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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天听着陆霁轻飘飘的话,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他慌乱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拖延时间?”

    各个手中持着木棒,一路喊杀,冲了过来。

    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

    为在这恶鬼屠夫手下丧命的冤魂,更恨明知有异,却依然包庇洪天行径的村人。

    晋朝末年,各地蝗灾、瘟疫、洪涝不断,百姓竟无一处可得庇护。

    虽知那些女子大概凶多吉少,可她到底存了几分侥幸,希望这些女孩能保下命来。

    时间线被推至了百年前。

    陆霁早有防备,顺势一跳,避过锋芒。又提气纵跃,双腿横扫,将男子踢翻在地。

    虞行烟当时便起了疑。她和陆霁两人今日虽不曾单独说话,但眼神交换间,彼此想法皆已洞悉。

    细细想来,洪天露出来的破绽委实多了些。

    在他们来之前,便时常有陌生女子来借宿,可一晚过后,她们大多不辞而别。

    云州作为关中一带的重要粮仓,自然被视作一块肥肉。于此地产生的战争绵延不绝,持续十数年。

    他欲盖弥彰地说了几句。

    便是有那乖张无礼的,也没那么容易被他们父子全部二人碰上的可能。

    他猛哼一声,拎起洪天脖颈,把他从地上拽起,又从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绳索,将他牢牢实实地缚在椅子上。

    洪天不断试错,逐渐找到了条成功率极高的法子:先是装作好心,引诱他们来木屋居住,通过备衣、备饭、备浴降低对方戒心。

    而后顺手折下一根竹枝,以它代剑,迎面而上。

    陆霁微微一笑,给出了一个令洪天极为意外的回答,\"自踏进来,我们便察觉到不对了。”

    洪光留这儿,当然不是为了纪念亡妻。此处位于河流下端,每逢暴雨过后,便会从上游漂下几具尸体,多是淌水欲渡,不幸淹死的无辜百姓。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们是何时发现有问题的?”

    首先是屋子出现在河谷一侧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

    陆霁提气,纵身一跃,如只轻巧的燕,足尖一点,便落在林中。

    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时,洪天也曾被噩梦惊醒。梦中,红粉骷髅前来向他索命,他心里生惧,可念及美人香的味道,仍是做了下去。

    “便是想着让气味蒸腾,好让我们陷入昏睡,方便你半夜下手。”

    后来,他也走上了屠戮妙龄女子的邪路。

    洪天面朝地,被陆霁再度踩于脚下,因着疼痛,鼻涕、眼泪糊成一团。

    —

    “说起来,你倒是有几分机敏。”陆霁回头看急得脸色发青的男人,继续刺激他道:“你知我们对饭菜抱有戒心,并不把迷药下在里面。反而另辟蹊径,将其放在艾草上。”

    洪天头一歪,朝她露出个混不在意的笑来,道:“你记得自己这辈子吃过多少只鸡吗?记得鸡骨头扔在哪了吗?”

    那老人不答,只夹了一筷,递到他唇边。

    颊齿留香,回味无穷。

    不过此般陋习到底骇人听闻,村里的年轻一代心生畏惧,纷纷离开此地,奔往各处谋生,不再沾惹是非。

    木屋毗邻锦江支流,遇到雨季,河水上涨,房屋进水潮湿,难以住人。洪天虽找了个思念亡妻的借口,可除了口头凭吊外,这人于细处却做得粗陋。

    许是对自己的绝妙比喻很是满意,洪天竟“桀桀”怪笑起来。

    在饥饿中,云州部分百姓以人肉而食,总结出了几条经验:肉糜最香,几可饱腹;老者最次,骨软肉柴;年轻女子上佳,皮嫩肉香。

    洪天的脸彻底僵住了。

    这几年来,洪天并非回回都能得手。

    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

    “你想死吗?”

    锦江改道后,此地不再适合居住,老人大多移居别处,是以,唯有洪光父子依然驻守。

    洪天猛咽口水。

    这种可怕的行径至新朝初立,随着王朝逐渐兴盛而慢慢消弥。但也有极少的村落,仍保留着“烹炙人肉”的“习惯”。

    洪天活了三十多年,从未闻过如此香的肉味,仿佛长了钩子般,直往他五脏六腑钻去。

    虞行烟忍不住问道。

    整个舌尖充盈着细密、充沛、紧实、喷香的口感,肉在舌上停了几瞬,便被他迫不及待地吞入腹中。

    连年戎旅,令“稻米流香、沃野千里”的云州比屋流散,人口减耗大半。部分地区甚至人烟萧条、以至千里断绝。

    他并非一直嗜癖人肉,而是受了族叔的引诱。

    仿佛他的那些算计,在二人看来,如稚儿嬉戏般不值一提。

    后来,他知道了这肉有个名,叫“美人香”。

    头顶男人的声音如淬了刀般,令人生惧。

    肉色晶莹,鲜美、费嫩,油汪汪的,散着极浓极香的气味。

    只余蛮力的村民在陆霁手下,不过片刻,便败下阵来。

    至大魏开国皇帝,先帝陆时煜平定天下,云州方恢复了昔日宁静。

    虞行烟自床上翻身而下,走到陆霁跟前,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她们身份有高有低,也非独身一人,大多带着三俩护卫。

