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孤审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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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桩案件上辈子都没能到他手上，却助他一举把大理寺卿薛宣贬谪出京，折去南荣显一条臂膀。

    “现在想来，孤又打算重用他，母后觉得如何？”

    太后再度拉起南荣宸的手，两弯柳叶眉微蹙，俨然一副被伤了心的慈母模样，“宸儿，司命之事是母后思虑不周，母后也是思及你父皇大业未成抱憾而终。母后一深宫妇人，也只能求巫神庇佑。”

    太后去接药碗的四指一僵，正琢磨着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南荣宸的笑语，“是我失言，吓着母后了。”

    殿中侍候的宫女太监满脸惶恐，随着南荣显进来的那人更是时刻准备去捡折子。

    定是当值没看黄历，碰上王上与肃王在紫宸殿对峙，这二位谁的余怒落到头上，都够他们脱层皮的。

    那宫女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下，省得被拉出去砍了，“王上，奴婢不敢...”

    当今王上后宫空悬，亦无子嗣，也就无人侍疾。

    “是与他无关，孤是为了王兄才特意要审这案子，”南荣宸没什么耐心，“说来也是王兄没用，手里的大理寺都保握不牢。”

    几声惊雷又起，神殿外闪电如剑破空，映在南荣宸脸上，他懒得去管虚空中为何会犯病一般电闪雷鸣起来，“好啊，屈打成招便屈打成招，朝局为大，冤杀两条命也没什么。”

    南荣宸抬手将折子扔                                                给刚在他面前站定的肃王，“病中疏懒，王兄念予孤听。”

    南荣宸跟着笑了下，“母后放心，孤一定注意，寻个由头暗中弄死他。”

    南荣宸掩唇轻咳了声，懒声开口，“不干你的事，退下吧。”

    “说起来那引子很是有趣，是襄王这处的血，”他抬指按上自己颈侧，血脉隔着皮肉在他指腹下跳动不息，“届时母后若得闲，可来一听。”

    顺带着再借他的手替南荣承煜博个亲民爱民的美名。

    “那妙语阁又是有什么人在，值得你带伤去见？”

    《反派昏君，但万人迷（重生）》

    “林珂人在大理寺，这案子怎么判随你。”

    含元殿里的情状早就有人报给太后，她依旧温声开口，“襄王是要防着，可也要有个分寸，免得在御史台落下话柄。”

    萧元倾着一身朱红官袍，芝兰玉树，拱手行礼时也难掩风骨，“见过王上，臣特来请罪。”

    南荣宸被扑面而来的脂粉和檀香味呛得又咳了几声，借着掩唇从太后手中抽出腕子，率先开口打断那些黏糊的关心话，“上次太后提到紫宸殿少个管事之人，不知可有人选？”

    南荣宸“嗯”了一声就将他晾在一旁，将果盘里的一颗葡萄捏在手里，“王兄接着念。”

    南荣宸也不闪躲，纡尊降贵伸手地扣住近在咫尺的下巴，“只可惜，孤现在没这兴致。”

    按民间的话说，南荣宸这等做派大有长歪成昏君的迹象，可若真如此，南荣宸也没必要宣之于口，谢尘掐诀开口，“你不会，本座在大理寺等你。”

    南荣宸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和着药的苦涩开口，“说起来，司命确实可用，孤之前并不诚心信这巫神预言，现在看来是不可不信，比如，他说襄王有倾世之才，要么重用，要么杀之。”

    宫女闻言手上一颤，垂首走到天子榻前，纤纤柔夷挽起销金帐，屈膝就要跪地。

    “怎么会，有表兄亲率御林位相护，什么人能动得了孤，”南荣宸盯着他母子二人交握的手，带着遗憾开口，“表兄若是能净身入宫，在紫宸殿做个总管就好了。”

    可他终究没得到清净，唱礼声响了一圈，太后疾步走来，头上的凤头步摇难得地晃荡几下，满脸喜色地坐在南荣宸榻前。

    太后还能觉得如何，“哀家不懂政事，王上心中有数便可。”

    内宫之人不得干政，自他们来当差，肃王从未进过紫宸殿，据说他同王上颇有嫌隙。

    先帝当然会怪他，青史之上先帝可是临越开国明君，怎会容得下残害手足的儿子？

    天子胡乱歪坐在榻上，凤眸含情，两件玄袍松垮地垂在身上，把金蓝两色为主的卧榻倚出酒池肉林的意味，而能当妖妃的，殿中除了谢尘也没别人。

    *旭阳高悬，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好容易清净半日，南荣宸没闲到给自己找事做的地步，何况不过二月，外头晴得晃眼。

    “去内侍局支几个老人过来，要忠心稳重的，等王上得空，领到紫宸殿让王上挑一挑，紫宸殿无人管事成什么体统。”

    甜味冲淡口中苦涩，反倒有些腻，正跟眼前这份感天动地的母子亲情一般，南荣宸用帕子擦了下指间的糖渍，“母后不怪我就好，梁太妃此前同母后多有积怨，我却重用他的儿子。”

