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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握起拳头用力砸向自己的胸口,泪水便再次瞬间涌泄。蓦地,他起身下了床,把手上的银针尽数拔了出来,向墙壁上一挥,银针便纷纷扎进墙里。

    简之言没理会,双眼盯着天花板,竟有了几分简之寻的影子,空洞无神。

    ……

    ……

    满腔愤怒汇在声声嘶吼里:

    良知……良知是什么,谁又能给他一个良知?简之寻猛地睁眼,伸手关闭了灯。

    “孽缘,孽缘啊,了寻!”

    简之寻闭上眼抓紧了床单。

    华商蹙起眉看向他,“简懂现在喜欢和我说谢谢了?说真的,我还是乐意听你骂我。”

    可是看着没有一点力气的简之言,简之寻叹了口气,自己含了一口,慢慢俯下身贴到简之言的唇上,把水送了下去。

    简之言手臂横在眼眶上,半张开嘴,心又开始揪痛。

    “谢了。”简之言轻声道,眼神看向窗外。

    岂料此一俯身,便没了机会起来。

    吴盟不知该怎么去安慰老板,他试着让简之言吃些东西,却还没开口,被老板赶了出来。

    眨眼间,厢房内只剩一片狼籍,空尘大师注目着前方渐渐离去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华商端着肩膀,突然嗤笑一声,掏出烟拢燃一根,咬了咬笑道:“小言,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短短一日里,他苦涩的泪,似乎只为简之寻一人流尽。

    他把他抱起,轻轻放在床上,给他搭好被子,又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要难过,不要愧疚,简之言。”

    正等着红灯,华商探出窗户骂了一声后面按喇叭的人,把头伸回来才看也不看就横道:“可那一身造,明天回去换。”

    简之言无奈,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马上嫌弃地闪开头,无力道:“华懂,我回家换身衣服再去。”

    车子似乎有点堵,华商暴躁地猛按几下喇叭,才说了一句,“就是我,后边儿跟着呢!去医院,你要死了!”

    病房门被“嘭”得一声大力关上,华商被气走了,吴盟正好回来,买了一些吃得。

    即便他心如刀割,却再流不出半滴泪。

    “怎么是你,吴盟呢?”简之言揉揉太阳穴,把头又偏了过去,“去哪儿,我怎么了。”

    吃呛药了。

    开过红灯,华商似乎自言自语,又嘀咕了一句,“我又不嫌弃。”

    翌日一早,简之言缓缓睁开眼,撑着手坐起身,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

    华商急忙坐过来拥住他,简之言硬是抽出身,摇摇头,“没事,”他道。

    “简之言!你怎么了!”

    厢房里杂乱不堪,简之言突然身型一定,慢慢跪下身,倒了下去。

    “要活动就先吃东西。”华商说得毫不客气,已经把粥递过来,“想要我喂你?”他见简之言不动,气得竟一挑眉,“我很乐意。”

    当年他在地下室感受到的那个渴望的眼神,真得是猴子哥趴在地上,透过木门那个小小的扣出来的门缝,在看着他。

    偏过头,入眼竟是一张挺好看的侧脸。

    可是无论他如何砸,如何怒吼,也始终逼不出来他想见的人。

    眼角的热泪滚烫,眉间的沟壑填满了思念和痛苦,简之言把简之寻的手腕死死护在怀里,身子蜷了起来。

    吴盟跟空尘大师应了一声“大师再见!”便跟了上去。

    他一日滴水未进,除了那六罐啤酒,整个人身心俱疲。

    空尘大师抬起简之言的手腕摸了摸脉象,不急不慢道:“不必着急,只是晕了过去。如果这股怒气不发出来,简施主才是真得危险了。”

    简之寻慢慢蹲下身,伸手抹了抹简之言残留在眼角的那颗,未干的泪。

    这个人,不管是睡着还是清醒,总会知道该如何折磨他。

    看着镜子里自己一身颓废难看的样子,简之言笑了笑,渐渐地越笑越大声,等到笑不动了,他又顺着墙角蹲了下来,缩在那里抱着肩膀无声地抽泣。

    “求你出来,出来杀了我吧!求你!”

