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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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要是帮了她，岂不是自找不快。

    此地原先荒无人烟，唯有几只海鸟灵兽还带着生气。

    可惜那些，如今都体会不到了。

    今歌白发挥白星血脉之力，短短三日便建造了一方宅邸，房屋陈设应有尽有，连花木都布置得妥当。

    “白哥哥，我想通了。”

    晨辉下她笑颜如春桃，面容却并未向着他。

    如此过了数月。

    幻想着清宵子苏醒时的情景，梨渺忽有些紧张。

    “白哥哥你瞧，它是不是又像师尊一些了？”

    她双手握着宝瓶，转身走进宅院。

    少女好似没有听清。

    她眼波盈盈地朝着他浅笑，过后便又将他抛到脑后，一心只挂着那只假人。

    他晦暗看着少女清甜又沉浸的笑颜，低喃着问话：“不过百余年师徒，他便值得你如此付出么。”

    今歌白略露狐疑，回到庭院中，他才问道：“你想通了什么？”

    男子的声音愈发低落，淹入了轻风里。

    今歌白时常抱着梨渺的身躯心疼不已。

    如今歌白所料，梨渺拥有极高的创造天赋，不必采集什么天材地宝，仅凭这岛上水下的木石麟骨，她便能造出一具人躯来。

    冷冰冰的傀儡，又如何比得上鲜活之人。

    无非毒之魄，则万物成毒，皆难抵抗。

    她定要师尊重新鲜活起来。

    多年养护后，人偶的身形样貌开始自行发生变化，它日渐显露出清宵子的模样，虽极为缓慢，梨渺却欣喜若狂。

    而毫无铸器经历的梨渺雕琢完这具人偶，也只堪堪用了三百年。

    “寻常的铸造术帮不了你，这回，你只能靠你自己，耗时多久、能否成功都未可知。”

    瓶中的魂魄飞旋着，如灯中流萤，美妙却虚渺。

    “我不知道。”梨渺茫然道。

    若他出手助她，她便不必受这般苦累。

    她尤爱他唤她的名字。

    今歌白：“雀阴、非毒两魄。”

    今歌白笑意缱绻，握起她的右手，目光点了点她的手心。

    无法触及的师尊，就算贴得再近，也仿佛远在天边，寂寥得很。

    “但我仍想要师尊同我说说话……”

    也罢，如此结果，他早有预料。

    ……他亦有诸多机会，去扭转她的意念。

    梨渺用那些东西凝聚骨骼与皮肉，又以血气为引，将魂魄融入那半成的假躯。

    今歌白每隔三月都会消失几天，如此已成常态，梨渺从未深问他去做了什么。

    他要阿渺每每清醒，最先入眼的都是他的样貌。

    梨渺定定看着他思索了片晌，左右摇头。

    三人在此居住至今，从未见旁人涉足。

    “如此，却能和师尊贴得更近了……”

    “在你想到办法之前，便用它来存放魂魄罢，其内设咒法，可压制魂魄，令其不散。”

    她张了张五指，向今歌白展示。

    今歌白沉下眼睫，“我待你，又何曾比他差。”

    她抬头问道：“师尊丢失的，是哪两魄？”

    今歌白稍加思索，未去质疑，只温和笑笑，问道：“所以，阿渺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可惜，她的言语心迹，他也听不到了。

    今歌白泰然说道。

    今歌白指尖微颤，这句式竟有些熟悉，他在威胁清宵子自戕的那晚对他讲过。

    “师尊，都怪你不从了渺渺，现在变成这副模样，让我好生为难。”

    无雀阴之魄，则精气折损，永绝后嗣。

    梨渺此刻心中所想，今歌白无从得知。

    可唯有她虚弱之时，她才能由他贴近，偷得几日欢欣。

    “我要为师尊造一具躯壳，让他与之融合，就如铸器师们以灵兽之魂为法器附灵一般。”

    他手中日月金轮乃是师父所铸，他制成这柄神器，花费了三百年。

    它已彻底成为了师尊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何，外貌比她所熟识的那位要年轻几分。

    如今，它灵气愈盛，蕴藏的勃勃生机让他难以相信那曾是一具死物。

    为了稳固魂魄、加深融合，她日日都在耗费血气，屡次超脱晕厥不醒。

    梨渺矜持地点点头，目光凝聚在手中好不容易收集来的魂魄上。

    看着，倒像是凡人十七八岁的模样。

    她抚着灵瓶，端详着其中的幽光，自身的面容也倒映在了瓶身上。

    即便阿渺当真创造奇迹，令清宵子苏醒，缺了两魄，他也无法成为一个完整之人。

    梨渺低眸，灵力自小臂蔓延至手心，灼伤在转眼间消失不见，纤手细腻如初。

    这话听来便愈发没有道理了。

    她听人讲，常人不喜与人分享伴侣，她若嫁给了师尊，再嫁别人，师尊便会不高兴了。

    “医好了。”

