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    【作者许乘月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中原人成亲，真是麻烦呀。

    “还头疼？确定按我的方子老实服药了吗？”听月佼自述了症状，隋枳实脸都青了。

    若按罗堇南的心意，自是想将月佼多留些时日，奈何自家小姑娘急得大大方方，一时倒叫她犯了难。

    隋枳实此番进京本是来玩的，哪知才“游手好闲”不过十日，就赶上月佼在香河城外中了“缚魂丝”，碍着至交好友罗昱修的面子，他只能勉为其难地走了香河城一趟。

    他才一问出口，罗霜立刻笑容满脸地娓娓解释了其中渊源，告知他月佼是自家小弟罗霈的孙女。

    严怀朗自然知道她言下之意是什么，碍于罗霜这长辈还在场，他也不好乱说话，只好抿住唇角的轻笑，无言以对。

    严怀朗迎上她的视线，随口笑应道：“那请问贵红云谷成亲又是如何？”

    得知月佼的头疼服了隋枳实的方子多日仍不能尽除，罗霜焦急得眉头皱得紧紧的，若不是罗昱修及罗如晴一径安抚劝慰，只怕她就要冲隋枳实恼了。

    月佼虽满心替他不忿, 一时却也没什么好法子，两人相互劝勉几句，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缚魂丝”引出后，他已多次切过月佼的脉象，基本可以断定她的体内并无余毒残留，之后给她的方子便是专对她头疼之症的。如今眼看着都喝了好几日的药，竟还在喊头疼，简直太伤害他身为医者的自尊了。

    一旁的严怀朗眉梢微挑，望着月佼的眼神有些复杂，却没有说什么。

    不过，罗堇南毕竟德高望重，况且当日的宾客也仅止于三公九卿, 与宗室、近臣中与帝师一家往来亲近者, 罗家既无意在明面上张扬此事，众人即便揣测或议论, 终归也不过是在台面下辗转几句也就罢了。

    “是、是她自己说的，”冯星野讪讪垂下脸，飞扬的大胡子都似乎耷拉起来，“我老人家只是表达赞赏……”

    “你你你，闭嘴！”隋枳实倏地抬起头，原本意气飞扬的少年神医被怄得个满脸通红，“既是我经手的病人，眼下不过小小头疼余症，若再换旁的大夫，存心砸我招牌呢？”

    被抓个正着的罗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当场指着隋枳实甩锅：“没主动，是他先问的！”

    见罗霜轻恼的一眼瞪过来，他赶忙收了声。

    月佼素来活得简单, 平日有来往的无非就是右司的官长与同僚, 眼下放休养伤, 对外头那些隐秘的揣测与议论自就更无从知晓。这倒也无意间给她免去许多琐碎应对, 只管清清静静地接着休养。

    众人全在偷偷忍笑，偏冯星野大手往腿上一拍，指着月佼哈哈大笑：“小金枣，你这豪爽的性子真不错，我老人家有点欣赏你了。”

    月佼忍不住皱起小眉头，扬声纠正道：“侯爷，我真的不叫小金枣！”

    “哦，”月佼不敢再动，却还是抱着他不撒手，抬起脸贼兮兮笑望他一脸的隐忍，“我说，你们中原人，成个亲怎么这样麻烦？”

    她在十月十九这日前往雅山纪氏的京城分舵，探望了养伤的纪向真。

    “这个。”月佼指指单子上最前头的那个日子。

    若换了旁人如此当面挑衅，隋枳实必定是要跳起来咬人的。可因着他有把柄在严怀朗手中，只能权且忍下这口气，急得将自己的头顶薅成乱鸡窝，叉腰站起来围着诊脉桌案团团转了几圈。

    罗家三人也大惊，纷纷对着隋枳实瞠目，无言指责他乱来。

    月佼随严怀朗到了济世堂时，正碰上这一出，便笑着皱皱鼻子，小声嘀咕，“姑奶奶不讲信用，说好不主动向旁人讲的。”

    其实他这话纯属撒气，隋枳实的医术如何他是清楚的，若连隋枳实都一时拿不下，只怕太医院也不会有立竿见影的法子。

    他于岐黄之道上禀赋极高，尤精于解毒及根治各种毒物造成的损伤。

    十月十七宫中那场为帝师举办的寿宴, 座上宾客大多出身显贵, 心思自也玲珑通透。

    ****

    “只要两个人看对眼了，彼此上了心，兴之所至就约在有月亮的夜里上山唱个歌……”月佼哼哼笑道。

    隋枳实惊讶蹙眉：“喝酒呢？喝多少会醉，试过吗？”

    “只要不泡在酒池子里不让出来，喝多少都不会醉。”月佼诚实地应道。

    虽罗家遵照月佼的意愿, 并未对外大肆宣扬她与罗家的关系, 可“监察右司小员吏月佼受邀赴帝师寿宴, 与罗家子孙辈列席同位, 午膳过后更与帝师单独于清和殿的暖阁内叙话良久”, 再加上之后忠勇伯夫妇又携严怀朗进了暖阁，这些林林种种的蛛丝马迹，当日列席者中但凡敏锐些的人, 多少都嗅出了些端倪。

