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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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与祝大人天生一对！”

    李钺登基后的一天：

    在他看来，皇宫的日子是很不错的，有许多夫子教他念书，父皇偶尔也会教他骑射。

    祝青臣小时候用过的短毛笔、自己编的小诗集，祝青臣穿过的衣裳、戴过的玉冠。

    李钺颓丧地坐在地上，拿着软布，把这些东西，从一个箱子里拿出来，擦一擦，再放到另一个箱子里。

    周围的景物、周围的人、这些人说的话，都是陌生的。

    庆幸自己没有过早地暴露龌龊的心思。

    李端不解，迟疑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问。

    在看见祝青臣的牌位的瞬间，李钺的眼神马上缓和下去。

    “祝大人天命所归，该当皇后！”

    直到李钺三十岁的时候，他忽然醒悟了。

    三年前，李钺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一统天下，让祝卿卿住上好的陵寝，给祝卿卿安排高贵的封号。

    李端不甚聪明，但是胜在勤奋。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富庶，他再也没有事情可以做了。

所有人，不论站着跪着，都忙不迭俯下身，请陛下恕罪。

    这件事情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对祝青臣做皇后的事情提出异议。

    他坐在台阶上，抱着牌位，大哭出声：“祝卿卿，你看他们都欺负我，所有人都欺负我，他们不让我立你做皇后，他们还说你会生我的气，是他们胡说，我就要立你做皇后！就要立你做皇后！”

    批完奏折，整理一下祝卿卿的东西，洗漱就寝。

    李钺用匕

    在这些夫子之上，还有一位祝太傅。

    可是到后来，李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这样幼稚的状态，持续了整整十年。

    卯时醒来，在祝卿卿的牌位前说一会儿话，陪祝卿卿一起吃早饭。

    “是他。”李钺颔首。

    只要做完这件事情，他就可以去见祝卿卿了。

    夫子们偶尔教完他功课，也会跟他说一些祝太傅的事情。

    批奏章到傍晚时分，傍晚可能会去巡查军营，也可能会召见史官，看看他们给祝卿卿新写的文章、新画的画像，提出自己的意见，若是没有，便陪祝卿卿一起吃晚饭。

    这些年来，随着李钺年岁渐长，情绪越来越稳定，偶尔有几个朝臣提及后宫之事。

    “若是祝大人泉下有知，只怕也魂魄不安，来日陛下又怎么能与祝大人相聚？”

    李端捧着脸，听得很认真。

    李钺抱着祝青臣的牌位，站在牢房门口，先是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又没忍住流下眼泪。

    一边却又庆幸。

    只有朋友怀里、祝青臣的牌位上，“祝青臣”三个字，对他来说是熟悉的。

    他只是哭着喊着“祝卿卿”，只有“祝卿卿”三个字是清楚的。

    最后，李钺选中了一个名叫李端的六岁孩子。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

    “陛下是要当着祝大人的面，杀了这些看着祝大人长大的长辈吗？”

    有人带头，其他官员也纷纷上前。

    人看着挺老实，也还算机灵。

    他抱着牌位，转过身，朝龙椅走去。

    朝臣们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自从一统天下、入主京城之后，新帝好像一夜之间瘦了许多，背影萧索。

    “几位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个消息一传下去，整个牢房里都充斥着这些话。

    “倘若陛下执意如此，往后再无人敢提起祝大人，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多言，难道这就是陛下愿意看到的吗？”

    门外有两个十六岁的少年跑过，他忽然好像看见了少年的自己和祝卿卿。

    李钺刚要挥剑，只听得殿外传来一声高喝。

    晨练之后，更衣上朝。

    李端小声问：是……祝皇后吗？㈦[(”

    在皇宫里，唯一不好的是，每隔几个月，父皇就会让他站在那面墙前面，看一看他的身高。

    只是朝臣每次一提，李钺就把他们贬官，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敢提了。

    他什么也听不懂，什么也不知道。

    “那我应该叫他……君后？”

    他都偷偷留了下来。

    *

    隔着殿门，一开始，还能隐约听得懂李钺在说什么。

    李钺违背了祝青臣的遗愿，没有把他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放进他的棺材里，他自己留下了几样。

    李钺却只是笑，醒来之后，继续召见史官。

    在他们的口中，祝太傅温柔大方、才高八斗，是世间顶顶好的夫子。

    可是他全都忘了，只说祝太傅人很好、很温柔。

    史官们总是在改文章，李钺总是不满意。

    “陛下，臣等知道陛下心中悲痛，可是前不久刚杀过一批皇室官员，不能再杀了啊。”

