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最后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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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太子。

    而她，还要继续将他推向最万劫不复的深渊。

    黎诺长卷的眼睫微颤，那一瞬，她似乎触碰到他心底浩淼深沉的爱念。

    “傅沉欢的黑化值那天剧烈波动，可惜最后停在99%，好在咱们的计划走到最后一步了，也没什么。”系统还是平常没心没肺的语气，“恭喜你啊姐姐，这和原书他起兵谋反的节点基本没差多少时间。傅沉欢看到你受伤害黑化值都会猛增百分之二十，等到他平乱归来看见你的尸体，一定会彻底黑化。”

    将她拢进自己的披风，声音低的犹如气音：“我的诺诺便是最好。”

    取而代之的是连他眼睛都不敢看的羞惭，“你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

    傅沉欢拧眉，无声揽紧怀中姑娘。

    他心思沉，不说话时，罗真也不知他是何想法：“皇上下旨由您领兵出征平乱，可是您腿伤未愈，这如何……”

    罗真很想回一个那又怎样，但终究抿唇闭了嘴。

    系统：“你怎么了？”

    纵使这情形里，念着那个名字，傅沉欢仍忍不住眉目温软，静静翘了唇角。

    他虽说这样说，可双手发抖，似乎比她更抑不住惊惧。

    傅沉欢那般刚硬心性，都被她惹红了眼眶，下意识轻轻拍她瘦弱的背脊。

    “无事。你下去吧。”

    北漠早与胡丹勾结，自知北面铜墙铁壁进攻不得，便悄悄绕道偷袭，从已向它附属称臣的胡丹国腹地无声无息穿过。

    漆黑的眼眸似无星无月的夜空，那眸心却渗出一点点血色来。

    “少将军！你怎么了？”罗真瞧着不对劲，连忙上前。

    他说：“我本也没想向皇上，来讨公道。”

    是夜，暴雨倾盆。

    “想早些见你，便寻来了。还好……”他低声，未竟之语封缄在喉头。

    “少将军……”罗真呆了一呆，看了眼身后的祠堂，痛心疾首的语气隐隐激动，“你还是要去？何苦做到如此地步……如若老将军再世，也绝不忍心看你如此！”

    而傅沉欢只是将她抱得更紧，无声回答。

    像是记忆有损。

    “没事了，没事了，”感受她的眼泪顺着脖颈流入衣领里，那滚烫带着灼人的温度，将他心烧出一个窟窿，“不要怕，我在。”

    众人哄笑。人群中不知哪个说了句：“比起玉臻小妹差得远了。”

    是黎氏皇族，是□□父训诫傅家世世代代忠诚守护的人。

    “姐姐你别急！我现在就申——”

    黎诺只来得及抬眸，他珍重疼惜的吻已落在她额角。

    他守护的不是京城。

    黎诺从未经历如此恐怖的事，动不得喊不出，挣扎间她听见衣领“撕拉”一声，顿时彻底崩溃，在脑中拼命尖叫：“小石！让我下线！快！快点！我终止任务！”

    黎诺忙道：“你放我下来，你抱着我会腿疼。”

    就算要改换天地，他也不允许战火烧到她干净柔软的裙角。

    黎诺怯怯看他神色，又低头：“对不起……”

    它一句话，将她这几日压埋在心底的情绪翻涌出来。

    “很难理解么？”系统说，“因为京城有你在啊。”

    金属触在地面的声音轻响提醒了黎诺，傅沉欢却连眉目都未动一下。

    “沉欢哥哥！你别——”黎诺看见傅沉欢动作，更回神几分，“他是太子啊！别把自己搭进去，你不能、你不能杀他……”

    黎诺抿唇看向窗外。

    黎诺惊魂未定，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谢谢……谢谢你……对不起……对不起……”

    傅沉欢接过罗真手中的军报翻看。

    安王府。

    日后还是请段淮月来一趟——只是绝不可弄出太大动静，诺诺若是知道，又该担忧他了。

    傅沉欢淡声道：“如若不然呢，冷眼旁观，看北漠铁骑扫掠至京城么。”

    傅沉欢敛眉，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一点捏紧。强行压制的阴鸷戾气陡然翻涌，引得大脑尖锐刺痛。

    “谁？”太子回头，这一眼正看见黎玉臻，便问道：“这些美人竟没一个比过你小妹？是哪个？婉儿？还是婧儿？呵……儿时不觉，她们俩还能出落出什么好颜色了。”

    黎诺缩在他怀里，流着泪喃喃：“你怎么会来？”

    傅沉欢不再说话。

    她给予他不带丝毫真心的算计——他却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如神祗降临般护住了她。

    今日他与几位弟弟坐在一起，不知谁怎么提起了傅沉欢，顿时气氛微妙，太子一直觉得父皇被傅沉欢死死掣制极为丢脸，当即沉下面色：“提那乱臣贼子作甚？是这几个美人还不够让你们闭嘴的？傅家命硬的贱种说了脏嘴，倒不如品评品评本宫这几个新得的美人。”

