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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声念叨一句,男子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对着少年的脸就是两巴掌。

    粗壮的手臂,慢慢伸出,捏在了被子的一角。

    “人死了,就不能复活吗?”

    男子的声音很大,当他吼完最后两个字时,整个房间都有些颤动。但男子手中的少年只是紧皱着眉头,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一……二……三!

    顺声低下头,本以为自己幻听的叔叔,看到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子。急忙蹲下身,盯着有些无神的伊达尔,叔叔一直阴沉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慌张。

    或许少年没有注意,但男子可是清晰地看到自己这个侄子刚刚清醒时,露出的那个表情。那可不是刚睡醒的人会做出来的。

    “起床啦!小伊子!现在可不是让你睡觉的时候!!……小伊子?”

    “痛……哎?到早上了?”

    看着还在床上睡觉的小子,男子藏在头盔下的嘴角,勾起些许。

    “没粮了,缺钱了,人多了,统治者脑残了,教皇发疯了,多了去了。鬼知道这该死的战争是怎么产生的?见鬼!我在和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说什么呢?!”

    见这小子半天没个动静,男子踮起脚尖,将整个身子贴在了墙边。一步,又一步,他一点点向木床靠近的。似乎怕身上铠甲发出的声响,男子的动作十分小心。

    那种表情就好像是在……庆幸?

    “成为亡灵法师,就可以不再死人了……”

    “你这小子,总算是醒了。最近镇子本就因为时常出现的失踪事件闹得人心惶惶,你别再出什么事了。”

    少年的名字,叫伊达尔,卢克镇一名普通镇民。现靠着在卫兵队工作的叔叔生活。父母在他出生第二年,就因为王国战事严峻被迫征兵入伍,离开了小镇。自那之后,伊达尔便由留在卢克镇的爷爷与叔叔照顾,直至长大。

    随着身前的力量晃动数下,少年却依然没有醒来。

    结果,老人家看完信后,双目一张,高呼一声:“我的儿子啊!!”随后手捂心脏,在地上抽搐起来。等伊达尔得到消息从镇上的学校赶回家时,原本还算热闹的家,就只剩二十六岁的叔叔,和一口漆黑的棺材了。

    两颊的剧痛,终于将这个睡得有些太死的少年唤醒过来。合起的双眼,缓缓睁开,他有些迷茫地看向四周,从男子的手中滑了下来。坐在发凉的地板上,少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伸出手摸了下发肿的脸颊,随即传出的痛楚,让他忍不住绷紧了眉头。

    男子的笑容,微微一僵。蹲下身,手掌,抓在了少年的肩头,他使劲晃了几下。

    望着身后越来越小的墓碑,伊达尔低声复述了几句。垂下脑袋,少年无神的眼睛中,闪过一束白光。

    “等等,不对啊,这小子不是一直重感情的吗?父母一直没见着也就算了,怎么老爷子死了也没有一点悲伤的感情?”

    “当然不能,你当是亡灵法师啊,还死者复活。”

    “又做噩梦了?”

    抓在被子上的手掌猛地发力,随着一股巨力,裹在被子中的少年在空中转了半圈,以背部为支点,摔在了地上。奇怪的是,坠下床的碰撞让少年的脸上痛苦增加了几分,却依然没有从梦中醒来。

    十岁那年,伊达尔家的信箱突然收到了一份自前线寄来的信件。由于当时刚过清晨,已经成为了卫兵长的叔叔与在学校上课的伊达尔都没有在家,就由退休在家年事已高的爷爷接收了。

    啪!

    “喂,伊达尔?伊达尔!听到没?!给老子起来!!”