    “王上醒了，你们且在此守着，我去禀告太后。”

    南荣显只听进去前半句，看来那日在钦天监的话都不是假的，南荣宸是真想拉拢他，“还不是那群欺君罔上的狗东西，连奏折都敢扣，论起来，本王也有话要问萧大人。”

    宫女按照太医的吩咐放轻动作打开两扇窗，不敢有丝毫懈怠。

    南荣宸彻底将玉碗搁下，谢尘特意在他面前提上这句，屈打成招这事自然得扣在大理寺头上，“巫神但请吩咐，想让孤治大理寺卿什么罪？”

    却被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拦下，“外头响了多久的雷？”

    太后虽没料到南荣宸开口就提这事，也是温声开口，“王上可有人选？”

    太后面上只剩两分笑，司命是留不得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父王也不会怪你。”

    太后手中动了下手中的团扇说起场面话，“王上能将心放在政事上，哀家才能放心。”

    是谢尘非要在大早上扰他用饭的心情，礼尚往来，他意味不明地补上一句，“只要你开口，孤自会答应，绕来绕去的多累。”

    “当个消遣乐子也算够格。”

    至于南荣宸性情变得如何琢磨不透，大概都是注定的。

    交涉便交涉，心口伤处的痛意好容易才轻了几分，犯不上为一个萧元倾再受一回，“再去叫萧大人进来。”

    那位从行宫带回的“贵人”勉强也能算个后宫之人，可那贵人脾气古怪，昨日萧大人离开之后才到正殿问了句，又板着脸离去。

    南荣宸身边的人要么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嘴够严实，这二者都不难办到，说到底这人是谁也就没什么所谓。

    直到第二日，他才着人去御史台取来那三司悬案的折子，跟着折子一起来的，还有肃王和萧元倾。

    妖妃本人倾身上去，眼眶里的赤色宝石在光下泛着流光，二人间距离陡然拉进，生生给庄严肃穆的巫神殿染上暧昧颜色。

    南荣显心中的火气被南荣宸待旁人的冷淡浇去大半，要说南荣宸身边最碍眼的人，除了那个侍卫陈平，就是萧元倾。

    “没有，”南荣宸诚恳开口，这话依旧不假，"母后安排就是。"

    南荣显将要念出的字随着这道王令咽回去，抢白一句，“王上叫他来作甚，这桩案子再怎么算也与他无关。”

    那“巫神”二字听得谢尘牙痒，“林珂险些被屈打成招，我已经把人护下，念着你的伤势本不打算催你。”

    南荣宸这次没作挣扎，“母后多虑，说起司命，孤昨日让他新卜了一卦，替襄王问的。”

    倒不是因为西夏使臣的事，如果没记错，妙语阁应有一桩案子，牵扯到大理寺和刑部。

    谢尘又弯起那双桃花眼，“林珂本是妙语阁的歌伎，赎身后嫁人，三年前守寡，现在跟我同为大理寺的阶下囚。”

    左右他如今旧伤复发，自然无法上朝，就趁空闲看一看这桩能把御林卫、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都掺和进去的稀奇案子。

    当年他那几位皇兄一心想弄死他，最后败了，还不是苟全性命好好活在封地么？

    南荣宸放下玉勺，无端在谢尘的笑眼中看出几分危险意味，笃定地将其视为威胁，“巫神还真是事无巨细，倒是孤冤枉了你。”

    南荣宸撑起身靠在软枕上，没来由地笑了下，“是么？看来有人欺君。”



    太后却是不怎么能笑得出来了，找了个理由掩饰这份惊慌，“王上这伤，是襄王动的手？”

    要么说恭维的场面话能让人听得舒心，她自己心中的悬了几天的石头也落下去一时半刻，经司命那事，南荣宸反倒同她论起国事了，未必真就疑心她了。

    那宫女没听懂其中的意思，两膝还是落到地上，“启...启禀王上，今日是个晴天。”

    “不过也没办法，正是用人之际。”

    南荣宸从雪棠端着的金碟中拿出颗蜜饯，“父王不喜杀戮，孤也惜才，襄王筹粮功不可没，在含元殿上又对孤忠心耿耿，是个可用之才。”

    谢尘拍开下颌上的冰凉三指，凭空拿出一条靛青色貂绒披风，搭在南荣宸肩上，淡定开口，“少拿这套对付本座，没用。”

    他倚在寝殿的檀木靠背椅上，做了昏君当然没必要守那些繁琐的君子坐卧之礼，“传肃王进来。”

    “看王上如此，母后也放心了。”

    雪棠撑起王上特意从西夏贡品里挑出的银缕罗伞，从正午的日头底下抢出一片隐蔽，“太后现下大可宽心了，王上对您是知无不言呐。”

    南荣显本就因为南荣宸将那萧元倾拦在殿外心情大好，抬掌拦下，险些忘了自己是做什么来的，很不见外地择一把椅子坐上去，展开奏折。

    谢尘是主角团的人，插手这案子明面上自是要帮他打压南荣显，等他费功夫把南荣显贬到封地，说到底受益的还是南荣承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