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被毁（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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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想着，我还是留在家里好了。”

    要是换做从前的他，他一定不敢把这话大咧咧地说给母亲听，他害怕母亲伤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管事的还没有回来。

    那管事磨磨唧唧的，揭开盖子，先尝了一口酒，又说自己身上没钱，现在去给他拿，让裴宣在这儿等着。

    光天化日，朝廷官员怎么都在此处？

    裴宣想着他大概是忘了，敬王府也不会赖账，便回想了一下来时的路，准备自己先回去，过几日再来要钱。

    裴宣也一样。

    “不妨事，看了一天的书，我也出去走走。若是小张出去送酒，娘亲一个人又忙不过来，不如我去。”

    最后一坛，要送去敬王府。

    天色渐渐晚了。

    母亲这几日也很惯着他，帮他洗衣裳，给他炖鸡汤。

    裴宣转过头，隔着花墙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管事便道：“走你的路，别东张西望的。”

    送完这坛就能回去吃饭了。

    裴宣就这样抱着酒坛，跟着管事到了举办宴会的花园。

    “祝夫子是陛下亲信，他风寒那回，陛下给他送了十枝山参。陛下忌惮我，因此祝夫子也不喜欢我，你别听他们说的，我本无意招惹他们，只求安稳度日。”

    夫子教会他有话便说，不必顾虑太多。

    吃饭的时候，他只顾着看书，打碎了饭碗，母亲也没说他，反倒安慰他不要紧，还帮他把碎瓷片捡起来，省得他伤了手。

    他就这样慢悠悠地驾着驴车，进了城。

    17

    他拿出单子，瞧了一眼。

    此时太阳还没下山，暮春四月，芳草连天。

    裴宣瞧了一眼，下定决心，把驴车拴在偏门前，上前叩了叩门。

    放榜当天，他与母亲小小地庆祝了一下，便回到房里，准备殿试。

    这天傍晚，裴宣把手里的书卷放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他驾着车，灵活地穿过大街小巷，把驴车拴在门前，然后把酒坛子搬下来，进去的时候，大喊一声：“裴氏酒坊！”

    “放榜那日，我与柳师兄在观潮楼吃饭，回来的时候，我特意去问了。”

    管事只能应了一声，然后出去给他拿钱。

    裴宣一惊，手脚比心快，抓住男人搭在他肩上的胳膊，脚往后一踢，手往前一拽，整个人往前弯了一下腰。

    敬王大约是歇了心思，收敛了许多，也没有再叫他出来说话，更没有硬塞给他金子。

    “好！”裴宣没有回头，朝他扬了一下鞭子示意。

    说来也怪，越是临近殿试，裴宣便越是放松。

    不知不觉，便到了殿试前一天。

    他推开门，刚走出厨房门，来到方才的花墙走廊上。

    不过是借醉行凶罢了。

    “好。”裴宣瞧了一眼，便把单子收进怀里。

    春试放榜之后，殿试也不远了。m.wangzaishuwu.com

    敬王府似乎在开宴会，正门大开着，时不时有人进出，其中不乏朝中官员。

    他解开栓驴的绳子，跳上驴车，一挥鞭子，熟练地驾着车，从后院离开。

    裴宣后退三步，向他行礼：“王爷，失礼了。”

    他好像一点也不慌张，每日早起念书，写两篇文章，酒坊里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能驾着驴车，出去帮忙送酒。

    敬王继续道：“自从祝夫子收了你做学生，你有了其他同窗，本王与你便生疏了，可是他们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太阳慢慢下山，裴宣的酒也送得差不多了。

    还剩下最后一坛。

    忽然，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蹿出来，从身后抱住他：“裴……”

    裴宣道：“我不过是去殿试，又不是要成仙。再说了，殿试也没有落榜之说，只有名次之分，只要我没有提起拳头把考官打一顿，就不会有事。”

    王府管事从偏门出来，指挥他：“进来吧，王爷在花园宴会，把酒搬到花园里。”

    陈娘子问：“那你打算住哪儿？”

    他垂了垂眼睛，掩去眼底阴翳的神色：“裴宣，好久不见。”

    本来也是，怎么会有人喝醉了，还有清醒的意识冲上来的？

    裴宣松开手，回过神，这才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人。

    裴宣微微皱眉。

    裴宣：？

    不止是书上的学问，还有做人的学问。

    带着清香的微风迎面吹来，裴宣只觉得神清气爽，白日里读书的疲倦都消散了。

    裴宣：？？

    收拾好东西，陈娘子问他：“殿试那日，你准备在哪儿住一晚上？我这里有点钱，你去城里寻摸个客栈。”

