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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柳倾绝的死，对他来说到底前到底意味着什么？

    “等容冽出关，不知又要发生什么变数，不如去问问朝雪，那日具体又发生了什么，为何那片沼泽的力量会突然暴增。”

    至少从他身边每个人的表情来看，柳倾绝的死对他影响很大。比他所理解的影响还要大。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钻进他的袖口，在皮肤上留下湿冷滑腻的触感。

    掌门揉着眉心，露出疲惫的神态。

    慕朝雪本来还算镇静，看一眼面前几个人脸上沉重的神情，心里也忍不住惊疑不定起来。

    他的心口已经不再痛了，但是身上一阵阵地冒冷汗，眼前一阵阵地发花。

    *

    那绝非是一个刚生出灵智的精怪该有的成长速度和真实力量。

    掌门的脑袋更疼了，叹了口气：“不提这个了，朝雪的事可以慢慢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我就不信，咱们一个根基深厚的名门大派，会被邪修所创的邪术给拿捏住。”

    柳倾绝呼吸得越发急促和艰难，衣服变得空荡荡，慕朝雪不敢想象衣服下面此时是什么情景。

    慕朝雪痛得一头栽倒在他身上，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似乎被他的疯狂吓到。

    原本水木茂盛的水泽之地，就像是突然被吸收走了所有的精华, 变成一片死地。

    他的脸不再精致艳丽，而是随着血肉的消散露出半边白骨，只剩一双美丽的眼睛注视向远方：“原本我们应该还有十一年。十一年，那该有多遥远。”

    所以这叫自取灭亡！

    他也不知道慕朝雪到底有没有在听，又听进去了多少，但他总认为慕朝雪自那天过后神不守舍无精打采是因为柳倾绝的死。

    但是慕恒还记得慕朝雪对那位未婚妻亲口承认的爱慕之情，以及后来的种种维护之举——尽管后来被发现是受了对方的胁迫。

    慕朝雪仍旧病恹恹的。耳边是掌门苦口婆心的劝慰，心情有些复杂，于是只好发呆看天。

    容冽甚至在此事平息之后一连突破好几个境界，等闭关结束，大约就要成为修真界千百年来最年轻的大乘期修士。

    这样的变化往往需要千百年，但是现在由于外力存在, 几乎在瞬息之间发生。

    他捂住心口，试图抵挡这种绵长而逐渐加深的疼痛。

    所以他可能多虑了。

    柳倾绝的声音越发地低沉和微弱，却带着可怖的疯狂：“从这一刻开始，你就只能爱我，没有别的选择。我死之后，你再也不可以爱上任何人，一旦对别人生出爱意，你的心就会像现在这样痛，你就会想起我，我会一直牵动你的心神。你再也无法摆脱我。”

    “你也不必终日为他的死而伤神，他早已成了一具枯骨……自食恶果正是如此。”

    容冽一开口，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恼恨：“为什么愣在那里？他死了，你就这么不想活？”

    原本他们商议的办法是借柳倾绝之手将沼泽封印, 但是很显然掌门的这位小徒弟比他们想的还要天赋异禀，将还未来得及完全长成便已十足可怕的精怪彻底清除，解了这次危机。

    慕朝雪怔怔地转过脸，看到一具彻底失了生气的枯骨。

    他抬头望向远处，仿佛喃喃自语：“掌门他们怎么还没来……”

    柳倾绝握住他手腕，那颗玉镯在他腕上被轻轻转动着，随着细密疼痛的消失，玉镯也消失在手腕间。

    第 37 章

    此刻盒盖完整地闭合着，没有丝毫开启过的痕迹。

    这也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止活在书中，也活在他眼前。在那片文字不能尽言的更广阔的地方，有自己的心思和心情。

    柳倾绝问他：“阿雪，你对我的心意，可有一丝动容，我在你眼前死去，你可有一点伤心，你对我……有过哪怕些许的爱意吗，以后，你会忘记……我吗？”

    他说了太久，慕朝雪无法制止，也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直白赤诚的心事。

    他仍然还记得柳倾绝死前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以及伴随着那些话消失在手腕上的玉镯，还有那种心脏被攥紧后如同无数针扎般的细细密密的疼痛。

    “这个事情还不算完。我总有种还有哪里被遗漏掉的感觉。”

    柳倾绝轻笑起来，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不爱也没关系，恨我也行，至少我会让你永远无法忘掉我。还记得吗，这个镯子，我说了，它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柳倾绝的动作，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

    柳倾绝哀叹一声，“只可惜，我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慕掌门自认为很公正理智地在心中暗暗下了定论。

    说话时，手腕被一双只剩白骨的手握住，冰冷而坚硬，又带着某种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顿时豁然，之后又是讶异与不解：“你没有碰它？”