    那天,从未在伊达尔面前露出一分软弱的叔叔,趴在棺材上,嚎啕大哭了一夜。

    回想起昨天伊达尔回家时那副一脸冷漠,没有一丝情感的样子,叔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当时自己只忙着为父亲送行,没有太过在意这个侄子的感受,回想一下伊达尔当时的表现,一道不祥的预感,出现在他的心头。

    一次比一次响。

    床上,少年蜷着身子,双手紧握被角,将整个身体都缩在了被子中。可能是被刚刚的吼声吵到,少年皱紧了眉头,早已没了熟睡时的安详。

    早晨,伴着一道大吼,一位身穿铠甲戴着头盔的男子撞开紧闭的木门,闯进了一个房间。目光,从头盔的缝隙中掠出,以门前的木桌为始,男子四处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房间右方的木床上。

    张开双腿,男子高仰起脑袋,咬紧下唇,将双臂垂直在空中,表情有些狰狞。努力了数秒,他终于将整个身子从木椅上跨了过去。抬起手,擦了擦并没有汗水的额头,男子小声地呼了口气。

    可奇怪的是,之后的数天,伊达尔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异常的状态。虽然在之后的日子里叔叔也旁敲侧击地询问过伊达尔当时的感受,但之前那个面无表情,声音冷漠的样子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是吗,成为亡灵法师就能做到……”

    抓起伊达尔的手,拉着伊达尔走出了教堂后的墓园。在墓园的门口,叔叔停顿了一下。回头望了眼父亲与兄长的坟墓,他咬了咬牙,抓在伊达尔袖口的手指,紧了几分。

    “那啥,小伊子,你不会有想当亡灵法师的想法吧?我和你说啊,亡灵法师根本没办法将死者真正复活,只是将他们的肉体唤醒,连灵智都没有。而且据我所知,直至现在也没有一个亡灵法师可以善终……”

    手掌交错,撑在鼻子前,两只手臂,抵在穿着铁甲的大腿上,男子盯着了坐在地上的少年,再次开了口。

    见少年半天不醒,男子有些急了。松开已经发红的耳朵,转手拽起少年的衣服,将少年从地上提了起来。盯着面前还在沉睡的少年,男子的眼中滑出一丝不忍,但马上便被凶狠取代。

    “为什么会有战争?”

    抬起头,伊达尔眼中不断闪动的白光已是没了踪影。简单地回复了一句后,他就独自离开了。留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叔叔一个站在墓园前胡思乱想着。

    “伊查叔,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就好像葬礼那天的他,就从未存在过一样。

    跨过木椅,少年的木床,便近在咫尺了。

    男子的声音,将还有些迷糊的少年带回现实。少年转过头,看着坐在木椅上的男子,迷茫的脸上,恢复了几分平静。

    “小子,别怪叔下手重了。”

    一道冷漠的声音,传入到叔叔的耳中。

    少年的房间很简略,一张木桌,一把椅子,便是除了他的木床与床头柜外唯二的家具。既没有成堆的书籍,墙壁也没有挂上利刃护甲。不过这样的布置倒让男子的“潜行”方便很多。

    “嘿!小伊子,该起来干活了!都是十五岁的大男孩了,就要展现出男子的气概!别再给老子赖床了!”

    没有在意伊达尔的问题,叔叔随口回应了一句。将目光从墓地抽离,他拉着伊达尔的袖口,向家走去。

    将手掌靠在脑后,胡乱地挠动了几下,叔叔嘟囔了几句,没有再回答伊达尔的问题。

    见少年没有什么大碍,男子凝重的神情稍稍缓和一些。拉出一旁的木椅,他摘下头盔,随手丢在门前的木桌边。坐入木椅,男子翘起左腿,盯着还有些发愣的少年,神情再次严肃起来。

    随着叔叔向出口走着,伊达尔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碰!!

    看着依然没有任何清醒迹象的少年,男子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焦急。握在肩头的左手一把扯住少年的耳朵,他对着地上的少年大吼起来。

    “……是的。”

    第二天,伊达尔穿着有些不习惯的黑衣,随着精神不佳的叔叔一起参加了父母与爷爷的葬礼。据来信说,父母的遗体已经找不到了,所以他们二人的棺材里躺着的是被老爷子洗到发白的衣服。

    健壮的身体贴着墙壁,逐步移到床前。高大的身影,盖住了大半窗户打下的阳光,看着躺在床上面朝墙壁的少年,男子松开咬紧的下唇,翘起的嘴角再次上扬,在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葬礼结束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伊达尔从眼前的墓碑站起,看向身旁面色憔悴的叔叔,问了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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