    “夫子与柳师兄都说，我可以去他们府上暂住。”

    “是。”裴宣双手抱起酒坛，跟在他身后，从偏门进去。

    小厮道：“公子早点回来。”

    陈娘子问：“你怎么知道的？”

    敬王刚才是不是想偷袭他来着？

    毕竟敬王是皇帝的弟弟，皇帝□□饮，敬王爱游猎，偶尔也□□会。

    陈娘子还是有些不放心，裴宣又宽慰她：“殿试考的是学问文章，又不是考谁先到。后院里那只大公鸡每日天不亮就叫，不会起迟的。”

    可是现在，他倒不是不再担心母亲伤心，只是好像……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

    “不怕。”裴宣笑着道，“还有许多学生住在城外，他们都不怕，我自然也不怕。再者说了，我睡惯了家里的床铺，换了地方，害怕夜里睡不着。”

    陈娘子拗不过他，把今日的订货单子交给他：“好，去吧，早点回来。”

    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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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来到堂前：“娘，今日可要送酒？”

    “阿宣，你扶我回去。”

    “嘭”的一声巨响，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宣一个过肩摔，砸在了地上。

    *

    陈娘子表情一顿，刚准备抬头骂人，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没事儿，不要紧。”

    “好。”

    ——敬王。

    里面的人听见动静，连忙出来迎接，从他手里接过酒坛，把钱给他。

    裴宣话还没说完，忽然反应过来，捂住了嘴。

    裴宣背着手，环顾四周。

    陈娘子最终也被他劝服了：“好吧，那你自己看着办。”

    “是吗？都这么贵了？”

    裴宣想，夫子真的教会他许多东西。

    “有几家，小张在后面装车。”陈娘子敲了敲桌案，“明日就是殿试了，你还要出去送酒？”

    裴宣来到后院，帮小厮把酒坛抬到驴车上。

    “是。”裴宣转回头，继续往前走，把酒水送到厨房。

    裴宣皱了皱眉头，隐约听得里面传来朝中官员的说笑声。

    裴宣笑着道：“娘，城里的客栈都涨到十两银子一间柴房了，我们哪里住得起……”

    他怎么把大实话给说出来了？

    “本王没醉。”敬王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撒手，“阿宣，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近来你与本王似乎疏远了许多。”

    敬王被他摔了一下，衣裳散了，头发也散了，看起来狼狈得很。

    敬王皱了皱眉，只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王爷醉了，我并非王爷的奴仆，更不能随意进出王府，我只是来送酒的。”

    他们又恢复成从前那样平常的生意关系。

    原来他是醒着的，没有完全喝醉。

    学生们在宫外，谨记夫子教诲，闭门谢客，连上门恭喜的亲戚朋友都不见，每日在家温书，认真准备殿试。

    若是他有空，帮忙把酒水装进壶里去，另外给他算钱。

    裴宣跳上车，一挥鞭子，前往敬王府。

    裴宣没有答应，只道：“我已然把酒送到，天色已晚，我急着回家吃饭，就不赚这份银子了。劳烦管事的快些去取酒钱，我好快些回家。”

    裴宣不卑不亢，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要装酒的意思。

    管事瞧了他一眼，表情不耐，仿佛让他装酒，是对他天大的恩典一般。

    这样想着，裴宣便收回了手。

    酒坊给城里几家小食肆送酒，有时也会给一些人家送酒，左不过是那两个地方，裴宣常去，都熟悉了。

    “那就好。”

    裴宣进去时，正巧一个大嗓门传来：“想当年，我爹征战西北的时候，陛下都要跟在我爹屁股后面……”

    如今客人订了酒，他自然是要送过去的。

    裴宣刚准备走，就被敬王拽住了衣袖。

    陈娘子顿了顿：“也行。”

    “你不怕赶不及？”

    祝青臣在宫里待着，每天都拜文殊菩萨。

    分明是厨房，他出去时，却还关上了门。

    裴宣微微颔首：“今日王府宴会，想是王爷醉了，我喊人来扶王爷下去休息。”

    然后又打碎了一个碗。

    这阵子草长莺飞，正是游猎的好时节，敬王和他那群好友又时常出去游猎，在裴氏酒坊歇脚。

    裴宣连忙伸出手，想要把他扶起来。

    “嗯。”裴宣点点头。

    “阿宣”是他的小名，只有母亲和夫子可以喊的。

    裴宣心中感动，看书看得更加认真。

    但是他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