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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把火把抢了回来,随手将火折子扔了出去。

    “过夔门后便是白帝城,一路沿江西行,你还会遇到包括云阳小筑、石印山寨、赤水帮等大小十二个门派的围追堵截,赤水帮你应该有印象吧,他们的帮主和莲幕客张经世乃莫逆之交,若是自西南方入蜀,你恐怕还得再会会老朋友。”

    宁峦山往一侧让了让,她没急着收拾岩洞,而是沿着山岩行走,举起火把往上照看,只见上方不远处的树拦腰横断,碎石滚滚,甚至连岩壁都裂开了一条缝隙。

    后半句还没说出的话,被宁峦山憋进喉咙。虽说用巧劲四两拨千斤能不接触地把火雷子荡开,炸药的纯度也不高,但这里毕竟是山坡!

    解决掉附近的人手后,荆白雀拉着宁峦山快冲,飞快做出判断:“这些人不是冲着我来的,你得罪了什么人?”

    他心里说不出的古怪,但他没有更有说服力的解释,于是甩了甩头,准备扔下那衣服,但刚一松手,忽然又抓了回来,逮着荆白雀问:“这衣服你从哪里拿的?”

    望着乌泱泱的人头,听着她的喟叹,宁峦山也觉得有心无力:“现在知道师昂前辈的厉害了吧,你看,这还是理智的粉丝,不理智的……”

    这样的衣裳地上还散落了好几件,旁边半空着几个藤箱,应是马车坠落时甩出来的,头上的树上也挂了些,有的被火烧着发黑,有的则完好无损。

    “马上就要离开夔门关了。”她干净利落地背起刀,没有像往日一样敦促他起身,而是在说完这句话后,目光挪开,陷入长久的停顿。

    两人在崖底走了一阵,找到一半人高的岩洞,荆白雀总算发掘出他的用武之地,反手捏着宁峦山的胳膊一扭,把他往前推,火把也让了出去:“去那边拣点柴来。”

    不多时,便浑身汗毛倒竖。

    人实在太多了……

    宁峦山回头,就看着一全身上下捆满竹筒的人朝他们冲过来,空气里都弥漫着硫磺刺鼻的味道,他当机立断:“这边,往这边!”

    “丁酉春?”

    宁峦山半伏在地上,仔细辨别:“不是篆文,是血管郁血,雷电通过人体时会造成皮下出血。(注)”

    “所以……”

    荆白雀毫不留情将他抖开,他脚步一转,又溜到她身后,荆白雀回头瞥了他一眼,他赶紧又是扇风又是捏肩。

    他拿起来擦了擦上面的烟灰,正面显出一个大字——

    交接的一瞬间,火光照亮前方的山岩,荆白雀抬头上望,夜空格外凝重。

    宁峦山腾出空手,从怀里拿出吊坠,挂在自己脖子上,埋进衣服最里层,不以为意道:“谁知道呢,我在江陵办案,每年都要得罪许多人。”

    荆白雀指了个地方。

    一瞬之后,山体骤然垮塌。

    话音戛然而止,宁峦山踩着苔藓往下滑。

    两人钻过石洞,又有人从栈道上抄过来。

    宁峦山瞪眼:“你是懂算账的。”

    “你少说两句,不理智的在你身后。”荆白雀失声打断。

    周边还散落了许多行李,最惹眼的是一把琴,荆白雀顺手拖出来,试图寻找身份线索,见无用处,又随手丢下,而后绕着车身谨慎地看了一圈。走到斜后方时,她弯腰探草,没留心撞到了背后的一棵大树,树干摇曳,上头忽然落下一具男尸。

    ——言外之意是他可以自行离开。

    “这两人应是乘坐在车里,奇怪……”

    “马车下的男性死者是丁酉春。”宁峦山出声道。

    ——

    荆白雀这才找到机会问:“你刚才说奇怪,奇怪什么?”

    布料差别太大,荆白雀立刻也反应过来:“一行至少有两个女人,一主一仆。”她沿着山谷又走了一阵,最后在崖底一处翠草丛生的沟涧里发现了侍女的尸体,女尸也没有遭到雷击和火烧,摔得要惨烈一些,背上骨头都断了。

    一如宁峦山所料,荆白雀为小门小派拦截,一路横冲直撞,在江阳县以东与赤水帮发生小规模的战斗。www.xianqing.me许是为了替张经世报仇,底下的人下手十分恨,荆白雀对此没什么所谓,只是一如既往地不客气,最后两人经由江阳被逼入蜀山。

    雨天树下躲雨都易遭雷击,何况跑马的山道地势高,树木又茂盛,往昔山火大灾有不少便是雷电造成。

    “怎么?”

    “等等。”

    荆白雀忽然松开他的手,从枝桠上跃出,横刀抹脖,收刀回头。

    若论单打独斗,没有一个人是荆白雀的对手,再来五个张经世或一打赤水帮帮主,都差点意思,但奈何赤水帮在当地号召力空前绝后,收的小弟那叫一个拖家带口,荆白雀对普通人难下狠手,常常被缠得恨不能当场再长个三头六臂。

    不过道理虽懂,但她接得不大情愿,以至于掉了一半在地上。

    丁?

