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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饿就干脆不吃。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好,路上慢走。”

    Morven:【在,怎么了。】

    林时初从厨房退出去,刚打开手机,就有一个未接来电。

    林时初最近没别的事,算是清闲:“最迟,后天。”

    “出去等着,一会儿工伤了算谁的。”程彻偏头,漫不经心看她一眼。

    “这么悲风伤秋啊。”程彻早就吃完了,在旁边倒了杯水。

    “我从学会摄影开始,跟人的共情能力好像就变强了些。”林时初自说自话,毛遂自荐,“我觉得,我算是一个不错的听众,你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和我说。”

    她顿了顿,在空气彻底安静下来之前,才缓缓开口:“不要去做伤害自己的事。”

    林时初想了下,没什么想吃的馆子:【去你那儿,你做给我吃。】

    从下午拍到傍晚,七七八八拍了四五十张。

    程彻去洗干净手,才来冰箱拿了几样食材进厨房。

    不小心问到人私事,林时初握了握相机,抱歉说:“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又百无聊赖去扯他围裙系在腰后的带子。

    他垂眼吃了口米饭,语气闲闲:“没有。”

    一段“随心所欲”的无名关系,他吃的算哪门子飞醋。

    《借一支春花予少年》

    程彻回来在北京待着的这半年,一个人住别说做饭,外卖都懒得点,饿了就啃两口面包。

    林时初看到那一张张病例,眼前闪过那个男生面向镜头的笑脸,说,“姐,这笑得行吗,给我女朋友看的。”

    林时初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能注意到他手上那块表。

    林时初退出微博,忽然想给程彻发消息。

    再加上他那句“生病了,吃不胖”,难免让人多想。

    林时初晚上这顿还得靠程师傅,只好他说什么是什么,“行吧。”

    林时初跟着他进厨房,看他洗菜,切菜。

    程彻知道她意有所指,“就那一次,后来没有过。”

    Morven:【去哪儿吃,有想好的吗。】

    程彻默了默,淡声道:“你有几个相亲对象。”

    林时初上了一下微博,从他上周约拍的私信里点进去,这个男生置顶的第一条图文,是他和女朋友同台演出的合照,女生穿着洁白的礼服坐在黑色钢琴前,他站在她身后,手里架着那把小提琴,略微颔首,满眼都是她。

    电话里内容他没听清,就听着是个男人。

    “程彻,我今天下午给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拍照,拍完才从微博上看到他生病了,他才二十岁,很可惜。”

    “行,你笑一下吧。”林时初往前跟了两步,调好镜头对准他。

    这么爱拍照的男生,好像不多。

    “相亲对象。”林时初没半点遮掩。

    除夕那天他炒了盘红烧排骨,林时初还记得,很好吃。

    “是你爸今天体检,我正好在医院碰上了,几项指数好像不太对。”吴嘉年说。

    一来二去,林聪和秦婷就特别喜欢他。

    林时初点进某音刷短视频,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吴嘉年电话又打来了,她这下是想装死也装不成,无奈接起来凑近耳边:“喂?”

    “真没吃醋?”林时初还是觉得他不对劲,像是在什么地方别扭着。

    小狗永远奔向你:【一起吃饭。】

    没有扑在人脸上像刀刮似的冷风,出门也不用穿得像个法式面包,厚墩墩的围上一身。

    往下一翻,是他记录的一些病例和吃药情况。

    林时初往里走着,把背着相机的双肩包摘下来,程彻很顺手就帮她接过去了。

    男生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后颈:“生病了,吃不胖。”

    她走去冰箱打开柜门看了眼,里面蔬菜比上次多了些,成色还很新鲜,不像是在里面放了好几天的。看来程彻最近,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在努力的过出个人样儿。

    林时初这几年拍过形形色色的人,夫妻,小孩,还有女人生病化疗怕头发掉光不好看了,找她先拍一组,说如果病能治好,等头发重新长出来,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能,翻翻照片也全当个留念。

    林时初说:“吴嘉年,刚跟我说我爸体检报告的事,好像血糖有点问题,人年纪大了,年年体检多少有点问题,我爸妈这俩人也不跟我说,倒是快把吴嘉年当亲儿子了。”

    小狗永远奔向你:【在家吗。】

    在尧山暴雨的那天晚上,天沉得像一块密不透风的黑布,雨后潮湿的冷风吹进病房,仿佛把一切都浸染上阴沉沉的色调。

    等人走了,林时初坐在奶茶店里,从包里拿出相机开始翻,一张张浏览过这一下午的成果。

    在漆黑一片的夜里,他好像看

    要不,装没看到吧。

    程彻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嗯,吃饭吧。”

    屋里有点热,林时初把外套也脱了,里面是件米白色的针织衫。

    林时初歪了下脑袋,细致探究:“吃醋了?”

