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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呢,要女人呢。”

    天一暖和,人的春心就好像也来了,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大家最喜欢开安勤子的笑话。

    “安勤子,你或者还有啥意义啊,和女人上过炕吗?”

    吃不穷,穿不穷,不会计划一辈子穷。春天来了,该计划的早都在冬上已经安排好了,地里头要种什么,种多少,家家心里都有数了。

    十字路口集中了全镇精华,在这,镇上人想要的东西,全都有,河畔两岸比较远的村子,每逢双日也都会来这十字路口赶集。

    春雨贵如油啊,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开始唤醒过了一个寒冬的小麦,河畔两岸的川地,忙碌的人影越来越多。

    每当别人说到这的时候,安勤子就把扁担放下,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扔过去。

    “哎呀呀,粪压的勤快啊,这是今早第几趟了啊?”

    “安勤子,你知道女人是干啥的吗?”

    正常人用架子车压粪,安勤子用的是一根扁担和两个筐担着呢。

    这样的场景,在葫芦河畔流传了多久,只能让历史学家们去探索了,我只记得,我爷爷的爷爷,当年为了逃荒,背井离乡,停在这片土地上,从此就扎根开枝散叶了。

    葫芦河畔的一切,在春天都活了,河里的水活了,河畔住着的人,也活了。满川遍野,吆牲口的声音、隔着距离谝传的声音不绝于耳。

    每个人灵魂深处都有一条母亲河,而葫芦河,就是我的母亲河。我常常在心中想着,这条生命中的故乡水、母亲河,和一直萦绕心间对这片土地的记忆和无尽的思念与现实交织在一起,我就像是站在岸边的一个过客,激动的泪流满面。

    药铺没那么明显,镇上的人熟悉,外来的人,都得打听三四个人,才能找见戴家老中医的药铺。那药铺也不招摇,门头上挂着牌匾,风吹日晒的,只能从刻的痕迹中读“戴家药铺”四个字了,药铺的门帘正中间绣着个“十”字,就算是广告了,和其他的店铺比起来,这就算不得是广告,不仔细找的人,哪怕就是早已经打问过了,也未必能找得见。药铺坐诊的是戴家两兄弟,两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妇儿内外等等,要不是大家祖上传下来的这技术,镇上的人还真没有个好地方去看看自己的头疼脑热。

    从冰冷中逐渐苏醒的大地,已经准备好了用自己的奉献,来哺育生活在河畔两岸的人们。

    供销社、药铺、油坊、磨坊、粮站、邮电局等等,这就是全镇的精华。所有这些铺子里,方圆几百里最出名的就是戴家的药铺了。

    寒冬终究是没有扛住慢慢抵近的春意,葫芦河里的水,已经在薄薄的冰层下面疯狂的流淌着,表面的平静和内心的澎湃,预示着河畔两岸的人们,即将结束冬休,只要春的脚步一到,葫芦河畔就重新焕发了生机。四季的轮替,就和这河水一样,可以冰封,却从不会迟到。

    安勤子在我的映象中,一直就是这样一个形象,他的扁担他的筐,包括他穿的衣服和走路的姿势,还有不屑任何人的眼神,从未变过。

    春天来了,这片土地就好像完全变了样,天高云淡,就好像是有人刚用抹布擦了一遍,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真真春风吹来,空气里弥漫着的是泥土的芬芳,憋了一个冬天的人们,总是喜欢在这个时候深深地吸一口春风,就好像是要喂饱全身慵懒了一个冬天的每一个细胞,好让它们醒来干劲十足的在地里过光阴。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头,压完了我拿布子给你擦干净,比你现在的还干净。”

    勤快的人动起来了,而且越来越多,懒人们就坐不住了,葫芦河畔的人们,都知道,这地上,从来不哄人,人有多勤快,地就有多大产,要是把这地里的活偷工减料啊,最后就减到了全家人吃饱肚子的大事上了。

    他有名有姓,但是能记住的人不多,大家都叫他安勤子,据说打生下来的时候,就是个智障,用后来的医学解释,可能就是得了十三体综合症了。

    “安勤子打人了,安勤子打人了!”

    “女人是养娃娃来。”

    和河水一起融化的,还有各家各户茅坑里攒了一个冬天的粪,勤快的人们,要趁着这些粪在将消未消的时候,用架子车把它们拉到开春要种庄稼的地里去。

    葫芦河畔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河水流经的地方虽然不小,可人们聚居的地方,就巴掌大点的一个小镇子,一条老街贯穿南北,从南面走到北面,最多也就十分钟的路程,而这条老街的中间,值小镇上最繁华的十字路口了。

    在这些压粪人的身影中,有一个人,独树一帜,愣是把自己通过压粪压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有些人家里,人多粪也多,为了能不让冻着的粪疙瘩消了,于是天蒙蒙亮就把全家老少都动员起来,架子车不够,就向不着急着压粪的人家借。

    给地里上肥用的粪也压好了,就等着能稍微见点绿,春种就开始了。

    田间地头,认识的人互相见了面,就会这样打招呼。

    人们走在街上,再也不像冬天那样,穿的臃肿还行动缓慢了,所有人就好像突然被按了快进键,生活的节奏快起来了。

    镇上出了最繁华的十字路口外,还有被十字路口隔开着的南北两面,南面的就叫南关,北面的就叫北关。

    “压完粪记得把架子车给我擦干净啊,臭得很!”

    不认识安勤子的人少,大家见了他,都会喊着问:“安勤子,几点了?”

    “安勤子,给你说个媳妇,要吗?”

    喊叫声还能听得见,调戏安勤子的人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要是让一个智障真给打了,那在葫芦河畔可就出了大名了。

    “八点半了!”安勤子抬头看看天上,说。他不知道时间是啥概念,太阳到哪了,他就该干什么了,倒是记得清楚得很,时间长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几点了,总是随口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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