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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虞伯延,官至礼部尚书,性情温和,和母亲崔氏青梅竹马,二人感情极深。视膝下的两个娇女为掌上明珠。

    帐内脂粉香、熏香、女子体香混合,让人意动。

    ……

    角落里,一缕缕的冷气从花梨木做的冰鉴中徐徐溢出,冲散了几分热意。海棠提起两侧提环,将瓜果轻轻放了进去。新荔、蜜筒甜瓜、紫菱、碧芡、金橘水团堆叠成一座小山,果香四溢,卖相诱人。

    海棠旋开一个碧绿色瓷瓶,往浴池内倒了半瓶花露,又撒了些今早刚采摘的鲜花。

    见绿翘面上呆呆的,像只被定住身子的鹌鹑,扑哧一笑:“绿翘,回神了。快吩咐小厨房备些水来,我要沐浴。”做了一场梦,她身上黏腻得紧。

    如果女主不是她的话,虞行烟定能细细欣赏一番。

    夫人崔氏觉得女儿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特意请了慈恩寺的数十位佛僧上门做法,又花大笔银子诵经祝祷,情况方逐渐好转。

    她本是个沉默内敛的性子,绿翘的话让她不敢多言。

    红香软榻上,一对年轻男女正如交颈鸳鸯,亲密地依在一起。男子面目虽看不清,但从身量来看,却是个猿臂蜂腰,肌肉紧实的年轻男子,此刻,那双充满力量感的手臂轻抚着怀中女子如瀑般顺滑的黑发。

    这十余年,虞行烟的日子过得顺遂不已。

    许是刚醒的缘故,少女玉颜酡红,香腮凝赤,艳光逼人。

    家乡临安城的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也不过五六两银子,这一匹马顶的上二十多户人家的花销了。

    从春到冬,屋外的树叶掉了又长,长了又掉,循环往复。梦境中的时间不停流逝,唯独小院里的人似是被定住了般。

    “小姐起了么?”灌下一大杯凉茶后,绿翘开口问道。她探头朝里屋瞧去。

    虞行烟看了眼日头,知道自己又起晚了,黛眉微蹙。www.biyun.me

    那花露和普通脂粉店卖的不同,醇厚晶莹,质地清透,留香持久。抹一点在手上,数日后味道方能消散。用久了,肌肤白皙光洁,行走时暗香浮动。

    幻梦太过真实,她醒后常常怅然若失,有时甚至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她没法把它当作一个简单的梦,毕竟连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绿翘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正欲将粉帐拉紧时,却发现榻上之人星眸微睁,略带几分茫然地盯着她。

    海棠不说话了。

    不过主子的心思向来多变,她也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

    绿翘舀水的动作一顿,心下有些奇怪:小姐不是之前还嫌弃衣裙太过繁复华丽,怎地突然转性了?

    即使贴身服侍多年,她仍会被榻上之人的美貌所惊艳。

    她所在的余姚虞氏是江南一带最为显赫的世家大族。历经几朝,仍实力不减,巍峨如山。老夫人生有三子一女,除女儿虞姮入宫为妃外,其他儿子都在府上居住。

    小姐自一月前落水后,就得了个怪病。每次入睡,必会陷入梦境。这梦极为消耗心神,人醒后常神思不属,浑身酸痛。

    不一会儿,净室内便芳香氤氲,雾气濛濛。

    梦中的她每回听了,都挺直身子,向他看去。可那人的脸隐在明明暗暗的光线处,面容似是被蒙上一层黑雾,任凭自己百般努力,始终看不清男子面容。

    明月高悬,照亮了汀兰小筑。幽暗的宫灯发出滢滢的光辉,烛火细细,不时发出“哔剥”的声响。

    抱月轩的人手脚麻利,几息之内,热水就已备好,海棠拿来了澡豆、毛巾、香膏、浴盐等物,搁在光可鉴人的玉石上。

    海棠垂下头,半晌后,开口道:“小姐能遮掩一时,瞒不了一世。这几日,她醒得越来越晚,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出事。”她带着些许忐忑提议:“要不,我们把这事告诉公爷?”

    最初几日,她并没有看清二人的面容,以为是个偶然。直到梦中的事越来越来具体,女子的面容终于显露出时,她方觉察出不对。

    寻常人做梦,梦境内容往往千奇百怪,没有逻辑可言。可她做的梦,香艳不说,每次的内容都还能连接得上。

    幼童无知,有什么不舒服的,并不会像成年人一样准确说出来。正因为四岁时的那场高烧,这副身体的芯子才换了人。

    她女儿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有什么委屈,往往自己受了,从不和家人说。四岁时发高烧,人烧得满脸通红,却愣是一声不吭。若不是伺候的丫鬟细心,怕是凶多吉少。

    绿翘微叹一声。

    虞行烟脑海中思绪万千,但时间却不到一盏茶。

    绿翘敲敲她的额,不赞同道:“你忘了小姐的吩咐了?谁敢把这事捅出来,她先把人撵出府。”

