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众生 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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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诺笑着安慰：“不会的罗叔，您放心吧，陛下他已经长大了，早已明白沉欢哥哥的良苦用心，不会再视他为敌。”

    “我说，罗叔，您怎么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喝个药也这么费劲，难不成还得我拿了糖块哄你？”

    他摸摸鼻子，回头看一眼屋里，“快去见一见罗叔吧，他嘴上不说，心中却很惦记你们。”

    罗真若有所思，不由有些发愁。

    他这把老骨头活了这样久，能亲眼看见傅沉欢美满，便纵死也明目了。

    ……

    罗真年事已高，去年辞官后住在京郊一处宅邸，他平日里不喜欢人伺候，便一直一人独居。

    “姐姐，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见我？我等了你好久。”一见面黎玄景便笑逐颜开，拉过黎诺左看右看，根本来不及分给傅沉欢一个眼神。

    黎诺刚刚回来时写信向黎玄景报了平安, 自此之后，黎玄景隔三差五便写信过来, 虽然内容很是乖巧, 并未提及要她回去，但这一封封粘人的信摆在那里, 黎诺也知道他什么意思。

    她拍着胸脯保证道：“再不济还有我在，我肯定会好好保护他的，没人敢动他一根头发丝。”

    傅沉欢颔首。

    “可是我就怕……万一节外生枝……”罗真犹豫道。

    黎诺挽着傅沉欢手臂, 笑吟吟道：“就是嘛，反正现在沉欢哥哥既不是王爷，也不是你的上司，你就当他是你的朋友就是。”

    “即如此，从前的事我们便不提了。”段淮月笑容轻松，“说来说去都是恩怨，既然彼此都风轻云淡，就叫它过去吧。”

    段淮月忙挥挥手，“怎么好说谢，应该的。”

    从前的事，他并不知道太多细节，他所知晓的只是傅沉欢厌倦朝野之争，携黎诺遁走江湖。而黎玄景不仅暗中帮助，还给了他明面上的风光体面。

    “是，明日进宫。”

    “哼，你的药就格外苦。”

    萧冲低头回道：“段公子是上个月来的。不过，属下与他交谈不多，只知他云游四海，去了许多地方。原本他也没想停留，只是路过京城时顺道拜访故人，但见罗大人病了，才留下照顾。”

    心下安慰，他忍不住感慨：“属下便知道您绝非传言中那样的人，更不可能伤害王爷。果真如今真相大白，那些谣言也不攻自破了。”

    黎诺不曾想傅沉欢三言两语，将所有事都揽到他自己身上。不由悄悄摇一摇他手指，示意他可以了，再这样宠着她可真是要脸红了。



    中秋之时, 黎诺和傅沉欢回了趟京城。m.wuyoushuyuan.com

    黎诺忍不住笑了：“旧友重逢，果然是喜事。”

    他改不掉旧日称呼，黎诺也不在意：“我一切都好。”

    傅沉欢微笑：“的确不必太过介怀，诺诺从未怪过你，我亦不会对过往的事计较不休。更何况，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傅沉欢偏头笑了，笑过之后轻轻揉了揉黎诺的脑袋，对罗真道：“罗叔，从前的事都过去了。”

    黎诺道：“那怎么啦，以前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从没放在心上。你不必一直愧疚，我们之间又不仅仅只有不愉快的事情，你照顾沉欢哥哥很长时间，又待我很好，都是朋友，那些事情就忘了吧？”

    黎诺见状走上前，笑着端过药碗：“罗叔，这药还热着，您快些喝了吧。若是嫌段大哥手艺不好，日后我给您配药，保证不会这么苦。”

    黎诺跟在傅沉欢身边，也叫了声罗叔，看着他满头银丝一根黑发都找不出来，不免心中酸涩。

    他声音低，“小黎姑娘，他半生苦命，往后还请你多多照顾他。”

    萧冲点头，见他们站在一处，眉眼间俱是深情恩爱，如今又添一份从容，看着比以往更加般配。

    “哈哈哈……好好好，我争取改进，日后最好能做出甜的药来……”

    傅沉欢没有想到，他昨日对罗真承诺的话，实在是失误。

    所以他们这次见面，黎玄景遣散了所有宫人，甚至暗卫，只剩下他们三人。

    十五岁的少年身量极高，已隐隐初具男人的模样，举手投足尽是沉着稳重，然而一开口却还流露些许少年气，当然，仅对黎诺而言。

    罗真在屋中，一早就听到动静，只是他病着身上没什么力气，拐杖又被段淮月收到一边。无可奈何，只能伸长了脖子等他们进来。

    黎诺笑着点点头：“我早就没事了段大哥。”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总忍不住再想夸上几句，可看黎诺的目光神色，嘴边的话不知觉又咽了回去——再多的叮嘱都是多余，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低声答过，又转头看着黎诺，神色比之方才略带些许惭愧：“诺诺……许久不见，你身子可大好了吗？”顿一顿，他说，“我看你气色比从前好了不少，应当没有大碍了吧？”