    梨渺薄唇微动，呆滞了片刻后，她转过身，望着手中灵瓶，垂眸温柔浅笑。

    自清净门覆灭后，梨渺便带着受伤的清宵子，与今歌白一同藏在了这里。

    在一日清晨今歌白归来时，梨渺浑浑噩噩地跑向他，握着他的手，眼里溢出三两星光。

    梨渺日夜抱着清宵子的魂魄，从不离身。

    只可惜，难得的温存，仅能维持到梨渺苏醒后的片息。

    阿渺尚还年轻，心性又格外天真，他还有很长时间等她。

    又是一月今歌白离岛，梨渺独自坐在房中，抚着人偶的眉眼，为此心旷神怡。

    今歌白望着她鲜红的背影，聆听远处海浪鸟鸥之声，面上的浅笑渐多了难名的意味。

    梨渺睫羽低垂，腼腆地点了点头。

    今歌白轻柔抚着少女的后脑，绸缎般的乌发滑过指间，也将他心头积郁抚平了些。

    哪里出了岔子，梨渺并不在意，她只盼师尊能醒来便好。

    今歌白腻在她耳边温声细语，不论她是否听得见。

    悲哀的，愤怒的，温柔的，喑哑的……无论哪一种，都是独属于他们的亲密符号。

    那代表着躯壳与魂魄交融渐深，互相滋养，终有一日它们能彻底融为一体。

    “终究是我来得晚些么……”

    如此脆弱易折，如何能做得了阿渺的夫婿呢。

    今歌白将一切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即便他身怀具有高超创造天赋的白星血脉，即便他师承化神境铸器宗师，他亦会为梨渺的手笔惊叹。

    今歌白摩挲着手指，阿渺的思路未尝不可行。

    师尊睁眼见到她，会是喜悦

    梨渺梳理着人偶的发，眼眸含春地问他。

    她的玄辰血脉所拥有的创造力量不亚于他的白星血脉，还比常人多出高超的生机之力，她若发挥力量，或许当真能创造出供魂魄栖息的人偶法器，而不至于将魂魄损耗。

    师尊可以乖乖伴她晨起入眠，再无法抗拒她。

    梨渺只喜悦了片息，便兴致缺缺。

    “那又何妨，只要白哥哥教我铸造之法，我便一定能做到。”

    梨渺高举灵瓶，瓶中魂魄透过日光，显得愈发璀璨。

    今歌白眯了眯眼，轻笑：“人形法器，闻所未闻。”

    无名岛上的夜比白日更加静默。

    梨渺的用句自比他温柔甜美，只是被刺伤的人却成了他。

    梨渺倚靠着床沿坐在地上，指尖提着冰蓝瓶颈，放在眼前轻轻摇晃。

    “我可以给你无限的时间，去思考它的答案。”

    隐居十载，景色终日如一，梨渺却从不觉得无聊。

    “日后不论遇到何事，都莫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梨渺郑重点点头。

    可直觉告诉她，若此刻再提起师尊，白哥哥定会愈发不悦。

    她不想看他露出那般可怖的神情。

    那些跃动的光泽便如引路之火，将她所有的期盼都纳入其中。

    今歌白递出一只冰蓝的空瓶。

    “不必急着回应。”

    “眼下暂可安心了，你还准备折腾自己到什么时候。”

    梨渺：“当然，师尊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今歌白笑着将清宵子的五魄塞到了梨渺的手中，轻弯的双眸深邃无光。

    梨渺歪头思索，六神无主地低喃道：“没关系，足够了……”

    “你打算拿它如何？即便你有玄辰血脉，也无法使人起死回生。”

    今歌白顺势捏住她的手，一面细细摩挲，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他咬住下唇时的隐忍神色，看向她时痛恨又悲悯的复杂目光，失控时的闷吭与喘息，都叫她无比欢喜。

    梨渺面露感激，将清宵子的三魂五魄连同她的血气一同封入瓶中。

    “但我会想到办法。”

    他只知他被拒绝了个干脆。

    梨渺手捧灵瓶，道：“我只要师尊能像从前那般与我作伴，他是否能够起死回生，又有什么关系？”

    “我要陪你多久，你才会倾心我一点？”

    潮起潮落，草长莺飞。

    “谢谢白哥哥，你待我真好。”

    “没关系，只要能将师尊救回来，百年……千年……直到我成风中残烛，我都能等。”

    少女注视着，又托着灵瓶放在脸旁轻蹭，灵魂相触，激动与满足自眸中流溢而出。

    因为每每乏味，她便会去清宵子的屋子，靠在他身上聆听心跳，在他心房四周刻下她的名字。