    虞行烟照旧沉默着,在梦中她口不能言,只能冷眼旁观。

    虞行烟敛目深思,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梦中之人的关切之语: “这回出行,约莫要花上两个月。你安心在此处等我,莫要担心。”

    说来也怪,自那日被人救醒后,她便时常做这样的梦。虽是梦,她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绿翘,找于妈妈要下库房钥匙,我今儿想穿那件百褶金蝶裙了。”

    外头屋里,海棠正缝着一双青白色的袜子。见她进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篓子,接过托盘。

    相处的时间久了,她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像是被人圈养在庄子上的外室。除了近身伺候的一个瞎眼老婆,一个哑巴婢女外,庄子上平日再无活人。

    谁要挂念你?我自己一个人过不知多舒坦。虞行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绿翘端着盘新鲜瓜果,快步进门,甫一进去,便觉一片沁凉。

    她努力将自己放空,可不知怎地,梦中细节却如蛛丝缠绕,挥之不去。

    前些日子夫人和二小姐回了娘家,带走了不少丫鬟婆子,府上一下子空了不少。国公爷是个心粗的,加上小姐有心隐瞒,以至阖府上下皆以为小姐早摆脱梦魇。

    许是梦中自己也露出了相同表情,男人沉默了会儿,抱着她上了软榻,用行动宣泄自己的不满。

    这件事令崔氏后怕不已。此后,对女儿更是如珠如宝。但凡虞行烟有一点不舒服,便如临大敌。

    虞行烟双眸微闭,宽衣入池,浑身的疲惫经热水一泡,消除殆尽。

    男人很忙,来的时间不固定。每当车马“嘶鸣”声响起,她便知,他来了。

    “天冷,这皮子你先收起来,做几件斗篷。等后山桃花开了,我带你去瞧瞧。”男人的话饱含情意。

    时光荏苒,弹指间,她已在这个世界呆了十二个年头。

    只见帷幔低垂,隐约间一曼妙身影侧卧于床。

    她看着这个比她晚出生一刻钟,脑袋却如榆木疙瘩一样的双胎妹妹,恨铁不成钢道:“你不想在府里干,可以和咱爹娘说。你看他们愿不愿意让你回家。”

    半个时辰后,安康坊的青石板路上出现了一金粉朱漆装点的马车,得律律的声音在靠近“冰肌坞”后停了下来。

    他眼尖,一眼瞧见驱车的骏马乃龟兹所产,迅疾如风,耐力极足,可日行千里,上月在牙市上拍出了百两高价。

    到底是百年的世家,底蕴深厚,这样好的花露只用来香身。其他的,如擦脸的精油、润唇的口脂、养发的膏子,各个都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常物。海棠心下腹诽,虽肉痛,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半个时辰前起了一次,方又睡下了。” 海棠压低声音,轻轻回道。

    崔氏自然极为上心。

    唯近身伺候的二人知道,那不过小姐刻意营造出的假象罢了。

    她不露声色地排查了院里伺候的下人,没发现马脚。而后隐藏细节,和母亲崔氏说自己近来常被一梦境所困,多日不得安寝。

    天气渐热,暑气蒸腾,屋外的日头毒辣无比,晒得人脸颊都脱层皮。www.liumei.me转过抄手游廊,行上百余步,便是抱月轩。

    绿翘静默了一瞬。

    大雪压青松的时候,他回来了。

    之后便是瑞兽吐香,一室暖意。

    作为虞家的嫡长女,虞行烟颇受宠爱。不仅院落雅静幽深,占地极广,连净室都小巧精美。整块太湖石中间挖空,凿成花瓣状,四周砌出几节玉阶,供人斜依。细细的竹管从四角探出,流出汩汩热泉。

    二人沉默间,里屋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原是绿砂窗没关紧,漏了几缕清风进来。

    身世高贵,父母疼爱,自己又生得极为貌美,虞行烟很是满足。她唯独在意的,是那困扰了她一月之久的梦。

    应了声,手脚麻利地出了门去。

    要是虞行烟知她内心所想,必会苦笑出声。

    崔氏不信。

    这梦未免太真了些!

    她觉得,她有必要做些什么了。

    ……

    上好的雪狐皮送到她跟前,无一丝杂色,摸上去,厚实细密。

    水晶帘动,吹起帷幔一角。

    很一番折腾,却没起多大效果。

    —

    眼看崔氏愁容满面,形容憔悴,虞行烟心下不忍,做出一副自己已康好的模样。

    有路人好奇去看,见车身以金线,银线绣成,前头的四匹骏马皮毛光亮,昂首而立,惊呼出声:“这是谁家的马车,怎如此豪横!”

    早知长安城富人多如牛毛,但豪奢至如此地步,着实令人心惊肉跳。一时之间,男子不由生出几丝悔意:在家乡讨生活

    眉若远山,眸似秋水,睫如鸦羽,肌肤玲珑剔透,仿佛白玉雕成的美人。目光流转间,顾盼生辉,打眼一瞧,屋内都亮了几分。

    男人的声音如玉石轻扣,极为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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