    黑暗中,两个彼此牵挂热烫的胸膛,终于紧紧贴在了一起。两张渴望的唇,一个胡乱的撕咬,一个温柔的克制。

    吴盟定下心来,吸了下鼻涕应声“好,没事就好。”

    那张唇干裂的血迹斑斑,简之寻心疼地触碰了一下,又马上收起了指尖,他环视一下四周,去倒了杯水。

    简之言这边,人还没到医院,便已经苏醒过来。

    简之言一声不响地听着,被银针扎着的手,指尖动了动,整个人缓缓醒过来一点酒,身体不再那般僵硬。

    简之言懒得理会,晕倒之前的记忆一点点袭来,这会儿华商在,他不愿意露出任何别得情绪,“不去!靠边儿停,我下车。”他道。

    他回身再次看向墙壁上的字痕,半晌,痛惜地摇了摇头。

    空尘大师带着吴盟出了厢房,二人就站在门口,看着昔日让人闻风丧胆的简三爷,此刻如此脆弱不堪,似乎找不到一丝有资格活下去的理由。

    他红着眼扯下领带,一把挥向空中,抄起角落里的棍子摇晃着身型,砸了起来。

    他明白,空尘师父把知道的,都告诉了简之言。

    等到简之言在医院病床上躺下来时,这一整天终于落下帷幕,外面的天黑了个彻底。

    简之言一怔,抬头对视上镜子里身后那双眼,半晌,他抽出纸巾把脸擦干,才轻声笑笑:“不是,不是喜欢,我简之言三十一岁了,哪里像二十一一样还讲什么喜欢,”他回过身看着华商认真道,“是爱,我有爱的人了,华懂。”

    直到刚刚,空尘大师才得知,那位简施主的名字,叫作“简之言。”

    自从简老爷子病逝那天后,简之言似乎只哭过两回。

    可当年眼见着会给自己带来希望的人,就那么跟着李世清走了,他当时,是怎样的绝望。

    他欲背起简之言,送他下山去医院,厢房却火急火燎闯进来一人,竟是华商。

    简之言从不知痛不欲生是何种滋味,直到此刻,有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何脸面,替自己,替简家的人活着。

    第二次是简之寻真得走了。

    “我很高兴那日,简施主及时赶了过来。了寻一直觉得自己,犹如行尸走肉,其实在他心底的最深处,仍然亮着一点希望被救赎的微弱火星,而简施主,正是把那点火星,放大之人。”

    此刻他只觉得眼窝酸痛,又干又涩。

    等到简之寻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他身侧时,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睡着了多久。

    可是他对华商,什么感情都没有,最多,是朋友,可能也是唯一的朋友。

    “别走!”简之言梦语悒悒,猛然攥住简之寻的手腕,“小寻哥,别走。”

    “老板,华懂怎么了。”

    简之言终于对自己承认了,简之寻真得走了。

    ……

    “为什么是你,你在哪里!”

    故意不理会华商刚刚的玩笑。

    华商猛地抽了几口,吐出烟雾偏头咳了咳,眉间并没有抻平,反而越拧越深,“我比你还大几岁,早就是中年大叔了,这么说,我也

    他有意催华商早点回去,华商被催得烦了,无比恼火,“你就非要和我分清,是吧简之言!”

    起身欲离开,简之言突然呢喃着要水喝。

    吊着的葡萄糖终于挨到输空了,简之言一把扯下针头把输液管甩到一边,昏昏沉沉去了洗手间。

    他想起,简之寻被接回别墅后第一次发狂那夜,正是因为听到了“简之言”这个名字,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和简之寻是仇家。

    “简之寻!”

    除非简之言自己跳车找死,华商看样子是绝对让他在医院呆一晚不可。

    “停个屁!”华商大喝一句,偏头又瞪过来一眼,“看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儿!妈的差点儿吓死老子!”

    以前他觉得华商一直爱玩儿,直到自己爱过人之后,才看得懂,那双眼里,如今认了真。

    简之寻在他额头,又柔柔一吻。

    简之言就缩在那里,一声声呢喃着“简之寻……”

    “老板!”吴盟大惊跑了过去,又哭着喊,“大师!快看看啊,我老板是不是猝死了!”

    简之寻那平淡又多歧的三年,在空尘大师的口中,落下了帷幕。

    华商从吴盟怀中拉过来简之言,满眼焦急,也不想问吴盟是怎么回事,背起简之言就冲了出去。

    第一次是他以为简之寻走了。

    简之寻在床边再次坐了下来,在黑暗中看着那张即便看不清,也知道有多憔悴不堪的脸,他轻轻拍着他的背,那只手就那么任由他攥着。

    简之言迷迷糊糊间伸出舌尖吻了过来。

    这次,他给了简之言回应。

    简之言没办法,没胃口也接了过来,在华商严厉的监视下,硬塞下一碗粥。

    简之言把头转过去,看向窗外,想忽略华商眼里的真情。

    简之言有了点力气,便下床去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了洗脸,“吴盟呢?”他问站在身后的人。

    猴子哥记不起心底挚爱的人,记不起那个小“识”是谁,长什么样子,他是不是想过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眼这个“简之言”,把简之言的面孔,记在心里。

    他不意外华商的出现,要不是华商就在寺庙外坐车里等着,他给简之寻买酒也不会那么快,酒是直接从华商车里拿的。

    可事实竟是,他十八岁重回地下室那年,只提了一嘴自己叫简之言,他的猴子哥,便把“简之言”三个字深深刻在了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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