    这些东西，李钺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

    还有一件，要为天下培养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李钺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祝卿卿一直都认为他们是知己、君臣、好友，要是祝卿卿知道了，走的时候，也一定走不安稳。

    “哐当”一声，他丢开长剑，一把将祝青臣的牌位抢过来。

    立祝卿卿做皇后⒙⒙[，实现他描述过无数次的海晏河清。

    最后，李钺自己把自己关在殿里一天一夜，出来的时候，便下了新的旨意。

    他一边清点，一边想起祝青臣用这些东西时的样子。

    “况且，祝大人也是世家旁支出身，家人被贬官到了凤翔，才与陛下有了这一段缘分，陛下如今要杀尽世家，莫非要连祝大人也一起杀了吗？”

    李钺亲自筹备了他们的大婚。

    “这是我的。”

    只有几个从凤翔城跟来的老臣，六七十岁，一把年纪，都活够了，梗着脖子，站在殿上，不肯低头。

    他稳住身形，干脆直接在玉阶上坐下。

    朝臣们在他开始哭的时候，就默默退了下去，把殿门关上。

    他越是胡说八道，祝卿卿就越生气，越有可能来找他。

    他让史官把祝卿卿写成，出生时一朵莲花绽放、满室芬芳、紫气东来的文曲星降世，小时候聪敏过人、出口成章的神仙孩童，长大后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的神仙少年。

    看见他没长高多少，父皇板着脸，有点嫌弃

    首加深划痕，又微微抬起手，低声道：“等你长到这里，我就可以去见祝卿卿了。”

    把人接到宫里的第一天，李钺就按着这孩子的脑袋，让他靠在墙上，用匕首沿着他的脑袋，在墙上刻下一道划痕。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几天晚上，他就梦见了祝太傅。

    这回李钺给自己定的时限是五年。

    随后去晨练，练刀、练枪或是练拳，视情况而定。

    他跟父皇说，父皇便细细地问他，祝太傅跟他说什么了、祝太傅是什么神态。

    “是。”

    祝卿卿偶尔入梦，控诉他怎么胡编乱造，赶紧全部改回来。

    李钺翻来覆去地收拾东西，一直到天色微亮，红烛燃尽。

    思及此处，李钺迅速起驾回宫，派人将旁支的孩童名册整理一份，三日内交给他。

    “陛下与青臣自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分更加深厚，非我们这些寻常友人能够比拟。可如今，我们都明白的道理，陛下为何不明白？”

    他和祝卿卿没法成为一对，在史册上、在人心里，也要是一对。

    一向明察秋毫的父皇竟也没有看出来，只是微微颔首：“祝卿卿是很好。”

    他想祝卿卿，他想要祝卿卿活过来。

    所以，祝卿卿不来见他，他为什么不去见祝卿卿呢？

    只要那些牢里的人肯改口，说祝卿卿和他是天生一对，祝卿卿就该做他的皇后，那就可以马上出狱。

    “若是此举成风，往后我大周人人自危，生怕对祝大人不敬，惹来杀身之祸，更有甚者，胡搅蛮缠，栽赃陷害，我大周危矣。”

    李钺双目赤红，提着剑，走向那几个站着的朝臣。

    “叫他太傅，他才不想忽然当爹。”

    红烛燃到天明，李钺便对着祝青臣的牌位，一遍一遍地收拾祝青臣从前留下的东西。

    那朋友挡在几个年老朝臣身前：“青臣一向教导学生，不得滥杀无辜。青臣心善，平日里总会去城外施粥舍药，若是让青臣踩着几百几千人的尸骨，当了皇后，青臣泉下有知，必定魂魄不安。”

    吃完晚饭，继续批奏折。

    *

    年轻的时候，李钺恨不能一天召见八百次史官，想起一点关于祝卿卿的事情，就要让他们记录下来。

    这回李钺要收养旁支家的孩子，自然也没有人反对。

    现在天下既定，李钺又要开始寻找新的目标。

    他回过头来，众臣这才发现，旒珠之下，新帝早已经泪流满面。

    李钺握紧手中长剑，一时怅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天，他按照祝青臣之前的惯例，去学宫探望学生。

    一个年轻官员，也是祝青臣和李钺的朋友，双手抱着祝青臣的牌位，从殿门外跑进来。

    朝会一般会在正午时分结束，回去陪祝卿卿吃午饭，小睡一会儿，起来之后批奏折。

    李钺抱着祝青臣的牌位，想要登上玉阶，回到龙椅上，却好像被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