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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并不想见到她,如果见不到,他还能以为这位姑娘已经找到了回家的路。

    “多谢姑娘,只是令尊可知道为什么突然要销毁仙尊的画像呢?”

    宁红玉孤身一人站在原地,明安住持从后门离去。

    宁红玉摇头,她已经尽力握住了自己能握住的一切筹码。

    宁红玉扬起笑容,回过身去嘟起嘴:“还不都怪师兄你,光顾着和别的女人说话,把我一个人丢在原地,离开你我又没地方可去,只能到处走走罢了。”

    她要了三只香,断断细细的烟雾在她眼前萦绕,她甩了甩线香,躬身虔诚的拜下。

    宁红玉默了一会,问:“那住持呢,还是不肯告诉我天命之人是谁吗?”

    沙弥婉拒:“最近庙里人多,住持常常需要讲经,恐怕没时间接待外客。”

    嘴还硬着,态度却软和下来。她像只单纯无害的小兔子,哪怕生气都娇软幼态,让萧凡生不出一丝不悦。

    宁红玉摇了摇头:“住持精神矍铄,怎会老去?”

    明安双手合十,道:“既然姑娘心里有数,老身就不再多言。我曾希望与很多人再相见,可是很多人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姑娘是唯一一个老身希望不再相见之人,希望姑娘能                                                早日得偿所愿,魂归故里。”

    *

    所以说,他也很蠢。

    她闭目,声音缓慢而沉痛:“我时常惶恐,也很不安,十几年前我与住持说,我夜不能寐,时至今日依旧如此,我已经忘了我有多少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经常帮捉妖的漂亮师妹》

    明安回礼,语态慈祥:“将近二十年过去,姑娘容颜一如往昔,老身却已朽迈。”

    将线香按规矩供好,她回身问候道:“明安住持。”

    不过是想要飞升罢了。

    他亲昵地揉了揉宁红玉的脑袋,整个人却明显恍惚少许。

    “什么话?”

    “没有。”萧凡笑着说,“你还没回答我,是生气了吗?”

    宁红玉冷笑。

    离开鸡鸣寺,闻樱先去了趟太守府。下人说太守去了衙门,似乎是衙门发生了什么急事,特地请他去看。

    宁红玉嗔道:“那你找到了?”

    十四年前,金陵城下了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雨,有个姑娘冒雨叩门,来找他算破局之法。

    怀若仙尊,萧凡,还有所有对她有好感的师兄师弟,即便真到了最坏的地步,这些人也一定会护她周全。

    脚步回转,宁红玉不再看萧凡,独自往鸡鸣寺深处去。这会儿时候渐晚,观音殿的人比之刚才少了不少,宁红玉去的又是偏殿,里面没什么人。

    她怔怔然回头望去,萧凡迎着那日在府上演奏的玉碎姑娘而去,玉碎姑娘一身素衣,身如拂柳,二人撞到一处,玉碎后退两步盈盈一拜,抽条的身姿像清冽的翠竹,优雅出尘。

    宁红玉身形一顿,坚持拜完方才挺直腰背

    “那你喜欢师姐吗?”

    宁红玉转身,仰望那尊高大的金像,出神:“我不知我做的事是否正确,也不知道每次做出选择的时候,命运已将我裹挟到了什么方向。”

    她话音还未落下,萧凡就越过她往前走去,衣角掀起的风扬起她的额发。

    “什么女子?我听不懂施主在说什么,抱歉。”小沙弥打断他的话,福了福身,绕过两人快步离去。

    从管家手里拿了钥匙,庄惜灵一路带着他们去了后院仓库。仓库暗门后面还有一间暗室,见闻樱打量,庄惜灵道:“这东西我们藏得很深,姑娘看后自己知道就好,烦请不要到处宣扬。”

    在那之后,姑娘便失魂落魄地消失在雨夜,明安没想到还有能再见的一日。

    他滋养了宁红玉这颗恶果,却高估了宁红玉对他的爱意。

    闻樱更倾向于后一种,像百里澹这样的罪人,事情闹得足够大,至今也有

    唯有最极致的爱与恨才能滋养出恶之花,顾怀若挑拨宁红玉心底的邪念,又对她倾尽关心,呵护备至,以爱与恨同时浇灌。

    明安淡然一笑,摇摇头:“此为天机,不可泄露。”

    明安一笑,转而问:“姑娘当年的心事,今日可了?”

    冷不丁的,宁红玉问他:“你喜欢玉碎姑娘吗?”

    “这个没说。”

    萧凡没有说话。

    宁红玉见萧凡神色难看,不说话,惴惴道:“师兄,若是那妖怪真和鸡鸣寺有关,我们不见住持也无妨,只要里里外外地将这鸡鸣寺查一遍就是。”

    她是异界来客,在她所在的世界中有座一模一样的鸡鸣寺,这是两个世界的重合点,她孤注一掷,认为这里有回家的路。

    过了很久,萧凡回来了,见她在这里,脸上又洋溢俊朗的笑容:“师妹,你可叫我好找,怎么一人在这里站着?”