    她说话间语气亲近自然，不见丝毫芥蒂。段淮月不由怔愣，还不等反应过来，便听傅沉欢道：

    她心里清楚, 自从傅沉欢接触她的世界, 加之回去过一次后, 越来越接受那边的思维。对于这些旧礼和规矩他本就看得很淡, 如今越发不在意。

    “陛下已不是当初任性的小孩子，您不必担心。”

    傅沉欢稳稳托住他手肘，“别多礼。”

    傅沉欢点头，“好，我与诺诺不着急回去，待您身体有起色再说。”

    她岔开话题问道：“萧冲，罗叔的身体怎么样了？”

    一个原因是罗真病了，他年轻时在战场上受过不少伤，又上了年纪故而身体愈发差, 天凉后便病倒，他们该回去看看；另一个原因, 便是黎玄景实在催的紧。

    段淮月怔忪片刻：“你竟还愿称我一声大哥。”

    萧冲道：“罗叔还好，只是不大爱喝药，人看着没什么精神。但若见了你们，兴许他能好的快一些。”

    罗真哈哈笑开，“这倒是好，你的医术不比他差。姓段的小子就知道一个劲儿的苦着我。”

    他们说话的功夫，许是屋中段淮月听见外边有动静，便眉目带笑走了出来。

    行至门口看清外面的人，他微微愣住：“沉欢……诺诺？”

    罗真看见他们进来，忙招手道：“快快快，快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现在这双眼睛也不行了，这点距离都看的不怎么清楚。”

    黎诺认真道：“罗叔放心，我会的。”

    啼笑皆非, 看手头的事告一段落, 他们两人便商量着回京。

    罗真微笑道：“你们现在不住京城，倒也很好，总归是能过平静安宁的日子，其他的没那么重要。”

    傅沉欢早在进门前便已察觉，此刻停住脚步，目光未动，缓声问：“他一直在此吗？”

    他目光从二人脸上落到他们紧紧相牵的手，唇角慢慢牵起，低笑道：“有道是缘分不浅，当初看你们二人初初相识，却不曾想到今日这般光景，真好……”

    黎诺仰头望了下比自己高出这样多的少年，也笑了：“嗯，所以别再担心，姐姐能照顾好自己的。”

    踏进院门，空气中一阵若有似无的药味，倒显得清幽安宁。

    黎诺转头看一眼傅沉欢，有些不好意思回答萧冲这毫无保留的信任。倒是傅沉欢神色平静：“这是自然，从前怪我没有和大家说清楚，才委屈诺诺被误会。日后若再有谣言，我自会处理。”

    原本，黎玄景办事妥当，从接他们二人进宫到安排好一切事由都做的滴水不漏，没有走漏任何风声，这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虽然他的生死已经不会给这个世界造成任何麻烦，但他仍然不想让摄政王“死而复生”一事人尽皆知，导致朝堂出现太大波动。

    前来城门接他们的是萧冲。一年过去，他模样并无太多变化, 还是记忆中的沉稳英挺。见了他们，躬身抱拳便要跪下。

    走的近了，里边一道熟悉的男声传入耳朵，黎诺微微一怔。

    当初的事实在没法说谁对谁错，他们都不是放不下的人，又何必计算的那么明白。

    罗真笑意愈深，连连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那你们这次还要进宫吗？”

    “随我来吧，他听说你们今日来，早就期盼已久。”

    “好吧，我知道，哪有人喜欢苦药，但这不是为了您的身体吗？您这一病也有十来天了，就别倔了，光靠自己硬抗好的慢。您听我的，喝上几天药便不用在这儿躺着了。”

    看了许久，黎玄景笑道：“唔……姐姐，你脸色比之前好多了。你在信中说我还不信，见了才知道你没骗我。”

    段淮月曾与黎诺相处过，知道她的性格从不记仇，既是安慰又是心疼，目光微转，试探看了傅沉欢一眼。

    “不过，既然好不容易进京一次，便多留些时日，左右我这里清净无人，也不会被打扰。”

    “……”

    许是看见他们二人开心，这药喝在嘴中，竟也不觉得那么苦了。罗真放下空碗，看看黎诺，忍不住笑叹道：“公子好福气……”

    段淮月停了片刻，如梦初醒地迈开脚步走来，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一遍，忽然笑了：“今日早起时，看见房梁上落了两只喜鹊，当时还琢磨着不知会遇到什么好事。不成想，竟然能看见你们。”

    他们这次进京并没有特意隐藏行踪，皇上不可能不知道。

    “多谢你照顾罗叔。”

    他们二人温和可亲, 萧冲不觉含笑, 目光落在黎诺身上，“小郡主一切安好吗？”

    段怀月摇摇头，低笑道：“罢了罢了，你们这般宽容待我，我也不该再沉溺……”这一年多，他走过许多地方，见了许许多多的人与事，当初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心结早就烟消云散，甚至渐渐觉出当日自己所作所为的种种不妥与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