    他靠床坐在地上,身上被风吹得很冷,他仰头,望着窗外的天,似宣纸上无端端打翻的墨,天黑得好像永远都不会再亮了。

    程彻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情绪和语气分明一样淡,但林时初就是隐隐觉得,他问这句话时,多少透着点儿不爽。

    或者吃那些加点水就能自热的餐食,方便,快速,吃完盒子一盖还不用刷碗。

    “没那么小心眼儿。”

    她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对方是个音乐学院的男生,二十岁,来时背了把琴,镜头里人高高瘦瘦,肉眼看着却有点过分清薄了,灰色运动裤下那两条裤管都感觉空荡荡的。

    现在是还没切到,一会儿就说不准了。

    吴嘉年是个儿科医生,去年有段时间离职在家,中间隔了三个月的求职空窗期,吴嘉年和她爸林聪是在小区里下象棋认识的,二十多岁,为人和善又热心,偶尔碰上二老要搬什么重东西,他也撸起袖子舍得出力气。

    他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一件黑色卫衣,随意挽起一截袖子,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紧实。

    如果他七老八十,老到头发花白牙齿掉光好像还没这么让人惋惜,可他偏偏才二十岁。

    林时初也就大人六岁,但看着镜头,也难免想唠叨说:“你太瘦了,你们音乐学院饭菜这么难吃的吗?”

    一直到高考结束的那半年,他又是怎么过得呢。

    等一切备好,程彻端了菜出来,才有                                                空问她:“刚跟谁打电话,眉毛都快拧上了。”

    她看了眼茶几上乱糟糟的状态,替他小小的抱不平:“你师父这么压榨你啊。”

    是吴嘉年。

    她离开尧山的那天,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林时初盯着冰箱,从里面拿了瓶饮料,像报菜单那样的,“红烧排骨,糖醋里脊,剩下的你看着做。”

    程彻把那塌A4纸叠成一摞,随手放在笔记本电脑上,回头瞧她:“想吃什么?”

    头疼,胸口也疼,手腕动一下就疼,不动也疼。

    林时初年前接单赚了不少钱,过了个年,人都变懒了,三月眼看着就快过完了,才正儿八经接了开年第一单。

    “吴嘉年,就那一个。”

    “没有。”程彻把背包放在沙发上,弯腰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了,“刘爽是我师父,我总得把东西弄出个样子,不能让人看完觉得,刘爽的徒弟,就这啊。”

    三月,北京的天气很好。

    这通电话打了没多久就结束了,期间程彻从厨房出来,去冰箱拿了两样菜,又从她旁边经过,回去接着炒菜。

    二十岁,癌症晚期。

    程彻嘴里说没有,天塌下来那也是没有,林时初多问也问不出个什么。

    程彻最近还在画新世界美术馆的稿子,林时初进门就看见客厅茶几上铺满了A4纸,全是各式各样的造型草稿。

    “行,那我先走了。”

    喜欢的想把女儿都介绍出去。

    碰撞在案板上富有节奏的切菜声倏然停止,林时初怔了下,探着脑袋往前看:“怎么了,切到手了?”

    她在跟前晃来晃去,他等下糖和盐都分不清了。

    他就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糟蹋。

    林时初从前有种木讷的钝感,自从她拿起相机学会拍照开始,她便很容易共情这世上的一草一木。

    动作自然到理所应当。

    林时初完工有点渴,顺便请这个男生喝了杯果汁,算是弥补一下刚刚的小插曲。

    “没事。”男生到不介意,“能再多拍几张吗。”

    相机里暂停的不止是一张没有温度的照片,而是形形色色,不同维度上的人生。

    桌上一共四盘菜,林时初每个都挨着尝,雨露均沾,等这顿饭差不多吃完,她戳着碗里最后一筷子米,忽然想到下午那个背着小提琴的男生。

    从拍摄结束男生的电话就一直响,果汁拿在手里刚喝了两口就又被催了,“那个,姐,谢谢啊,今天的图我多久能拿到,我希望,越快越好。”

    也共情她镜头下的每一个人。

    翻到某张半身照,她目光不自觉定格在他手背上,是成片的淤青,像长期打针打出来的。

    她忽然有点想叹气,心头涌起股浓浓的无力感。

    程彻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他倒是想吃醋,林某人给他吃醋的身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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