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辞职信（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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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张了张嘴，结果不待他回答，男人又语气莫辨地轻声问了一句：“也是‘很好的朋友’？”

    “公司福利很好，前途很光明，同事们也很有趣。”

    闻凉应该打断他。

    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他抓住机会，立刻巴拉巴拉介绍起了他和朋友正在开发的项目——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跟闻凉提到核心——谈起工作的时候，罗元成的双眼像是在发着光，看得出来他对这个项目有着相当大的热情和自信。

    然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是他没来得及转移话题，后来罗元成说了下去，他竟也就心不在焉地听了起来。

    013辞职信（十三）

    他深吸一口气，向罗元成微笑示意没关系，随即侧了侧身，道：“咳，不好意思，燕总请问有什么事吗？”

    燕淮南忽然问。

    隔着一通电话也看不到彼此的表情，理论上来说这个男人不会正儿八经问这种问题。

    也不知道这句话燕淮南听到了没，闻凉的心里登时泛起一股特别微妙的感觉，大概算得上是心虚吧。

    “元旦结束后，我们谈谈吧。”

    “好人卡？”

    闻凉还没来得及听到下文，蹲在地上，没有发觉闻凉接起了电话的罗元成终于把自家公司给介绍完了，抬头来了句：“——闻凉，你真的不考虑回来这里跟我一起干吗？”

    蓦的，有什么念头隐隐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的心脏悄悄加快了跳动。

    寒风中，两人一时都

    猜不到，本能也让闻凉抗拒着这个约定。

    罗元成却是一个不太委婉的人：“我们这儿就是缺一个搞行政的啊！全搞技术去了，行政工作没人会做也不行啊！”

    因此尽管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但他应该是在开玩笑。

    他声音低沉地，直截了当地回答：

    “嗯，”既然打上招呼了，闻凉也态度自然地聊了起来，“听说你最近和朋友出来合伙创业了？”

    闻凉一噎。

    闻凉有些讶异。

    正有些尴尬地想转移话题，男人却忽然喃喃自语一般地低声问：“是这样吗？”

    罗元成哈哈大笑，耸耸肩道：“现在才是真实的我，以前都是装的，憋了整整二十二年，实在不想再继续装一辈子了。”

    罗元成兴致勃勃道：“不说这个了，我妈提起你时我还真有点心动来着，你现在是不是在寰游科技？没打算回老家发展发展吗？”

    闻凉忍笑：“好的，我知道了，老板。”

    二十分钟前。

    闻凉继续忍笑：“好的，谢谢老板。”

    燕淮南等了等，没等到下文，好似不满似的低声追问：“老板呢？”

    这两人凑一起，应该会很有话聊吧。

    彼时闻凉刚捡完屎，他低头看看自己手上拎着的那袋狗屎，再看看穿着羽绒服，手上拎着垃圾袋，刚刚还出现在自家爸妈口中的罗元成，不禁哭笑不得。

    他默然思索着，忽然之间，元旦前这个男人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浮现在了脑海，闻凉的脸色微微一变。

    “……所以技术团队其实已经很完整了，就是行政上确实找不到能管事的人，啊，不过等这个项目结束我还想再招一支团队进来……”罗元成自顾自说着说着就蹲了下去，撸起了小柯基。

    两人虽然从初中毕业后就没怎么说过话，但罗元成向来自来熟，开口也没有丝毫的尴尬：“好久不见啊闻凉，你现在是在a市工作吧，今天刚回的家？”

    他低下头，脚尖碾了碾地面，轻声道：“……燕总，我从来没有过跳槽的想法。”

    没打算去人家公司，还让人家费一番口舌做自我介绍，有点不太厚道。

    迟疑一番，闻凉叹了口气，妥协地接通了电话：“……燕总？”

    却没想到……

    ……但如今元旦还没过，燕淮南应该不会干出临时将谈话提前这种事。

    电话另一边，燕淮南沉默片刻，嗓音低哑道：“闻凉。”

    闻凉看着罗元成的发旋，不着边际地想着。

    闻凉有些惊讶：“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罗元成挑起了眉毛：“怎么，看来你很看不上我啊，你爸妈好像对我挺满意的来着。”

    却没想到今天的这个男人不太配合。

    这家伙听到“燕总”两个字应该就猜到了电话那头的身份，此刻正在讪讪地挠脸颊。

    “我本来是想说其他事情，没想到电话刚通就听到有人要挖我助理的墙角，”燕淮南说得相当认真，又有了那一分可爱的味道，“闻助，公司很需要你。”