    眼下罗家上下对月佼极其重视，知道严怀朗今日要带她到济世堂复诊，罗霜、罗昱修及罗如晴一大早就赶到济世堂等着。

    最后还是严怀朗折了个中，引导大家将日子定在十一月三十这日。

    不过，严怀朗倒也不含糊，既那日罗堇南在清和殿的暖阁中已说过可尽快择日，他便在十月廿一这日请了外祖父高密侯冯星野与外祖母杜梦妤陪他同往罗家大宅，郑重行提亲之礼。

    他知道自家父母先前对月佼不太友善，便坚决不再让自己父母搅和此事，特地请外祖父外祖母出面主持这大局。

    “咦？我没同你说过吗？”月佼诧异地抬眼望向他，小声道，“就连寻常的迷药对我都没太大用的……”

    严怀朗垂眸轻笑着按住她：“别乱动。”

    这因果听起来有些荒唐，可既连隋枳实都拿不出个能使月佼安眠的方子，罗家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先前刻意留在弦歌巷防严怀朗的随侍护院撤了。

    十一月初八。

    既是提亲之礼，月佼一早就被接回了罗家大宅。

    他的夫人杜梦妤偷偷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低声笑嗔道：“有没有点做长辈的样子？”

    忠勇伯夫妇虽心下颇有微词，但这个儿子从来就不是他俩弹压得住的，加上又有高密侯夫妇撑腰，到底也只能服软，没再插手此事。

    ****

    罗霜眼尖，瞧见月佼指的那个日子，当即笑嗔道：“哎哟我的小祖宗，成亲是大事，哪有这么赶的？”

    是夜亥时，弦歌巷的宅中寝房内，大事抵定的月佼窝在严怀朗怀中，美滋滋地抱住他的脖子哼哼唧唧。

    “这就很不讲道理了，”隋枳实倍感困惑，焦躁地蹲地挠头，“我不可能连个头疼都治不了啊……”

    月佼揉着额角，苦哈哈道：“卧床了，可是也只是喝了药后那一会儿有些睡意，最多管上半个时辰，之后便睡不着了……”

    ****

    此时纪向真的伤势已好了许多, 只因他的“临敌奔逃”之举尚无明确定论，谢笙态度较为含糊, 直接允他放休养伤待命。

    一应礼仪行过，两家人便其乐融融地开始挑选吉日。

    笑得一把络腮大胡子都在抖。

    “啊？不能选的吗？”月佼疑惑地看看罗霜，又看看罗堇南，“那做什么还要写在上头？”

    不过，在将那条奇妙又吊诡的“缚魂丝”带回来后，他倒是兴致勃勃钻研起其中奥秘，再不提要去哪里玩耍，成日待在济世堂京城分号的后院中变着法改良那“缚魂丝”的解药配方，再时不时关切一下月佼后续的症状，以便记入医案。

    “睡不着？！”隋枳实惊得跳了起来，“我方子里给你添的助眠药材能放倒一头牛，就这还只能管上半个时辰？！”

    月佼却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扭头抬眸，可怜巴巴瞧瞧身侧的严怀朗，又瞧瞧一旁的罗家三人，又小声道：“看吧，他没法子的……”

    “怎么，你既治不好，还不能换别人来治了？”严怀朗冷冷睨他，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立在月佼身旁的严怀朗双臂环胸，满脸冷漠地俯视着焦头烂额的隋枳实，口中冰冰凉道：“看来还是得请太医院……”

    十月廿日清晨，严怀朗早早到弦歌巷接了月佼，将她领去济世堂让隋枳实复诊。

    这几日有他这个暖床的，小姑娘显然好眠，只是可怜了他，当真可以说是备受煎熬了。

    “欸，叫你好生卧床，要多睡少思，每日都睡足了吗？”隋枳实忽然想到这茬，转头看向月佼。

    对自家重孙女的胆大、心急，罗堇南是早已见识过的，一时哭笑不得。

    今日都十月廿一了，距离十一月初八也就半个月，这火急火燎的架势，当真是一点都不矜持。

    见他们神色不善，隋枳实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说，他第一次给月佼切脉时，就察觉她与旁人有些不同，属于很少见的那种不大受药的体质，这才特意加重了助眠药材的分量。

    月佼苦着脸点头道：“就十七那日进宫赴宴不方便，少喝了中午那一顿，其余时候都按时服的。”

    ****

    那“缚魂丝”虽他也是头一回碰见，可既已早早将其引出，按他原本的估计，月佼只需静养一段时日恢复元气，余下的头疼之症，服个三五日的药也该消了。



    很显然，月佼的头疼之症迟迟不消，主要在于她睡不好；而她之所以睡不好，根源似乎就在于罗家禁止严怀朗夜宿她的香闺陪床。

    “沉稳持重的罗霜大人”陡然变成这副模样，莫说在场其他人，就连她的亲儿子罗昱修也是惊讶又好笑，只能摸摸鼻子与罗如晴交换个眼色，低低笑道，“果然一物降一物。”

    月佼踮起脚，觑了觑罗堇南手上那张写了许多吉日的红单子，罗堇南见状，慈爱地扭头将单子伸在她面前，柔声笑问：“你瞧着哪日合适？”

    倒是隋枳实啧啧摇头：“妖怪，你这妖怪，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这浩荡阵势把隋枳实闹了个满头雾水，自是不免好奇地问上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