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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到底还是年轻,岑父摇了摇头。

    于是转身问他:“小王爷,此局可有什么说法?”

    就像她身临此地,总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屋内的装饰摆件,丫鬟的面庞,像是掀开了铺满尘土的遮布,关于岑府的一切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叫她熟悉又陌生。

    “那便多谢明琢妹妹了。”岑慎玉拱了拱手,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雅。

    “爹,我留下来......”

    晋明琢心中一紧,嘴上却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我蒙你做什么,闲的没事么。”

    这本不是个插话的好时机,可照着裴朗宜的性子,该说便直白地说了。

    “你晓得,我这么喜欢你,稍微给点甜头就能糊弄过去。”

    晋明琢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抬眼睖他。

    后来的一切,晋明琢都知道。

    应付说点什么的,她想,她毕竟经历过一次,又比他大一些,面对面前这个尚且年少锋芒毕露的,聪明又没受过什么挫折,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握的,活得如同人生赢家的,她未来的夫君,她该说点什么的。

    晋明琢下意识地抬头,瞧着他如今的模样,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

    “这没什么。”

    他沉思片刻,严肃时嘴角微微下垂,连带着五官都显得正经起来,随即婉言道:“岑伯父如今身负治水大任,需得多留意身边亲近之人。”

    说完,不顾岑慎玉的挽留,出门到衙门里去了。

    “他藏的极深,但定然参与了治水的重要决策,先是勾连户部,昧下了许多的银钱,致使修坝的银子有缺口。但大雨迫在眉睫,岑大人不得不先想法子凑钱,想着之后再细查,但那人见一计不成,又偷梁换柱,动了修坝的材料。”

    是了,她这时候的确是很喜欢登岑家的门。

    晋明琢不知该如何开口。

    被他瞧出来了,不得不感叹这人实在该死的敏锐......

    她心情复杂,劝导自己,他如今什么都不知道,无辜的很。

    该不会是这人因着早晨的话吃醋了吧......?

    “什么意思?”

    晋明琢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他低吟了一遍卦象所述,又知裴朗宜师承玄一真人,轻易不会无缘无故算卦,然卦象奇准。

    “我知道了。”岑慎玉站起来,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走吧,我们去找明琢。”

    岑慎玉摇摇头,冷静自持的谦谦君子顾不得冒失,握住了父亲的手腕,担忧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她来的勤,伺候的婢子都记住了她的口味。上了她十六岁时最爱的碧螺春,端了些果子来,便下去了。

    她总得肩负起一个大人的责任。

    她早已不习惯这种茶。

    他含糊地说了一句,将那丁点大的茶果子抛进嘴里。

    大坝决堤,水漫遍野,岑伯父横死,岑慎玉性情大变,开始利用她的倾慕,诓骗她,诱哄她,对她若即若离,不择手段地为自己的铺路。

    他边说,边看着晋明琢的一举一动,却见她的反应竟比岑伯父还要小,心下了然。

    “我不知道具体是谁,只知道是丞相手下的人。”

    正当这时,府上门房来报:“老爷,晋家小姐来了。”

    “我昨日能算得了这一卦,就是天意叫我觉察到。”裴朗宜开口:“前路凶险,但事在人为。”

    他当时的声音低了下去,沉默良久,都没再继续往下说。

    只听得一阵脆响,满盅的茶水浇了岑慎玉一身,在他洁净的白衫上留下一片污渍。

    “是来找小王爷跟慎玉的吧?”岑父闻言问了一句。

    只是......晋明琢难过地想,她自己也视这

    “你又不科考。”晋明琢想都不想地说。

    “这孩子,一贯稳重,如今怎得竟这么冒失。”岑父回神:“可烫着了?”

    晋明琢瞧着那瓷白的茶盏,盯了片刻,下决心般地端起那碗香气清雅的茶,甫一粘了唇,却又搁下了。

    “你明日启程,晋家姑娘今日来寻你,是为你辞行来了,她是对你有心,这些年为父都看在眼里,你琢磨这事都比操心卦象之事更实际些。”

    裴朗宜面无表情,“你蒙我的话自己能数得清吗?要我从头开始把我知道的给你列一遍吗?”

    裴朗宜盯着晋明琢,语气不善。

    裴朗宜闻言回头看他,“只是慎玉,岑伯父说的有理,你得晓得这个。”

    “我昨晚算了一卦。”

    裴朗宜看了她一眼,倒是真不习惯同她和气地坐在这里说话。

    “你留下来没用,慎玉。”

    裴朗宜眼眦欲裂,双眼瞪得通红。

    一旁的岑慎玉涩然开口,“留下来陪父亲共渡难关。”

    在他去拿桌上的茶果子吃的时候,忽听得晋明琢问:“怎么看出来的?”

