡身穿着在卜人的指点下赶制出来的大红衣裳，从府中缓缓走出来。

    “这……跟时大将军又有什么关系？”陈夫人压下眼中的惊惧，努力平稳着心情，“渡儿怎么越扯越远，娘都有些听不懂了。”

    “奴知道殿下的实力，只是……随行的将士们只能在山下等候，山上险阻无数，殿下也没有提前去探过路，不知他们在哪里留下埋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若是使用人海战术……”

    撒谎的表现之一，扯很多不相关的话，并且避开回答进行反问。

    在王宫中的做法祈福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才结束。

    惶惶之中，她猛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传闻——时钧野同自己的表妹白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曾经说过，要娶白樱为妻。

    因为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早早地入了土。

    外面渐渐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保养得光鲜亮丽的女人走进殿中。

    时浅渡都不用看她的表情，就能知道她这是在撒谎。

    和从前几次见面不同，陈夫人这次脸上是带着笑的，看起来真心实意地为时浅渡感到高兴：“渡儿，听卜人说，这次的祈福对你来说尤为重要，娘特意过来看看你。”

    走在大街上，都能感受到百姓之中人心浮动。

    时钧野在家中祭奠着白樱……

    她能用余光看到，陈夫人微微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喝茶的动作。

    宫内宫外渐渐地流传起来, 说国主大人欲给少国主和江家的公子江景昀赐婚。

    如果时钧野当年调查出了什么，那他主动接近自己的目的……岂不就是利用她残害自己的亲生骨肉，顺便将时胜德取而代之，为白樱报仇？！

    她没再多废话，直直地看向陈夫人：“你知道我在时钧野家里发现了什么吗？”

    他的视线落在陆苏北拉扯着时浅渡衣摆的手上，心中烦闷不爽得很。

    在这动荡不安的多事之秋，时胜德愈发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了，他实在放心不下时浅渡, 便特意请来呈国最好的卜人，帮助时浅渡卜上一卦，这才能安心。

    陈夫人身子一僵，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继而假笑道：“渡儿，你是娘亲生的孩子，是我们呈国的少国主，未来整个呈国都是你的，娘又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呢？”

    第三十一章

    众人都以为，他从来都没有太在意过白樱，都以为从前的传闻也只不过是传闻。

    陆苏北很少有话这么多的时候。

    她记得，白樱入宫的时候，时钧野在宴会上神色自如，祝福得满眼真心；白樱难产而死的时候，时钧野在葬礼上也是神色淡淡，几乎没有露出半点哀伤。

    她冲身后的侍女招招手：“上茶，渡儿一会上山要很长时间，别渴着了。”

    然而这样的野心不过跳出来一两秒，便被他自己按死在了心底。

    时胜德是个女儿奴，听到卜人这么说，简直是喜忧参半，又高兴又着急，连夜命卜人写下详细的破解之法，开始准备做法祈福所需的道具。

    难道眼前的孩子，早就知道了她和时钧野的事？

    那就只可能是，时浅渡并没有诈她，而是时钧野真的秘密供奉着白樱！

    一路上，她时不时地透过车窗往外看，竟然能看到无数百姓站在街边，自发地握紧双手在胸前，垂首闭眼默念着什么，在为她祈福。

    国主大人要为殿下赐婚了。

    虽然国主大人早就命人把凤栖山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可那天时钧野既然已经把话得那么笃定，那必然是有什么方法，让人躲过了国主大人的搜查，把人藏在了山中。

    不能这样。

    他说得并不客气，甚至还有点小生气。

    时浅渡坐在偏殿的软榻上休息，待到了时辰才能出发去凤栖山。

    不说他绝不是殿下的对手，就是能敌过殿下，他也应俯首称臣。

    陈夫人看着时浅渡那双笃定又带着笑意的双眼，背脊上一片冷意。

    江景昀性情温润，有治世之才，一直都是京城中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眼里的香饽饽，可惜他一直以自身体弱为由，从不曾应下哪家的婚约。此种流言一出，便闹得沸沸扬扬, 引得众人一片唏嘘。

