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见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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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

    摆摊大娘最后磨不过，道：“好吧好吧，下次还来我这买。”

    空气里弥漫着新鲜的泥土和刚宰杀的牲畜的腥味。

    “只要能学以致用，杂书也即是好书，……”

    “使得使得，乡里乡亲的，这点小事算什么？”

    见柳叶舒搭话，围坐的大妈们又开始交头接耳。

    她倒是没有忘记，只是觉得不值当专门去买，身上本就是粗布麻衣，真去买了细线，说不定线比这麻布的间隙还小。

    流放期间，莫说是猪肉，就是肉腥子也没沾过。有次官差们在驿站烤了只羊，香味弥漫，一整个流放队伍夜里的肠鸣声此起彼伏，多少人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第二天早上，官差们将吃剩的羊骨头熬了汤，那是罪奴们路上吃到的最好的一顿，能吃到的那都是抢到的，官差们像赶狗般防止众人因为一碗羊汤打起来。

    肥点的肉可以炼猪油，猪油炒菜香且耐储存，省了买豆油的钱。

    不过相比放入储物柜，她更偏向于腌制成泡菜储存，家里没养牲畜，菜糠了没办法处理。若是有猪，还能喂给猪吃。

    “灶房锅底还有一些，你再去盛了。”柳叶舒看出柳弟没喝过瘾，“父亲、母亲，等吃完了，我和翎儿去赶集，去集市看看有什么能买的。”

    回去路上，柳弟一拍头：“哎呀！忘了娘交代的要买针线了！”

    柳弟望着碗内的口粮，重重地点头。说实话，他还想再来一碗。

    孙大娘眯起眼睛笑了笑，道：“还不是炖些杂粮粥，放点野菜，吃个暖和劲儿。你们去赶集买啥好东西了？”

    柳叶舒点头答应，给柳弟使了个眼色，两人继续往家走去。

    其实她是想看看集市上的商贸情况，说不定日后自己也有机会崭露头角。

    “姑娘，无论肥瘦，均是十文钱一斤。不还价。”

    孙大娘闻言，用手撑起大腿便进屋，十分热心：“你来！我前两天刚磨好两根，正好你拿走一根去！什么时候用完，什么时候再给我。”

    柳叶舒停下脚步，道：“莫急，去问邻居借根针便是，麻线我们本就有。”

    “还是姐想得周到。我回去了就去敲邻居家的门！”

    孙大娘把马扎挪到屁股底下，因为冬天穿的多，再坐下来便有点费劲儿了，她拿起面前篮子里的稻草，将草绳一圈圈缠绕成鞋底，手指飞快翻动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可惜没有鸡蛋。”

    “姐，你这手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柳叶翎惊奇地赞不绝口。

    昨晚做完饭后，她便试着将火种掩在了灰烬中，果然，这样可以保持火种在一整晚都不熄灭。添了把干草，火旺起来后她赶紧把头缩了回来。

    “白菜耐寒，便于储存，我们放在储物柜里，应该也能存挺长时间。”柳弟指着白菜摊。

    柳叶舒听闻，弯起嘴角笑着摇摇头：“不必如此麻烦。”

    柳叶舒点点头。柳母从前过惯了被伺候的日子，哪里亲自下厨过，如今左不过心疼女儿罢了。贫苦日子的辛劳，总得有人受着。

    “两位，买不买啊？”摊主是个满脸胡茬的中年汉子，看眼前这两个小孩站了半天，也没有要买的意思，不耐烦地准备赶客了。

    两人手上东西多，只随意逛了逛其他小摊，铺子里便没再进去。

    【宿主，系统检测到家后面有片荒废的菜地，可用来种植蔬果哦！】

    柳父拿上砍刀，准备出门砍柴，三人一道出门。

    “姐，你怎么了？”察觉到柳叶舒身体一僵，柳弟有些紧张。

    柳叶舒摆摆手，用轻松的语调道：“无碍。”

    “看来这系统的药剂，还真是个好东西……”

    柳叶舒接过，连声谢道：“谢谢婶儿！真是帮了大忙了！改天来家里吃饭啊。”

    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她抱臂站在灶房门口，见柳弟已基本将院内打扫得亮堂干净。

    这么盘算下来性价比倒也还算可以，数了十个铜板递了过去，摊主用麻绳串了递过来，柳弟兴高采烈地接过。

    关门前，柳母追上来道：“去集市看看有没有针线卖，日后若要着男装，我把翎儿的衣服改改给你穿。”

    孙大娘放下手中编到一半的草鞋，“可若是真跟城东有关系，那…

    “大娘，白菜怎么卖？”

    柳弟屋子的木门开了，柳叶翎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道：“姐，你醒得好早。”话毕，自觉地接过柳叶舒手里的扫帚除尘，“你歇着吧，这种体力活以后还是交给我。”走到墙角，把蜘蛛网也一并缠了下来。姐怕蜘蛛，他是知道的。

    听到这价格，柳叶舒暗暗心惊，猪肉价格这么贵，这岂不是以后吃肉都算奢侈了？

    柳叶舒走进灶房，从灶洞外往里看，手伸进去把草灰拨开，轻轻吹动炭火，看到里头藏着的柴火头上闪烁起微弱火光，她放心了。

    隔壁传来动静，应是柳父柳母起了，柳叶舒便朝着柳弟招手：“去和父亲母亲说一声，早饭不必做了，来我们这吃。”