    刚说完这些,便有小厮进门来。

    晋明琢应着,刚目送他出去,便听裴朗宜问道:“我的呢?”

    岑伯伯和善,岑家的下人也周到。她想尽一切办法还要装作不经意间往慎玉身边凑,却总会莫名其妙地跟裴朗宜吵架,视裴朗宜这个借住的家伙为唯一的绊脚石,却不知道他其实对她一见钟情。

    岑慎玉心中发笑,转而同晋明琢说:“明琢妹妹,你先同小王爷说着话,我去去就来。”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低着头。

    他将岑慎玉按着坐下,劝道:“你如今未经科考,身份不够,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

    他正琢磨着呢,便听岑慎玉忽地说:“对不住,小王爷,方才脾气冲着你了。”

    《夫君他口是心非》

    “那么,发生了什么?”裴朗宜问。

    他给堂中诸位行了礼,走到岑慎玉面前,禀道:“公子,那头收拾东西时拿不准该带哪些笔,还请您亲自去瞧瞧,也放心些。”

    走之前还拍了拍裴朗宜的肩。

    后来裴朗宜心情好的时候还曾同她说过,那时候慎玉知道他的心意,还设法撮合过他们两个,只不过后来......

    裴朗宜呼吸一滞。

    “你这态度,我还以为十六岁的你又回来了。”裴小王爷气性又大,又记仇得很,此时没从晋明琢这里讨到好处,打算新仇旧怨一起算。

    不怪自己喜欢他,她想,就算他骗自己骗得好苦,再见时,她仍是说不出一个恨字。

    岑父凭的是勤恳聪慧,爱民如子。

    这是他唯一的孩子,长成了如松如雪,芝兰玉树般的模样,是他的自豪与骄傲。

    “明琢,你来了?”

    “为何?”岑慎玉站起来,直直地看向裴朗宜,言辞悲切:“我母亲因诞我而亡,我每每想起,追思悲痛,如今我父亲也要遭此劫难,我若不留,良心难安。”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裴朗宜,后者似瞪非瞪地与他对视。

    晋明琢脸色晦暗,仿佛回到了那个阴云密布,大雨连绵不绝的时候。

    正想着那些晦暗的过往,带来这些的人跨进了门,一身白衣端方出尘。

    “你几岁了?”裴朗宜不甘心地问。

    谣言四起,飞来横祸,背叛反水,小人当道......”

    裴朗宜先是替岑父担心,后听他说起晋明琢的心意,闻言梗了一下,又听到晋明琢人来了,也不记恨她了,反倒有种近乡情怯的复杂情感。

    岑父瞧着儿子忧心忡忡,又波及了原本于他们有恩的小王爷,心中情绪复杂。

    裴朗宜自讨了个没趣,端起那杯碧螺春一饮而尽。

    瞧着晋明琢艰难地攥着桌角,用力到指尖发白地涩然开口:“材料以次充好,修出来的水坝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几十年难遇的大水。”

    那头,晋明琢被一路迎进来,在厅中坐了一小会儿了。

    晋明琢闭了闭眼,还是没忍住,泪在眼眶里打转:“水泻千里,横尸遍野。”

    “算出什么了?”晋明琢紧张地问。

    “大凶。”酥脆的果子在齿间被咬碎,裴朗宜重复了一遍褂中所言:“谣言四起,飞来横祸,背叛反水,小人当道。”

    “别装了。”

    晋明琢听完倒释然了许多,她干脆地承认:“我知道。”

    岑慎玉抬眸,倒是意外,他虽说确实叫了人来将他支开,给裴朗宜单独与晋明琢相处的空间,却没吩咐这么早。

    “岑伯父......被前一日还在赞扬他的百姓,活活打死了......”

    “你知道这些。”

    他走到晋明琢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你蒙人的本事                                                那么厉害,为何现下又不肯骗我了?”

    “自然。”岑父点头。

    晋明琢也不装了,平静下来看向他:“我也不能代替十六岁的自己做任何决定,你也晓得。”

    他进士出身做了几十年的官,京中待过,地方坐过,发于没落的伯府,做到如今这个位置,什么手段没见过,什么招数没拆过,只是见到是一回事,脏了手是另一回事。

    他笃定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留下来做什么,考你的试去。”

    她站了起来,说道:“慎玉哥哥,我给你带了方砚,并一些点心与护具,虽说你这样周全的人肯定都准备好了,但都是我跟我爹娘的心意。”

    他扶住儿子的肩膀,便将此事拍了板。

    岑父缓缓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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