    他略带稚气的脸上凶巴巴的，有点挑剔地看着眼前这个从奴隶之身一跃成为少国主身边红人的家伙，蹙蹙眉头，压低声音道：“陆苏北，我承认你在习武练兵这一方面，确实有难得的才干，可殿下看重你，也不过就是因为你的才华。国主大人如今已经有意在殿下从凤栖山祈福回来之后，就给殿下和我大哥赐婚，你还是收收心思，不要在有什么逾距的想法。”

    第二年，呈国战败义和，不得已送年仅八岁的公主嫁到邻国。

    时浅渡坐着马车摇摇晃晃迷迷糊糊地到了王宫。

    她觉得心中有点暖，又有些悲哀——这时候的百姓们，不知道什么是平等，有一个能让他们安稳生活的君主，就已经让他们感恩戴德了。

    她故意顺从地接过茶杯，缓缓抬起到唇边，眼看着就要喝下去。

    “嘁，你同为殿下身边的将员，难道不清楚殿下的实力如何么？”江景然作为从此护送时浅渡的将领，忍不住轻嗤出声。

    她半天才整理清思绪，连忙冲上前去，疯狂地抓住时浅渡的双臂：

    刻意压低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在陈夫人的耳畔一下子炸开。

    陈夫人浑身发冷，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昏了头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卜人夜观星象，又以竹签、龟壳等进行推演，最终得出结论，说时浅渡有帝王之相，或能以女子之身使天下归一、万民朝拜。但又因为是女子之身，命中必然坎坷，需得去京城附近的凤栖山做法、在寺庙中祈福，方能躲过劫数。

    也早早就知道他们今天的谋划？！

    ……

    他心中酸涩难耐，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陆苏北沉默片刻，终于松开了时浅渡的衣摆，俯身行礼：“奴恭送殿下，望殿下一路平安。”

    是殿下给了他现在的一切，他又怎么能恩将仇报，有这种不仁不义的想法呢？

    时浅渡出生记事时，白樱这个名字早就消失在京中很久了，而如今，二十来年过去了，王宫中的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几乎不可能有人会在时浅渡面前提起从前的事。

    可这个陆苏北一直跟在殿下身边，让他升起一些微妙的不安。

    她缓缓起身，侧头在陈夫人耳畔低声开口：“我在他家中，发现了白樱的牌位。”

    面对陈夫人明显有些失望的表情，她开心地笑起来：“你为什么会觉得，跟人合谋杀了我，能给你带来更好的生活呢？”

    来到门口时停下，她回头就望见了陆苏北忧心忡忡的面容，明白他是真的不放心。

    人到临死时，或许多多少少能察觉到些端倪。

    看来妄图一统天下的人，总是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往后放, 他可以理解一点，但却并不放心。他年事已高，是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只想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看到有人能够照顾他的女儿，这才能放心。

    与此同时，又有传闻说, 他们呈国的少国主半年前大败兴国十万大军, 兴国死了无数将士, 国主盛怒，命兴国的暗探杀手暗害时浅渡, 为他们死去的将士报仇雪恨，不死不休。

    时浅渡侧眼瞥瞥她，忽然唇角一翘，露出了一个瞧好戏的表情。

    她只觉得头脑中“轰”的一声巨响，有如惊雷劈落，吓得她在那一瞬间毛骨悚然，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全都树立起来。

    时浅渡逃掉了宫宴, 时胜德也并未说些什么，只是在暗地中轻叹一声。

    她惩罚似的拧了拧陆苏北的手心：“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啊？”

    江景然目送着时浅渡走进马车，前行几步来到陆苏北面前。

    事情紧锣密鼓地推进着。

    -

    他伸手轻轻地拉扯住时浅渡的衣摆，面上话里都是浓浓的担心。

    自此，与白樱相关的一切，就都消失在了王宫之内。

    如今这样看来……是时钧野隐藏得太好了！

    可这些都只是大半辈子之前的传闻。

    不出半月，就已经准备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