    两人默契配合,装作若无其事,将这场戏唱到了现在。

    虞行烟双手握拳,正欲用匕首捅他几刀时,陆霁止住了她,问道:“你诱我说出许多,莫不是在拖延时间?”他下看了一圈,道:“洪小宝半天没回来了。”

    献宝似地说道:

    陆霁右手把玩着匕首,神情微讽。

    取得是貌美女子身上最细嫩部分的肉做成,所以才能这般美味。

    最令虞行烟在意的,其实是她一开始便发现的那面铜镜。她母亲崔氏房中刚好有一块,一模一样。www.yunhua.me

    洪天没应,神情却是默认。

    如此寒酸的家境哪能买得起这般贵重的镜子?

    心里一个生意提醒他:肉有问题。可双手却不听他使唤,乖乖接过筷子,将肉吞了下去。

    洪光“守株待兔”,从尸身上扒下值钱物件,或从河里打捞杂物,勉强可裹腹。

    一碗粉蒸肉。

    洪天一改原先的憨厚老实,讨饶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求贵人留小人一命。”他边颤抖着声音回头告饶,边趁陆霁不注意,从袖中掏出匕首,直直往他腿上刺去。

    洪光所在的清平村便是其中的一个。

    然后

    洪天挣脱了下,绳结却越来越紧,只能咬牙放弃,面上流露出不甘来。

    一边时常手洗亡妻衣物,一边将妻子遗物随意掷在角落,言行极为矛盾。

    习惯了这人的温和面容,猛一见到他冷冽如冰的一面,洪天极为震惊。他连滚带爬地往前,还没跑到门前,肩上一重,匍匐在地:

    是想让他留这厮一命。

    一日,从上游漂下个木盘,里面满月不久的男娃高声啼哭。洪光本想扔掉,又念及自己人过中年,膝下犹然空虚,便将木盆从河中拾起,救下了洪小宝。

    一会儿功夫,院中便卧倒一地,各个抱腿曲膝,“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洪天从废墟钻出头来,见陆霁满脸寒意,腿脚一软。www.huayun.me

    虞行烟默默听着,听完后,眼睫微湿。

    只消一眼,陆霁便知洪天内心惶惑,主动开口问道。

    他的酒一下子醒了,指着那碗肉,问那老人。

    酒酣欲醉时,半梦半醒间,他见眼前头发花白、脸皮干皱如橘团的老人脸上忽地露出个渗人的笑。他疑心自己看错了,揉眼细瞧,却见族叔将门窗轻轻关好,又四下看了看后,

    “你先前用这法子害了多少女子,她们是否还在人世?”

    虞行烟抬首望去,只见夜色下,安静的林里出现了一大群面容凶悍的村民。

    洪天无力闭眼,胸膛微微起伏。

    眼前男人形容俊美,可落在他眼里,却如恶鬼般可怖。

    “尝尝?”

    “好侄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彼时风雨如晦,各地豪强初初兴起,各个摩拳擦掌,欲将天下改作他姓。

    他瞄准的都是在林中迷路的年轻女子。

    云州如此,他地情况亦是不堪。

    陆霁不管他,将已瘫在椅上的洪元提溜了出来,笑道:\"这回可以说是怎么回事了吧。”

    虽未言语,但陆霁已明了她的意思。

    陆霁微微一笑,昂然而立,目光看向远方密林,笑道:“算算时间,也该来了。”

    边说,边打开了那个紫檀盒子。

    前年中秋节,他族叔来此地寻他叙旧,带来几斛陈年佳酿,几盘肉菜,以及一个神秘的紫檀盒子。

    纵横挥舞,着着紧逼,侧腰躲闪,借力打力。

    精雕细琢,穷夺天工,唯独不见原先应镶嵌在上单独的十二颗掐丝金珠。

    “我只是想弄清楚计谋是何时被你们堪破罢了,你说的,我听不懂。”

    其次,洪小宝的话也足以令虞行烟、陆霁心生警惕。

    洪元给他们讲了个有点长的故事。

    史书载:岁大饥,人相食。

    想到自己如此辛苦,为他们找衣,做饭,提水,费尽周折,现在又狼狈被捉,气急攻心,一口气没顺上来,喉中呕出一口黑血。

    “这是什么?\"

    陆霁目光如电,双瞳中映照出男人苍白的脸来。

    洪小宝立在这群人中间,神色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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