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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儿没有回应他,兰儿再也不会回应他。

    暗中保护的侍卫头领闪身出来,与侍从齐齐跪了下去:“遵命。”

    公主联合贝勒反叛,大汗昏睡不醒……

    没料触碰到这段尘封的历史,他惊骇无比:“老师称那东西为‘醉梦’,不是全被销毁了么?”

    万般疾病,不外乎对症下药,恩和哑声说:“奴才再去侍卫处一趟,叫他们加大力道,不必顾及歹贼的性命……”

    这件事,他记得比师弟更清楚。多年前的记忆汹涌而来:“老师说,他们中的是海齐部的巫药,以邪祭司的血肉炼成,非常理能够医治。他们不能吃不能喝,唯有在睡梦中死去,面貌痛苦如生……”

    非常理能够医治,等同无药可医。巫药,巫术,他们只以为是疑难杂症,死都没有往这方向去想,在梦中渐无声息,比对大汗的昏睡症,简直一模一样!

    天色早已转变为深沉的黑暗,谁都没有心思用膳。海兰珠坐在床边,精致容色越发雪白,她倾过身,用绣帕给皇太极擦了擦脸。

    苍白的唇扬起浅笑,你手把手教我宫务,教我人情往来,而今他睡着了,就让她试一试,尝一尝守护的滋味。

    他行医半生,却从未见过这样神异的脉象。只是昏睡,其余异常反应一个都没有,这如何可能!大汗并无意识,便是海兰珠福晋轻唤,也灌不进去醒神的汤药,无不洒落在床沿。

    说完抹了抹眼眶,又匆匆离去,徒留多铎怔在原地。

    皇太极伸出手,摸上海兰珠栩栩如生的面容。

    崇德六年,夜——

    她凑到他耳旁,悄声道:“大汗,兰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明日一早,唤范先生与鳌拜统领入宫,不要惊动了其他人。”海兰珠顿了顿,眼眸晕开如墨般的深黑,“无论谁求见,都拦下来,强闯杀无赦。”

    他的睡意一瞬间消失:“你说什么?”

    她将轻颤的手收回衣袖,微微点头。

    ……

    就如当官选材一样,太医院也要一代一代承袭。上一届院判早已退隐,如今的院判涉猎最广,医术最为精湛,他都诊不出来,遑论其余太医了。大汗会不会醒,什么时候醒,俨然成为一个谜题,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永远不会醒。

    大隐隐于市的名医都在南边,大金民间的医术并不兴盛,且大汗求贤若渴,最好的医师都被搜罗到了太医院,若他们没有办法,天底下谁还能治?

    车厢暖意融融,她抚了抚指甲,曼声道:“就说大福晋虽然不再受贝勒爷的宠,冬衣还是不可或缺,你拉一车物资前去,同岳托贝勒传话便是。”

    海兰珠重新看向皇太极。

    “醉梦……”海兰珠再也站不住,倒在吉雅的身上。

    “连夜召见鳌拜与范文程,去信给小玉儿,还有科尔沁吴克善贝勒,我亲自动笔。”她语调轻飘,逐渐转为冷凝,“一样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强闯,我看谁敢踏入关雎宫一步。”

    .

    既是莽古济下的手,怕也无法保密了。

    醉梦,醉梦,醉生梦死,非是美梦。

    他浑浑噩噩地躺在她身旁,一直躺到天亮。诸臣跪在大清门前请求入葬,他哭了三天三夜,亲手为海兰珠入殓,为她上妆,葬在他们常去行猎的道路旁。

    反贼当斩,担起祸国的名头又如何?

    他从牙根挤出一句话:“四阿哥五阿哥的贴身侍从招了,他们都是……掌管户部的十贝勒的人。大汗搜集了哈达公主所有的罪名,只等一声令下,查抄公主府,暂定十日之后,十贝勒也不远了。”

    一位留着长胡子的太医与院判同出一门,于偏殿来回踱步,冥思苦想间,忽然从脑海的角落挖出断续的故事。

    说完,他哆嗦着手,与师弟的面色一齐灰败起来。

    “是!”

    说到最后,太医咽了咽喉咙,不敢再继续。

    她刚喝完安胎药,肚子没有抽疼,可远远比不上心间撕扯的疼痛。归来的恩和恰恰听完这话,眼前有了一瞬间晕眩,他强撑着没有晕,当年海齐部落的继承人,可是莽古济公主第一任额驸!

    那里四季弥漫着花香。

    命令一层层传达下去,太医们心急如焚,却也知道焦急不顶用,为今之计只有翻看医书,去寻角落里的疑难杂症。医书都被搬了来,院判不忘遣人熬煮安胎药,盯着海兰珠服下,福晋乍知噩耗胎像不稳,要有一个不注意就危险了,他们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出事!

    朝堂之事,海兰珠管不了,其余旗主也不会听命于她。

    他们可以隐瞒,但不能不说,有救治可能,与无药可医的严重程度是不一样的。等到了福晋跟前,院判跪拜下去,终是一咬牙,颤巍巍道,大汗中的许是醉梦。

    大清皇帝皇太极生生吐出一口血,身披金黄甲胄,跌跌撞撞来到关雎宫前,跪在她的榻边。

    周围雾茫茫的一片,皇太极行走在黑暗里,如何也看不清前行的路。

    莽古济寻完多尔衮,继而转向大贝勒代善的府邸。心知多铎最听多尔衮的话,若是多尔衮继位,他第一个支持,且此时天色已晚,她思虑片刻,没有亲自去往多铎府上。

    大汗是大金的信仰,只要大汗一露面,可笑的叛乱便能迎刃而解。

逐渐微弱,心跳也是如此,并非毒发症状。”太医院院判面色凝重。

    吉雅死死咬着牙关,恩和与博敦候在一旁,闻言心一沉再沉。

    渐渐的,院判没了声。

    ……

    说罢,她转过身,漂亮眼眸凝视皇太极,里边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将执着掩藏了个干净。

    一半是莫须有,一半没有冤枉了莽古济公主,可她藏得如此深,竟勾结十贝勒率先下手,还利用了世间不存的巫术。恩和的声音发起颤:“福晋,朝堂要不稳了。他们有反叛之心……”

    她许久没有说话。

    范文程连夜乘车出府,与穿戴甲胄的鳌拜撞在一块,二人一道入宫。不久之后,小玉儿接到信,匆匆忙忙赶往十五贝勒府,多铎睡眼惺忪地来到正厅,便听到一段让他神魂俱颤的言语。

    “如今的大金,经得起动乱,禁得起四分五裂吗?”小玉儿嗓音沙哑,同他重复道,“这是海兰珠福晋托我同你叙说的话。”

    院判记载药方的黄纸飘在了地上。

    霎时,里间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一夜之间风云变换,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一边吐血一边唤:“兰儿。”

    榻上双手交叠的美人,闭着如水一般的眼眸。他形容狼狈,风尘仆仆,眼底布满血丝,甲胄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样,脏污得如同泥里浸过,掌心颤得不成样子。

    “皇上,宸妃娘娘薨逝了,宸妃娘娘薨逝了!”

    “大汗和他们不一样,我信他能醒来。”

    “你还记得老师同我们说过,天命初年,与一个部落交战的大金将士昏睡不醒,已至丧了性命……”

    他看人的时候,温和与威势交织,很少有人敢直面仪容。闭眼入睡的时候更显俊朗,薄唇紧闭,唯独没有面对她时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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