    他想要做什么?

    想飞升?做梦去吧。

    她淡淡移开眼,眼底不是往常装傻卖痴的娇憨,而是入骨的冷寒。

    十四年前宁红玉来的时候,他还没在宁红玉身上看到这些紊乱的灵气,而今一见,她已经被人的当作飞升炉鼎,他想着提醒一下面前这位姑娘,别是被人利用还懵懂不知。

    姑娘又转而求他,告诉自己谁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人。且不说明安无法窥见,即便窥见,也无法宣之于口,只能告诉她这个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是自己的天命之人。

    销毁画像无非是两种情况,第一种这个人让锁灵渊颜面无光,做出了危害锁灵渊的事情,被判定为罪人,这才要销毁这个人的全部东西;另一种则是这个人可能得罪了某个位高权重之人,才被人为抹去踪迹。

    宁红玉哼了一声:“不告诉你。”

    萧凡道:“可是方才那女子怎么就……”

    明安静静听她说完,道:“如若真到那个地步,姑娘会死吗?”

    “姑娘既不是此间人,又何必拜此间神佛?”

    宁红玉低头看自己。

    宁红玉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和十四年前的反应不同,她已麻木,不会再失望。

    那个姑娘就是十六岁的宁红玉。

    “怎么可能。”萧凡笑着否认。

    萧凡松了口气,想着女孩子生起气来可真不好哄。

    他早已迈入十阶,世人都揣测他为什么压境不破,甚至还有人猜测他是在等宁红玉修至十阶,赞他深情。

    “这世间诸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所以他才想着用宁红玉当炉鼎。

    怎么可能,一群蠢货。

    很可惜,她没能找到回家的路,明安也算不到她的命数,哪怕是十阶尊者,也无法窥见她的命运。

    他只是飞升不了罢了。

    却不料宁红玉打断他,眼底是恹恹郁色:“我知道。”

    “若是心愿已了,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明安看她背影,沉思许久道:“我曾在古书中读到一种秘术,将女子作为炉鼎,以供飞升,姑娘你……”

    其实不说,闻樱心里也有所猜测。

    觉得自己像个还未发育完全的小孩。

    在顾怀若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宁红玉很了解他。

    明安很好奇,天下灵验的寺庙那么多,她为什么独独找上鸡鸣寺?

    萧凡哄了她好一会儿,宁红玉才松口原谅他。

    萧凡了然,他已经拿捏住宁红玉,笑道:“我只是想着从那玉碎姑娘身上找找线索,怎么,你真生气了?”

    “多谢。”

    姑娘说,因为在这个世界,鸡鸣寺是唯一一个和她原本所在的世界重合的地方。

    闻樱带着满手的红线走了,在她走后,萧凡和宁红玉也从人群中出来,找上了那位指路的小沙弥,想求见住持。

    许久,他摇头:“师姐已经死了,我现在最喜欢的是我的小师妹呀,对不对。”

    “我时常觉得自己像个瞎子,看不到来路,亦看不到归途,没有引路人,只能一人摸瞎前行,每当我做出一个抉择,都没有反馈,没有人告诉我我选错了,抑或是选对了,我只怕等我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才发现自己之前做的所有的选择都是错的。”

    宁红玉怔了一下,才微微笑起,乖巧点头:“师兄说的对!”

    他无法理解什么是异世,用宁红玉的血打不开神庙后,他宁可怀疑是神庙的开启方式有问题,也没往宁红玉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这件事上怀疑。

    这朵恶之花注定无法如他所愿般盛开。

    锁灵渊已经是神的遗忘之地,千年以来没有一人飞升,顾怀若也不例外。

    他和玉碎才说过几句话,顶多有些好感而已,怎么谈得上喜欢?

    庄惜灵便主动提议带他们先去看庄夫人生前的墨宝。

    传闻拥有高纯度神血的人,无需禁制,天生就能阻隔十阶圣者的窥探,他以为宁红玉是,实则不过因为宁红玉不是这个世界人,他才无法窥探。

    萧凡看到宁红玉小心翼翼的模样,心软的一塌糊涂,面色和缓了些:“我没有生气,只是想起了一句话。”

    未免闻樱误会,她解释道:“我听父亲说,母亲死后没有多少年,整个凡间就开始暗中大肆销毁涂宁仙尊的画像,实在是这是母亲最后留下的东西,父亲割舍不下,哪怕是死都想保住这些画,姑娘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们一家相信姑娘的为人,愿意给姑娘一看。”

    “既然不会死,事情就会有转机。姑娘没有死亡的烦恼,又是修士,岁月漫长,何愁找不到破局之路。”明安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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