    黎诺定一定神，终于轻轻道，“我们不要去找皇上讨公道，我没什么，我怕他们以我来辱你……太子酒醒知道理亏，也不会多说的，这事揭过好么沉欢哥哥……”

    傅沉欢却会错意。他细致轻柔地擦去她的眼泪，心如刀绞：“不要这样讲。”

    黎诺应了一声，垂眸思索。

    但寒冷也不过是一瞬，下一刻黎诺身体一轻，跌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中。

    “到这一步，他怎么可能还愿守护京城？现在的黑化程度，难说他是不是已经在想谋反之事。如果京城有外敌做乱，他会更有借口，为什么还要奔袭千里去平乱呢？”

    “东边急报，北漠出兵突兰草原。他们是从东侧胡丹小国贯穿借道，直直偷袭东陵五洲。东陵知州还懵然不知，是驻城参将原是从老将军龙城军出去的人，觉察有异，第一时间呈上了军报。”

    忽然“砰”地一声，系统随之顿住。

    没有任何□□，只轻柔地碰了碰，纯净的近乎安抚。

    方才一瞬间，头疼欲裂剧痛入骨，脑海中闪回许多似熟悉似陌生的画面——残破的木箱凌乱堆在一起、挥不去的血腥气、满墙漆黑沉重的刑具、永远不见天日的黑暗。

    他亲手给满堂排位上的三炷香，最后一柱也燃到了尽头。

    “为什么不？”

    “嗯，”傅沉欢低低道，“罗叔有何事？”

    “诺诺，诺诺，”他在耳边低语，声线微颤，“不怕了……”

    他不由身形微晃。

    黎玉臻阴郁道：“若真要论，确实没人比过幼妹半分。我那小妹仙姿玉貌，只可惜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蠢货。”

    仿佛这里有令人安心的旋涡，黎诺浑身紧绷的弦尽数松下，吓坏了的她像忘记这是谁、这是哪一般，抱着傅沉欢脖颈，躲进他怀中嚎啕大哭。

    北漠突袭的事黎诺得知消息是最早的。确切的说，她不是“得知”消息，而是本身就对这个节点再熟悉不过。

    傅沉欢手背青筋凸起，骨节用力泛白。

    身上的压迫感骤然消失，毛骨悚然的触碰也停止了，只剩彻骨冰凉。

    黎诺越发低头，被他如此温柔地哄着，她惊慌的心慢慢平静下去。

    ……

    傅沉欢望着她。

    话音刚落，傅沉欢气息忽近。

    傅沉欢合上军报：“吩咐下去，明日出发。”

    左腿下的衣料早已濡湿，地上沁出血迹斑斑，他却一动未动，仿佛一座沉默的英俊石像。

    “还有一事，”顿了会罗真另提，迟疑道，“今日来人报说，皇上训斥了太子，罚其在东宫闭门思过两月。事出突然，却不知缘故。”

    傅沉欢在家祠跪了整整一晚。

    清晨，傅沉欢从祠堂出来，罗真已经在外等了许久：“少将军您——您可算是出来了……以后可不能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偏过头，看向角落昏迷的人。

    在众人大笑声中，太子琢磨：不如本宫先帮他尝尝滋味。本宫太子之尊，这是给他脸面。傅沉欢若是心有不快大概也只能忍忍了，难道他还能率龙州军冲进宫，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头上这顶绿帽子？

    她含着哭腔，语无伦次，止不住发抖。

    他紧紧抱起她，有力的手臂横在身前护住她细瘦身躯。漠然无声地看了眼昏迷的太子，跨步向外走去。

    他守护的，是京城里的她。

    傅沉欢眉宇平静，长睫微敛隐去眸中涟漪。

    她小脸惨白，泪眸仍有余悸的模样落令他痛彻心扉，仿佛一把钢针狠狠扎在心尖。

    太子盯着黎诺纯净灵动的一张小脸，满身火都往下冒，挂着抹笑嘴里不干不净骂了一句。www.yilinwenxue.com

    只一眼，心中的暴戾几成冲天之势。

    一丝奇异的绝望莫名缠裹在心头，傅沉欢沉默将其尽数压封心底。

    “我在想……他还会去平乱么？”

    傅沉欢摸上腰间长匕刀柄。

    那点火星光亮，在他□□父的牌位前，彻底熄灭。

    “别再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是沉欢哥哥没有保护好你，”他低声，“诺诺，我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哦，她啊，和傅沉欢定亲那个，”太子把玩一会手边的琉璃盏，“当真如此绝色么？那配傅沉欢这个残废不是可惜了。他可是被畜生咬过的，谁知道那还能不能用了哈哈哈……”

    连日噩梦和偶尔浮现在眼前的陌生画面，他能察觉自己身体不妥似乎并非食骨金的缘故。

    此刻，太子愉悦之余更觉刺激——傅沉欢的未婚妻，又是和自己留着一半相同血液的妹妹，正在他的桎梏下吓白了一张小脸，哭的好不可怜。

    傅沉欢微微抬手制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