    闻凉闭了闭眼，有些尴尬。

    “不是。”

    他问得太直接，闻凉怔住了。

    闻凉一怔。

    “对，你爸妈跟你说了吧，”罗元成意味深长道，“我妈和你妈好像最近联系频繁。”

    “我做的是助理岗，大部分是行政方面工作，技术方面不是特别擅长。”闻凉委婉地说。

    燕淮南一般不太会在假期打扰他，最近公司里应该也没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工作？

    这也太巧了。

    “——所以，我的助理是被挖墙脚了吗？”

    “还有哪些卡可以选？”这个男人也一本正经地问着。

    听到他笑了，燕淮南也笑了。

    看他毫不避讳地谈起了那件事，闻凉也面不改色地笑着说：“不用理会我妈，她瞎点谱呢。”

    闻凉敛容。

    闻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也回过了神来，清了清嗓子。

    “……不是，在楼下遛狗，碰到了熟人就聊了两句，”闻凉试图轻松带过这个话题，“朋友最近也开了家游戏公司，顺口就聊起了招人的事情——”

    ……不是在开玩笑啊。

    罗元成是很正气的长相，当年读书时也是一身的书卷气，看起来特别乖乖牌，没想到长大后竟有了那么几分离经叛道的味道。

    燕淮南其实也是这样的人。

    燕淮南到底打算跟他谈些什么？

    简单利落两个字，让他滞在了原地。

    罗元成扔了垃圾就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非常诚恳，注意到闻凉放在耳边的手机，他愣了愣，连忙比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

    燕淮南正经道：“不用谢我，你的表现全公司上下都看在眼里，给你加薪是走正规审核流程批下来的，不是我想给你加就能随便给你加上去的。”

    而知觉回归的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一股从指尖源源升起的麻意。

    这家伙从以前起就是对喜欢的事物特别专注的人，即使两人已经没那么熟悉，闻凉也相信罗元成一旦出手，就能将自己的事业做成功。

    手指微微动了动，好像是在寻求知觉。

    这个男人向来聪明，能迅速接收到别人释放出来的信号。

    闻凉抿了抿唇。

    闻凉笑出了声。

    闻凉单手插进了裤兜里，一本正经地问：“那燕总想要什么卡？”

    动了念头想要走的人终究留不住，硬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老板……”一颗心随着燕淮南的这个追问温热了起来，闻凉说，“老板人也很好。”

    ——这时机也太凑巧了。

    “……”燕淮南那边沉默了下来。

    闻凉不确定地想。

    他看了眼罗元成。

    当然，闻凉知道今天仅仅是罗元成这么一句话，不至于让燕淮南认真，所以他才以为这个男人理应不会过多纠结于这个话题才对。

    看来应该是听到了。

    这个大直男竟然还知道这个词。

    闻凉现在有些摸不清楚燕淮南是不是在开玩笑了。

    闻凉记得很清楚，当初公司里有一个核心骨干被挖角，私底下两方大概都谈得差不多了，燕淮南知道后，在保证进行中的项目不会受影响的情况下，根本懒得多废话，直接走了程序。

    闻凉忍不住了，他笑着说道：“燕总，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有时候其实没必要把功劳撇得太干净，那样会更容易让人爱上你。”

    闻凉的语气轻快了起来：“燕总，您今天打电话过来是特地来寻我开心的吗？”

    闻凉揉了揉额头，想了想，刻意用很轻松的语气说：“燕总，您是在开我的玩笑吗？”

    以他们两人的默契，燕淮南此时应该会笑笑，让这个话题过去。

    闻凉微微一僵。

    这人说话比以前放肆多了。

    “还是好人卡。”这个男人说道。

    “老板专业能力很强，对员工也很照顾，是个好老板。”闻凉的唇角开始轻陷。

    燕淮南突然沉默了。

    他艰难地转动起脑袋，想要解释一下，就听燕淮南低声问：“在和朋友聚会？”

    出柜过程顺不顺利，外人不得而知，不过听罗元成这么说，恐怕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吧。

    和闻父短暂的谈话结束后，闻凉就默默带着小柯基下楼遛弯，没想到溜了半途遇到了一个熟人。

    他听他妈说，罗元成好像就是在四年前向家里人出的柜。

    “公司还准备明年继续给你加薪，应该会加很多。”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下一秒，他的手机就震动起来，竟然是燕淮南来了电话。

    这个男人在事业上，向来很果断。

    不过燕淮南比罗元成多了两分沉稳，凡事在做计划的阶段就会想得很周到。

    闻凉：“……”

    闻凉一时有点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