    话音落下，耳边的呼吸声也骤然停止。

    虽然慕朝雪说柳倾绝那天是为了救他才死，但是如若柳倾绝一开始没有催动沼泽的成长，自然也就没有后来的意外，也没有之后的死亡。

    承澜宗一众长老聚在一起, 交流起各自的想法。当天他们虽然没有及时赶到，但是好在有容冽出手。

装月夜幽兰的盒子，盒身缠绕着用以封禁月夜幽兰的灵力。

    慕朝雪赶紧去摸手腕，玉镯就消失在那个地方，一阵冰凉且带着刺痛的感觉沿着手腕向上蔓延，最后心脏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缚住，传来一阵闷痛。

    他下意识在袖口摸索，玉镯确实消失在手腕上，但是留下一圈极细极

    距离事情结局已经过去三天, 承澜宗在这次危机中的损毁不算太严重，更多的是城中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百姓们，于是善后工作主要还是帮助新任城主去安抚和治疗城中损失惨重的受伤百姓。

    慕朝雪没有体会过这种想与人厮守的心情，更没有亲眼目睹熟悉之人在眼前化为枯骨，一时间像是失去魂魄一般。

    “这……恐怕有些不妥。柳倾绝死便死了，但你们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慕朝雪意外地睁眼：“欺霜？你怎么来了？师弟呢？”

    他们不知道将沼泽滋养的异常强大的那股力量来自何处，但是却清楚明白地从承澜宗的医修那里得知了柳倾绝死前留给慕朝雪的“礼物”。

    一道寒光划破天际，带着森然冷意，劈散一切黑暗，然后邀功一般地出现在他眼前，围着他打转。

    总结起来就一个中心思想，让慕朝雪千万莫要对柳倾绝的死心怀愧疚，积郁成疾。

    慕朝雪模模糊糊听到熟悉的人声，偏过脸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眼花，是师弟，师弟来了……顿时松了口气，最后一丝力气瞬间消散，无力地倒向地面。

    他抹了一把脸上，上面沾了柳倾绝的血，指尖触碰到的时候，也是热的。

    同样, 容冽也见证了当日那片沼泽的异常。

    慕朝雪抓着那条空荡荡的衣袖，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死状。

    他用只剩白骨的指尖抚摸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亲吻他的脸颊，在他耳边温柔地安慰：“放心，我也没那么决绝，只要有第二个人愿意真心为你而死，你便能摆脱我……只可惜，你最终会知道，这世上，只有我会愿意为你去死，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喜欢你，这辈子，除了我，你谁都无法爱上，你会一直想着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慕掌门盯着倚在床头、一脸心不在焉模样的慕朝雪，絮絮地说着。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陷入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忍不住骂道：“真是祸害遗千年。”

    那片广阔的沼泽在经过一场大战后变成一片荒地, 遮云蔽日的血雾早已散得无影无踪, 天空显露出来，偶尔有风吹动地面寥寥无几的几根早已枯死的杂草，土地龟裂，只剩一片静寂。

    原本众人都认为，这一切是柳倾绝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是随着柳倾绝的死，那片水域之下隐藏的其他问题浮现出来。

    诚然，柳倾绝罪孽深重，禹城那些的百姓，包括老城主，都算是间接死在他手上的。

    刚问完，师弟容冽一身雪色地站到他面前，目光从他身旁那具枯骨瞥过，垂眼瞧向他。

    盘绕在远方上空的血雾再次逼近，要享用这仅剩的鲜活的晚餐，它遭到重击，急需补充。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承澜宗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宗, 门内人才济济, 而其中最耀眼的是谁，自不必多说。

    柳倾绝靠近他，浑身上下浸透了血，沾到他的脸上，衬得他脸色同样苍白。

    柳倾绝缓慢而嘶哑地说道：“我到底还是太贪婪……月夜幽兰让人寿数只剩十年，可我的玄天心法练到第七重，还剩十一年的寿命。一年……多出来的一年在我眼里原本算不得什么，别说一年，只要杀光柳家那群小人，就是立刻去死我也愿意。可是我变了，我居然真的想与你厮守，哪怕只多得一年，一天，一个时辰……”

    糟糕的是, 随着水域的消失, 这股“外力”的来源却显得扑朔迷离起来。

    下一步难道就轮到他这个宿主了？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惩罚呢？系统说过他的任务如果失败的话就会彻底消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

    但是转念一想他还活得好好的，没有感到任何异样，就连身上受的那些不足为道的皮外伤都恢复如初了，世界也还在正常运转着，没有像系统之前描述的那样因为剧情崩盘而崩塌。

    自从他醒过来之后就没联系上系统，很怀疑柳倾绝的死对系统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比如任务进度崩溃，系统先他一步被抓回主神空间谢罪。

    慕朝雪张了张嘴，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一低头，才察觉整个人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