    “现在更奇怪了,”宁峦山看了她一眼,不像在开玩笑,“这是一辆木马车,坐在外面的人没有被雷电击中,但里面的人却遭了。”

    斜地里渐渐起了轻快匆忙的脚步声,有人正疯狂向他们靠近,宁峦山摊手,哭笑不得:“来感受一下,武林第一名门正派的号召力吧……”

    血水顺着落叶蜿蜒,地上抽搐跳动的断手上还握着没有发出来的暗器,宁峦山脸色有些难看,说:“女侠,再送我一程呗!”

    就在她回头呼喊宁峦山的一瞬间,对方抢先开口:“你快过来!”

    “幸好我这腰带结实,勾住了枝桠,否则生不同衾的咱俩就要死同穴了。”宁峦山靠着山壁,把脱臼的手骨接了回去,心有余悸地朝白浪奔腾的山间望了一眼。

    昨日山里下了雨,路湿得难以下脚,轻功在复杂的地形中难以施展,荆白雀便伸手带了他一把,结果这家伙干脆直接挂在她手臂上。

    宁峦山从马车顶上跃下,小跑上前查看,发现尸体口鼻七窍皆有血渍,于是转头请荆白雀从地上捡了一件散落的干净衣服给他,他隔着衣服验尸,发现此人身上有多处骨折伤:“只是摔死,没有烧伤,看其穿着,像是车夫。”

    一旁的荆白雀点燃简易的火把,朝前探路:“赤水帮的人已经退了。”

    “江东名捕,铁面判官,他还有个名号叫‘小皋陶’。”

    虽然不知道荆州出了什么事,致使帝师阁的人系数被召回,但当初被“煞星白雀”挑战过的宗门,和以帝师阁马首是瞻的帮派,纷纷请缨,要将杀害阁主的元凶捉拿归案。

    “毕竟都到蜀南竹海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别人的地界上撒野,”他甩了甩手,把袖子重新扎起来,继续道,“何况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究竟是哪个鬼才,敢在山道上炸火雷子,他有问过他那些不想死的同伴么?你说他们到了地底下,会不会打起……”

    她心里忽然生出疑问:“那男人呢?有几个男人?”

    小憩的宁峦山睁开眼,看着天光下,朝自己走来的女人。www.yajie.me

    轰——

    见此,宁峦山只能回走两步去捡,跨过长草时被硬物硌脚,便低头拨草,草里躺着一块玉质腰牌。

    “可以,不过现在欠债的人变你了。”

    “你现在半只脚已经跨入了巫溪剑派的地界了。”他好心提醒。

    可惜男人的衣物本就不多,且种类也大差不差,主人家并不奢侈,甚至可称简朴,荆白雀找到一些碎布,但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

    宁峦山没有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宁峦山思忖着往后退,忽地趔趄,低头用脚拨开摊在地上的衣服碎片,发现下头斜插着一根断裂的铁尖刺,便爬到马车上查看那木架构的裂痕。

    但宁峦山却一把握住荆白雀的手,可惜说的并不是什么挽留不舍的话。只见他低笑一声,突然闪躲向她身后:“麻烦才刚刚开始——”

    此言一出,荆白雀由此推测:“山里长了许多蘑菇,昨日这片林地下过骤雨,看来马车上的人是冒雨赶路时被雷电击中,摔下悬崖而死,后因雷劈而引发山火,尸体被烧灼,但因为下雨,山火又很快熄灭,所以尸体有部分没有被烧坏。”

    宁峦山则一边搜寻,一边捡了些干净能用的物件,转手扔给她。荆白雀明白他的用意,他们落崖后,遍体鳞伤,一片狼藉,加上当日出城匆促,什么细软都没带上,再不换衣服,人都得发臭。

    荆白雀振去刀上的血水,把刀送回去,斜眼瞧看:“你知道在北境,请我出手,开价都是千金起么,你那房子值千金?”

    “这是麻布,而刚才那具女尸穿的却是绫罗。”

    荆白雀举刀,将火雷子扫开。

    荆白雀走了过去,发现一辆坠崖的马车,马车残骸附近有被火燎过的痕迹,但周边树木却很完整。地上摔落两具尸体,头发披散,头部发黑,脖颈间肌肤已经烧焦炭化,看不出容貌。袖子下的肌肤显露出紫赤色的纹路,看起来就像刺画。

    她转头把宁峦山招过来:“你看,篆文。”

    荆白雀顺势推了他一把:“把案子破了吧,我不喜欢欠人情。”

    话音方落,一支箭从林中射了出来,荆白雀顺手拔出宁峦山腰上配备的官刀,斩落一支,而后旋身一转,徒手截住另一个方向飞来的羽箭,扔了回去,枝头上潜伏的人应声而落。

    宁峦山手脚并用往石顶上爬,转身去拉一旁的女人,就见一片黑影飞了过来:“小心,是石火寨制作的火雷子!”

    荆白雀默然,他便继续解释:“皋陶乃上古四圣之一,相传他曾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是所有掌刑罚狱讼士师所仰慕的先师,以此给他冠号,可想而知其在江左的地位。”说到此处,宁峦山不由皱

    再翻过来,背面则刻着“启节”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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