    “谢谢，下次一定还来您这买！”柳叶舒见好就收，笑着抱起白菜，她和柳弟一人抱两颗正好。

    “这就是昨天吵架的柳家吗？”

    路过卖猪肉的摊位，摊主是个壮实汉子，正麻利地将一块新鲜的猪肉剁成小块。柳叶舒走近，猪肉肉色鲜红，脂肪雪白，她指着一块脂肪较多的五花肉，问道：“这块几文钱一斤？”

    大娘见来人了，忙招呼道：“姑娘，三文钱一斤，今早才从地里摘的，你看这叶子，可水灵了。”

    柳叶舒笑答：“是呀，婶子，您家火这么早就生起来啦了，闻着好香，做什么好吃的呢？”

    柳叶舒倒也不怯，大大方方地打头阵走过去，柳弟随在后面快步跟着。

    她眼神便亮了起来，若是能在菜地里种上蔬菜，那岂不是一家人蔬菜便能自给自足？钱要花在刀刃上，日后要想摆脱奴籍，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得是。

    “那肯定是存了几个月的老白菜！我这再便宜可要亏本啦！”大娘叫嚷道。

    脑内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柳叶舒一激灵，话说了一半，剩下半截咽下喉咙了。

    街道两旁的小摊们吆喝不断，摊位铺上铺着粗布是卖蔬菜的，铺着竹席的是卖肉的。冬日蔬菜种类少，多是白菜和萝卜，也有几个摊卖韭菜和芥菜。

    柳父说好，便起身去取铜钱，拿了20文，递给柳叶舒时道：“再买点肉吧，舒儿，你身子不好，要多补补。”

    刚走到村口，坐在马扎上择着菜正围着热火朝天说着话的大妈们便停住了谈论，几束探究的目光不加掩饰地投了过来。

    “这柳家人还挺和气啊……不像是狗眼看人低的。”

    “保准没错，这个病秧子昨天还晕倒了……”

    “太瘦了，浑身没有三两肉……”

    早市距离荒屯不远，柳叶舒到时已经人声鼎沸。

    柳叶舒看柳弟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肉，叹了口气：“我要里面那一块，更肥的那块。”

    “舒儿，以后做饭还是我来吧。”柳母心疼地看着女儿瘦弱的身体，锁骨嶙峋，弯腰吃饭时背上的骨头快要挣破皮肉刺出来，“你得多休息，好好养养才是啊。”

    拿起大陶碗，捧一把灰面进去，加少许盐后慢慢加水搅拌，揉成面团后，柳叶舒寻了块干净的湿布覆在上面。

    “听说是关系户？和城东有关系？”

    柳叶舒面不改色：“书上看来的，凑合能吃罢了。”

    菜地……

    柳叶舒认同道：“没错，翎儿真厉害。”

    “饭好啦！”柳弟进灶房将餐食端了出去，院内寒冷，四人便在柳弟屋内吃。

    柳叶舒回过神，拉着柳弟到隔壁一家卖白菜的小摊处开始挑挑拣拣。那胡茬汉子见了，“哼”了一声超地上吐了口唾沫，她头也没回不做理会。

    “我本也是买回去做泡菜，新老无所谓。这样吧，我买四颗，送我两根萝卜，回去一同腌了吃。”

    得了夸奖，柳弟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也是我之前从杂书上看来的……”

    “也是个可怜人，流放到这来，连个补衣服的针都没有。”

    推开门，天蒙蒙亮，空气如冷刀子。院内露水未散，灰尘被湿润后好扫，柳叶舒拿起扫帚，便开始打扫。

    柳父咬下最后一口烙饼，点点头：“跟着我舒儿也算是享到口福了。这豆浆的黄豆粉，也是那日赵管家送来的吧？当年……我对他不过是举手之劳，如今一家有难，他雪中送炭实属难得。”

    两人走到村口前未到晌午，柳叶舒让柳弟把猪肉藏在了白菜后面。

    “三文钱可不便宜啊，上次买的可才两文。”柳弟在一旁眼珠子轱辘转，扭头看了看柳叶舒，没想到姐说谎时这么面不改色，心中不免升腾起略带盲目的敬意。

    柳叶舒像是没听见，也知道孙大娘早就认出了自己，但面上像是毫不在意，举了举手上的白菜：“买了点菜，啊……”话锋一转，“婶儿，家里的针太钝了，不知道您家里有没有多余的针，能借我一根吗？”

    回到灶台，面团已基本醒好，分成剂子后，柳叶舒从墙上取下擀面杖，碾成薄薄的圆形面饼。铁锅油热，把面饼放进去烙，焦香刚起，她便换面烙另一面。

    “丫头，刚搬来的吗？”孙大娘打破了安静。

    正月还没过，天寒地冻，屋顶又漏风，她把盖在被子上的衣物扯进被窝暖，有了点热气后咬着牙一鼓作气套在身上，越是赖床越是冷。

    待四个饼烙好，豆浆也好了。柳叶舒用手摁着烙饼，横着切一刀，里面夹上咸菜，早饭就用豆浆就着这个吃。

    一夜无梦，柳叶舒睁开眼只觉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